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暗沉的房間內,一張小圓桌,牀,還有拉桿箱,三足鼎立似得聳立在這個並不算大的房間裡。
衣服如小山一般,左一堆,右一塊的散落在各處。乍一看這個房間略顯淒涼,看久便有一種豬窩般的即視感涌上大腦。
呼吸聲此起彼伏的傳出,虛弱且有急促,相似被重物壓住了身體一樣喘不過氣。
一隻胳膊無力的搭在額頭上,髮絲散落在潔白的牀鋪上,如深海下的海藻,無序彎曲着。懷中小熊的領結上滿是褶皺,卻依舊樓在懷中不願放手。乳白色的長裙睡衣貼服在毫無曲線感的身體上,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媽媽的睡衣一樣。
“唔…”嗓中發出一絲好像很難受的聲音,柔軟而嬌糯,然後翻了個身,微睜開眼睛。神情恍惚的側躺在牀上,望着老舊又有些泛黃的天花板發呆。牆壁的一些地方已有明顯裂口狀,顫巍巍的扇葉旋轉着,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一樣。
見此情景,熾汐煩躁的把頭扭到一旁。
這是自己入住這個房間以來不知道第幾次發生這樣的事情了,而且一直身居尹家,過着大小姐生活的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危房裡住了一個多星期之久。
雖然魔力之源已在被逸壓制後的24小時後恢復了原狀,可她的腦中仍是一片混亂。
距那次在餐廳中遇到逸,還有那個叫做冰汐的女孩,已有三天過去了。而這三天熾汐一直都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既不去上課,也不想出門,思緒沉浮在半夢半醒之中。唯有餓了的時候纔會乘着夜色悄悄溜出學院,到便利店去買上一大堆的零食後回到房間,繼續做她那猶如過冬松鼠般的生活。
距離和臨楓約定的日子已越來越近,可自己的魔力不但沒有絲毫的進步,反倒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傢伙輕輕碰了一下就被壓制住了魔力。
“就憑這樣的我,怎麼重振司徒家,怎麼讓那隻蠢貓心甘情願做我的魔使…”熾汐喃喃自語着蜷縮起身體,用手抱住膝蓋的躺在牀上。
如地球的旋轉,人世的輪迴。熾汐又反覆的做起那一個冗長了十四年的夢。
夢裡,她被人一次次的扔入湖底,又一次次的被救起。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很享受這個反覆循環的過程。
夢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感覺熟悉,卻又怎樣都叫不出名字。
她央求着對方停止對自己的施暴,只見那人的兩篇薄脣上下輕觸這,雖意識中聽不見他的聲音,但心中卻清楚明白,他已誠懇的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可無奈的是,在他答應過後,仍然周而復始的繼續着先前的行爲。
熾汐跑到湖邊,縱身跳了下去。回頭的瞬間,她竟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他是…
……
熾汐突然猛的起身,汗浸透了她的衣服,如同自己剛從夢中的湖泊中被救起一樣,全身溼透的打着寒戰。
印象中還是自己剛剛到尹家的時候,這個噩夢總是不斷的徐饒在自己的夢境之中。可隨着年齡的增長,這個夢便由父親去世時的模樣取而代之,很少在夢到了。
可如今它卻再次出現,而且比自己幼年時夢到的更加清晰的印在腦海中。那個人究竟是誰,是否就是當年殺死她父母的真兇?
許多雜亂無章的事情又開始盤旋在她的腦中,怎麼都摸不到頭緒。
或許只有像尹爸爸說的那樣,重新復興起司徒家,那些藏在背後的人才會再度出現。也只有那時候,真相纔會大白,自己也能擺脫這命運循環似得噩夢糾纏。
忽然,固定扇葉的棚頂落下幾塊巴掌大的牆皮,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碎成幾個小塊飛濺開來。
而這突如其來的悶響,也暫時打破了熾汐的沉思。她怨念叢生的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牆皮:“哼,連房子都是沒用的廢物!”
熾汐帶着無處可撒的怨氣,拖着沉重的身體和渾濁的思緒來到水池邊,不斷的將冷水撲到臉上,試圖讓自己快一點從剛纔的夢境中恢復過來。
她看着鏡中自己模糊的身影,又低頭看了看腳下踩着的小板凳瞬間,那張軟糯糯的小臉蛋兒頓時便鼓了起來,好像被人欺負了一樣,顯出一絲不滿。
“混蛋,洗手池設計這麼高幹什麼!”
