熾汐一路一直低着頭的跑上了二樓的涼臺,在快要到涼臺盡頭的時候,險些因腳下不穩而跌下去。
臨楓疾步閃瞬,兩步便凌躍而上,伸手拽過熾汐的胳膊便強將她拉住!
“你這笨蛋走路都不會看前面的嗎!都說了叫你不要離開我身邊!”臨楓一時間沒壓住心裡因剛剛的焦急而產生的急怒,開口便對熾汐呵斥道。
“你跟過來幹什麼,就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熾汐扭頭瞪了他一眼,緋紅色的雙眸裡,滿是倔強。
……
階梯下,遠古魔力繼承者們的年會還在繼續着。四壁的燈盞螢光閃動,不僅絲毫沒有受到剛剛魔力失控的熾汐的影響,反倒是讓那些沒有注意到,甚至早已遺忘了司徒家的人,留意起這個年幼繼承者。
鄭少白拿着酒杯,交際遊走在各處的人羣中,如魚得水般的談笑自如。但臨楓卻清楚的察覺到,這個人總是時而挑起眼梢,朝熾汐所在的地方望去。
“你早知司徒一族都已經沒落了十幾年,可你既已在當初收到請柬時,執意堅持要來參加這場年會,就應該料想到會發生剛剛的那種事情!”臨楓定了定神後,冷冷的對熾汐說道。
“那依你的話說,我還該想到什麼?想到那些傢伙會用如此輕蔑的口氣談起我家的滅頂之災,還是該想到我會在面對這些話的時候,一點反擊的餘力都沒有?”熾汐忽然擡起頭,怒目圓瞪的盯着眼前的臨楓。
她聲音雖是不大,但卻每字每句都好像一根尖銳的釘子。被深深刺進心房的同時,卻也在不經意間,劃傷了身邊的人,
臨楓看着她那副好似受了極大委屈,卻強制的壓着自己的情緒,不讓那些往事隨着氣焰一併迸發出的樣子後,暗了暗神。
“呵,果然是我太高估你這隻笨熊了,只不過是被那些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說了幾句而已,竟能把你打擊成這樣。”
一聲嗤之以鼻的嗤笑聲傳出,聽上去好像是在表露着對熾汐的失望。但卻沒有人發現,此時臨楓那雙通亮而又清澈的眼眸,竟閃過了一絲擔憂。
其實,他本是想要安撫一下這個思想單純,又容易被人左右情緒的笨蛋幾句。可當他看到熾汐那副不自量力,卻仍奮起的想要將重振司徒家的重任一人扛起時的倔強模樣時,心裡卻猛的閃過一種莫名的無力感。
彷彿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沒能在第一時間保護好這隻笨熊,才讓那些魔使有機會注意到她。
“不過這樣也好,反正這次的年會你也算出席過了。不如趁着還沒有被更多魔使發現你體內的魔力之源尚未完全覺醒之前,跟我回去……”
臨楓定了定神,說話間就打算拉過熾汐的手往外走去。
“我纔不要回去!誰會被那些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傢伙所打擊!這次年會就是我重振司徒家的第一步。我要讓那些人看知道,就算如今沒落,但體內流淌着者的血統,是不會因任何外力因素所削弱的!”
突然,熾汐好像猛然間來了精神似得,衝着臨楓開口喊道。
窗外的皎月將兩人被幽暗燭光所映襯的影子幾經拉長,縮短……
偌大的宅邸,空曠而又無人的涼臺,熾汐柔弱卻又透着滿滿堅定的聲音盤旋而至。隨後,她便猛的掙脫開了臨楓的手,大步流星的樓下的大廳走了下去。
看着熾汐嬌小的身影漸漸遠去,臨楓頭頂上的耳朵略顯無力的微微低垂,兩脣相互碰觸了幾下,好像在說“何必總是一個人逞強,你難道真當我這個專屬魔使是擺設不成……”
或許他對外還並不願承認熾汐這個看似柔弱的傢伙已是自己的主人,可實際上,熾汐早不知何時,已將臨楓的那顆心徹底填滿……
……
忽然,只聽窗外不遠處的森林,草木樹影間的‘沙沙’聲一陣陣無序的傳來。隨後便只見花園內,幾名魔使帶着自己的僕人匆匆走了進來。看樣子應該是自知遲到,步伐略顯得有些急促。
臨楓微側過頭,看着外面鄭家的花園內,每當有人走過時,園中種植的一株株白色的小花,隨夜風輕輕搖曳,晃動。且這些白色的細糯小花會跟隨人們走過的方向,而自動調轉自己花蕊,如監控一般的直指着過往的人。
而那些看上去並不怎麼起眼兒的白色小花,其實是產於遙遠天際線另一端的冰山之巔上,一種名爲「衝矢之花」的魔物。
因冰山之巔地勢偏遠而又險峻,所以很少有人回去踏足。而在那裡存活下來有生命體,一旦被賦予了魔力之源,便會成爲與外界不同的,極強的「魔物」。
而眼下這些衝矢之花的主要用途,便吸取目標身上的魔力之源來作爲自己的養料食用。
見此情形,臨楓的眉心驟然一聚。回想起當時他和熾汐剛剛踏入鄭家宅院時,園中並沒有這些花的存在。可現如今,這一片稀少而又充滿了殺傷力的魔物卻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而且迄今爲止,那些花之所以沒有攻擊來往於鄭家的魔使,則是因爲整個花園都被設下了一層藏匿與夜色中的——結界屏障。
“看樣子,這鄭家果然是有備而來。知道自己聚攏了這麼一大羣繼承了遠古魔力血統的人在一起有多危險,所以才故意在人們都到齊了之後,纔將壓制在花園土壤中的衝矢之花釋放出來,以防萬一。”
臨楓自語的同時,卻也沒時間去顧忌那麼多。因爲而對他來說,此時寸步不離的跟着那隻容易惹是生非的笨熊,纔是這場年會上他的第一要務。
緊接着,他便匆匆下樓,直到他遠遠看見正站在大廳中一張長桌旁的熾汐後,才稍稍舒展了一些心裡的緊張。
可就在他踩着階梯的扶手凌躍而去,幾步便來到熾汐身邊後他才忽然發現,此時的熾汐並不是單獨的一個人。就在她的對面,還站着正與她談天說笑的,鄭少白。
“這位就是司徒小姐的專屬魔使吧?剛纔走的匆忙,還沒來得急打招呼。”鄭少白見臨楓過後來,微笑言道。
“鄭少爺太客氣了。”
臨楓表面淡淡的寒暄着,可身後尾巴上的毛卻是驟然一立!同時,一雙凜冽的雙眸也死死的盯着眼前這位一臉虛假笑容的人。
這場年會上,雖聚集着世界各處的遠古魔力繼承者,和一些名聲遠步的魔使。可在這些人當中,臨楓最不想讓熾汐接觸到的,就是這個鄭少白。
雖沒有什麼特別清楚的緣由,但僅是憑藉他體內千年魔力之源的感知,以及閱人無數的經驗便毅然斷定,這傢伙的言談舉止,和看熾汐時候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有所預謀般的戲謔。
就在臨楓打算帶熾汐離開之際,忽然,鄭少白身體微微向前一彎,禮貌的像熾汐施以紳士一禮:“司徒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麼?”
