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迷離,熾汐望着空中那輪異與平日裡的月亮,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即便是重重煩心的事情一股腦兒壓抑着自己,可也終架不住猛然襲來的睏意。
她‘嘩啦’一聲拉上了輕薄的紗窗,一頭在倒在牀上瞬間睡着。
月影之下,白色的衣角被風輕然吹起。
忽然,那個身影好像是聽到了什麼響動的聲音,隨即朝着熾汐宿舍窗戶的方向微仰起頭。墨綠色的眸子硬着月光,閃過一絲清寒……
隨後,便聞得耳畔一陣貓頭鷹‘咕咕——’的叫聲盤旋於着靜謐的深夜之中,驀然的傳出去好遠。
“誰家的孩子,竟是跟姑姑親……”
站於樹影之下的那個人呢喃自語着,然後目光四下望了望,仍是毅然不動。任夜風鑽進樹林,吹揚起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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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線的另一端,緩緩而起的太陽好像是一枚含羞的蛋黃,掩面躲在天的那一邊,遲遲不肯現身。
光影清亮之餘,卻也被晨霧遮擋的好似空中灑下的薄紗,讓人提不起精神。
房門外,案板上不斷傳來規律的‘蹬蹬蹬’切剁的聲音。
熾汐翻了個身,雙眉像中間聚攏着,一副很難受的樣子。本就因爲燥熱難耐而難以熟睡,如今那陣陣傳入耳中的切菜聲,就好像一根導火的引線般,飛速燃燒着進入她的體內去點燃炸藥。
就在熾汐欲爆發之時,忽然,一絲清涼沁心的感覺猛的襲來。她瞬間舒展了眉心,伸出手撓了撓有些細癢的臉蛋兒。
瞬間,自己好像碰觸到了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隨後還不等她睜開眼睛,便迅速的擡起手,一把將那個散發着一絲絲涼意的東西抱在了懷中。
“嘿嘿,有了你以後就能睡個好覺了,我怎麼早……早沒想……到……”
一聲細糯而又稚嫩的夢囈之聲徐徐傳出,她寵溺的揉了幾下手中抱着的東西,發出陣陣與其平日裡的形象截然不同的傻笑聲。好像是個剛得了糖果的小女孩,臉頰還泛着一絲微紅。
“小,小熾熾……”忽然,一聲怯懦而又謹慎的叫聲緩緩而至。
終於,熾汐從昏睡中被叫醒,先是張開嘴大了一個大哈欠,然後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後緩緩坐起。
“我纔剛睡踏實,你幹什麼啊!”還未等睜眼,熾汐便脫口而出那不滿的抱怨聲。
“我不是有意來吵你睡覺,不過,你能不能把手,先放開……”
逸笑的有些尷尬,同時也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去碰觸眼前這個宛如嬌小精緻,人偶般的女孩兒。
稍稍精神了點的熾汐腦中猛的反應過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逸,隨即猛的睜開眼睛。可之後出現在她眼前的,卻不止那帶着尷尬笑容的逸。還有那正被她用力抱在懷中不肯撒手的——冰汐。
冰汐見這隻短腳貓終於發現了自己,先是皺了皺眉頭,儘量平和下自己即將迸發的怒氣後,纔將還處於迷茫狀態,摟在自己脖子上的熾汐的手臂,挪了下去。
要不是逸下命令說不要驚動她睡覺,她纔不會對這隻可惡的短腳貓那麼縱容。
“我說短腳貓,你剛纔是不是在裝睡,想要故意報復我?”說着,冰汐整理了一下被熾汐搓的有些凌亂的頭髮,伸出手在她的額頭上用力彈了一下。
那一個稍加用力的腦瓜崩兒彈下去之後,熾汐本能的擡手捂住了迅速泛紅的額頭後,這才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誰要報復你這種沒教養的蠢狗……”
熾汐還略帶着一絲睏意,根本沒精神對她多理,便自語着從走下牀,潔癖般的先去洗手間洗了洗剛剛摟過冰汐的手,然後傲慢的衝她微揚起下巴冷哼一聲。
冰汐最見不慣她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更何況是她無理在先抱着自己就不撒手的,現在卻反倒像是自己故意貼上去的一樣。
她剛擡腳準備過去教訓一下熾汐時,逸悄悄伸手拉住了冰汐的手腕,輕慢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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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臨楓如往常一樣的準備好了早餐,以及特意給逸那個麻煩的傢伙也帶了一份出來。
熾汐與冰汐坐了個對面,因逸受傷休養期間,冰汐一直陪逸住在學院的休養院內。所以昨天在教學樓碰面後,今天也纔是她們的第二次相聚。
“逸,你已經沒事了嗎?”
熾汐說着,往嘴裡送了一小塊火腿後,低眸看了看逸的腿。雖然已過去了有一個月的時間,但他的腿上仍纏着一層薄薄的紗布。
“沒事了,你也知道,魔使的體質還是比較強的。”逸笑了下,一臉的輕鬆。
“那,那就好……”
說話間,熾汐顯得有些吞吞吐吐。因爲這件事情畢竟是因她而起,即便危急關頭是自己出手救了逸,可那股魔力卻也在自己從昏迷中醒過來後,在也記不起該如何凝聚,吟唱而出。
雖說魔使的體力照比常人強上許多的,可如今一個月都過去了,他腿上的紗布卻還沒有完全褪去。可想而知當時的那一戰,他傷的有多嚴重。
而且因爲逸重傷休息,學生會的工作也有明顯的收到了影響。這也是爲什麼A組的學員,以及部分魔使都對熾汐投去不滿目光的原因。
幾次她都想去探望一下逸,可心裡的自責和不知道如何開口,都將她每每好不容易堅定下的決心給攔了下來。
這時,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正左右搖晃着的輕蕩在桌下,而後只見臨楓的嘴角輕輕勾起了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弧度。
只聽‘啪’的一聲,甩動着的尾巴便稍加用力的抽打在了逸那受傷的腿上。
逸瞬間眉心緊皺,臉色也隨之變得陰暗了幾個色調。
“怎麼了?”冰汐一臉緊張的湊過去。
“沒……沒事……”說話間,他的額上已經滲出了幾滴汗珠。
“剛剛還說魔使的體質比較好,怎麼這會兒就虛了?”臨楓的語氣中透着一股得意,隨即桌下的尾巴也搖晃的更加歡動了許多。
熾汐和冰汐雖不知其中含義,卻也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停在了一臉淡然的臨楓身上,然後十分默契的白了他一眼。
一整個上午,逸都好像個大少爺一樣,靠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動不動。而臨楓則是找了一個陽光最充足的地方側躺在地上,半夢半醒。
燥熱逐漸成爲白天嗜睡的無採懶惰,以及深夜難眠理所當然的存在。
可今天房間內的溫度卻是異常的好,因爲冰汐的身體一直釋放出略帶着些溼氣的滾滾寒氣,這讓熾汐也忍不住緩慢的挪動身體朝她靠攏。
“短腳貓,昨天我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
一直閉着眼睛的冰汐突然開口說道,可這話一出,陽臺那邊臨楓的耳朵卻也隨之輕微的抖動了一下。
“我已經想過了,你說的沒錯,好歹我們司徒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能被你這隻蠢狗給看扁了呢。所以我決定,兌現「水幕屏障」時的賭約。”
冰汐本以爲這隻短腳貓不會輕易同意的,至少看她昨天的反應,怎麼着也應該和自己據理力爭一下才對。如今看來,那隻貓僕在她心裡也沒有多少分量。
她這樣想着,滿意的一笑:“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的把那隻貓,帶走了……”
最後三個字,冰汐故意停頓了一下,且又拉長了音調說的很重。
話閉後,她悄然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下臨楓背影。見他聽後沒有仍是紋絲未動,心裡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因沒有看到自己所預期的效果而有些沒落。
凝視並思索了數秒後,冰汐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因爲她始終不能確定,正曬着太陽午睡中的臨楓,究竟有沒有聽到剛剛自己故意爲之的那一番話。
“隨便你,不過是一隻專屬魔使而已。不過,剛好暑假我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既然你已經想好了假期出遊的地點了,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好了。”說着,熾汐衝冰汐微微一笑,一抹好不遮掩的得意從脣角間流露而出。
此話一出後,冰汐本還沉浸在勝者獎臺上的神情驟然愣住了一下。
“什麼?你也要跟着來?”
原本她是想借由賭注爲由,把那隻貓僕和熾汐分開,卻沒想到這傢伙竟然也要跟着她一起來。這樣的話,那一個月的賭注時間雖然有臨楓陪在身邊,可這隻短腳貓若是也在,豈不是和平日裡的相處完全沒差……
冰汐想着,心裡早已是氣的癢癢的,怪只怪當初兩人打賭的時候沒有詳細到如此地步。此時,冰汐只是後悔,後悔居然小瞧了這隻短腳貓的智商。
“怎麼,小熾熾你也喜歡去海邊嗎?”突然,一直沉默不語的逸開口說道。
“海……海邊?!”
“嗯,每年夏天我都會去海邊度假,喜歡的話,你也和我一起來好了。”
逸與熾汐對視着,同時將自己的手緩緩伸出。好像完全沒把兩人的賭注放在心上。只是單方面的邀請熾汐與他同去。
她看着逸停在自己面前的手,其實剛剛的話只不過是她爲了應對冰汐要把那隻蠢貓從自己身邊帶走而想出的辦法而已。可如今逸卻如此正式的邀請自己同去,且目的地還是自己最爲討厭的——水。
想起那片蔚藍無際的海水,以及那種溼噠噠襲上身體的感覺。腦中模糊不清的記憶猛然涌起,好像在那瞬間記起了什麼似得。隨後,熾汐的指尖不由得輕輕顫動了一下。
這時,只見一雙大手猛的從眼前閃過,筆直而又有力的將逸那雙伸向熾汐的邀請之手打了下去。
“不行,那種地方我是不會去的,你也不能去……”臨楓怒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