那一瞬間熾汐本想要拒絕,因爲這個人她也並不喜歡。可就在她猶豫了一下之後,卻還是將手搭在了鄭少白的掌心。
隨即,她回眸看了一眼臉色早已在瞬間冷若冰霜般的臨楓後,便隨着音樂一起,踏着舞步輕慢的渡進了大廳中央。
“那個笨蛋!”
臨楓憤憤的低語了一聲後,便也隨手牽起了一個女孩兒的手,踏着節奏進入了大廳中央正翩然起舞的人羣中。
熾汐並不會跳舞,只是笨拙的跟着鄭少白的步伐一步步毫無美感的被牽引走動着。輕盈的裙襬,隨着腳下逐漸飛速旋轉而起的步伐飄蕩而起。
她低着頭,看着自己悠長裙襬下凌亂的腳步,眼前一陣眩暈的同時,胳膊也因擡的太高,而感到有些痠痛。
“司徒小姐,你爲什麼不擡起頭?是不想讓我看到那雙緋紅色的眼眸嗎?”
此時,鄭少白已經自己的脣貼在了熾汐的耳畔,帶着一抹令人厭惡的虛假笑容,不知道都在說些什麼。只覺有一股熱氣‘呼’的一下,擦着熾汐的臉頰便吹入了耳中。淡漠的聲音緩緩徐饒在耳畔,像是夏季裡惱人的昆蟲嗡鳴聲一樣,不絕於耳。
空氣裡漸漸開始瀰漫出一股輕微淺薄的清新氣味,臨楓看着熾汐被當做木偶一樣被提攜着輕柔舞動的樣子後,眸中的瞳線便縮小的宛如一根纖細而又銳利的刀刃一般。
舞動、旋轉……
就在臨楓靠近到熾汐身旁時,突然,只見他猛的將自己的舞伴兒朝鄭少白身邊甩了過去。然後便趁他輕舞閃躲之際,迅速伸出手,一把拉住熾汐的手腕稍稍拽。熾汐便隨着節奏旋轉了一個輕盈的圓圈兒後,落入了臨楓的懷中。
鄭少白接過臨楓剛剛甩來的那個女孩兒,衝着臨楓彎眸一笑,好像對他的舉動完全無所謂。
“笨熊,不要太過靠近那個傢伙。”奪回熾汐後,臨楓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道。
“不!他是目前唯一一個最瞭解各個遠古魔力一族事情的人,我不能離開這場年會,也不會放過這個可能引出司徒家的仇人的,最好機會……”
說着,熾汐不在注意自己腳下的舞步是否跟的上節拍,而是仰起頭,目光堅定的看像臨楓。
就在臨楓還打算在說些什麼的時候,大廳內的音樂突然加快了旋律。只見鄭少白的舞步柔滑的如水蛇一般,只不過一個轉身的功夫,便忽然來到了臨楓的身旁!速度快的幾乎不輸給臨楓最自信的閃速。
“抱歉,現在熾汐小姐是我的舞伴兒。”
他擦馳而過臨楓肩膀,微側過頭在臨楓的耳畔輕語了一聲後,隨即便伸出腳,對準了熾汐難以站穩的高鞋跟掃了過去!
隨後,便只見熾汐毫無防備的踉蹌側倒到一旁……
鄭少白挑脣一笑,伸手便攬過熾汐的腰間,將她順勢環如自己的臂彎中。然後迅速旋轉過身體,將另一手牽着的舞伴兒,輕盈推送到了臨楓的懷中。
“今晚,你的主人就借給我吧……”
說着,鄭少白便托起熾汐的腰間,烏黑的長髮靈動飄散在空中,順着輕盈的裙襬一併絲滑揚起,如一隻忽閃着精緻而又璀璨翅膀的小鳥兒,迎着光輝映靈動在他的掌中。
可當臨楓推開身旁的女孩兒,沿着熾汐與鄭少白離去的身影追過去時卻發現,在這繚亂的人羣中,兩人竟均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