說着,她伸出手,掌心燃起一小團火紅的烈焰。熱氣很快附着在了鏡面上,泛起一片霧氣。
看着鏡中自己的靈力程度已經恢復,但卻仍覺得自己是這般弱小。無力的哼了一聲後便從小凳上跳下,回到房間準備換一套衣服去上課。
其實她很清楚,打從自己賭氣似得答應與臨楓的約定起,心裡已經很明白自己根本沒有多大把握能夠馴服的了臨楓。
但現如今,就算她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也不應該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不然真的是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下定決心後,熾汐便開始從房間裡堆積如山的衣服中翻騰起學院制服來。
換好衣服後,她將房間內厚厚的窗簾拉開。刺眼的光灼痛着雙眼,她本能的眯起眼睛。就在她適應了光感後,只見窗口處倒掛着一個長髮飄飄的腦袋,而這個頭也在看到她後露出詭秘的一笑。
“啊…”
熾汐嚇的尖叫了一聲,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然後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腿,整個人堆坐進了身後的洗衣籃裡,身體也正正好好的被裝了進去。只露出一個可愛的小腦袋,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朝外試探性的張望。
倒掛在窗口的人見狀笑了起來,然後一躍而下,從外面拉開了熾汐的窗戶。
“小矮子,你終於捨得出來了?”窗外站着的冰汐向後甩了一下長髮,一直手恰在腰間,看着筐子裡的熾汐說道。
“怎麼是你!”
“那你希望是誰,那隻叫做臨楓的貓妖嗎?”冰汐微微一笑,輕輕一跳便躍上了窗臺,悠然的在上面側身而坐。
“我纔不想見到那隻蠢貓。”
熾汐一邊澄清,一邊笨拙的從籃子裡垮出來。隨後,兩人一起出門往學院區走去。
一路上,兩人雖然沉默不語,熾汐也有意識的故意避開走。可還是總能清楚的感覺到,冰汐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在盯着她。
“喲,笨熊魔使今天來上課了啊。”
“笨熊,早!”
沿途走來,同學之間半開玩笑似得打招呼從未停止。
熾汐雖然對這個稱呼極其的不滿意,可也因什麼都改變不了而不情願的接受。而F班的同學也依舊把她奉若神明一般,沒人敢主動招惹這個身材嬌小卻暴力十足的妹子。
“看來你還是蠻有人緣兒的嘛。”
冰汐走在她身邊,雙手悠哉的搭在身後,漫不經心的說着。
“纔沒有,是那些傢伙們自己想要這麼叫的。”熾汐低着頭,臉色微紅。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對這個稱呼任感到不滿。
“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嗎?”在花瓣飄落中隨性起舞而走到熾汐面前的冰汐突然停下了腳步,目光靈銳的盯着她的臉。
“司徒熾汐。”她不以爲然的說道。
“司徒?是那個不知被什麼人滅了全族,從此消失於世的遠古魔力之源的司徒家?”
花瓣輕盈飄落在這熟悉的坡道上,這是兩人第二次相聚在這裡,對彼此有了解,也有迷惑。但此次冰汐來找她目的,便是解開熾汐爲什麼能夠免疫她的魔力之謎。
而聽到這裡,熾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緊張起來。
因爲,遠古魔力的繼承人都是深居簡出的生活,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能力是什麼,也很少有人見過他們的容貌,或是知道其住址。況且司徒家的毀滅已有十四年之久,但看冰汐的相貌和魔力年紀都略顯尚輕,又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除非,她和這件事情有所牽連,或是知道什麼內幕。
“你怎麼知道!”她隨即擺出了戰鬥的架勢,質問道。
四周安靜無聲,只有風掠過耳畔時發出的微弱的呼呼聲,熾汐的臉色越發紅潤,掌心中聚集起的魔力也已蓄勢待發。
“噗…”冰汐突然笑出聲來。
“好了好了,你別這麼緊張。其實,我之所以知道司徒一族,是因爲我的主人夏洛斯·逸,也是遠古魔力的繼承人。”說完,冰汐露出甜美一笑,閃瞬間消失在了這悠長的坡道上。
花瓣輕盈飛舞,幾片零零散散的落入熾汐掌中,頃刻間便化爲了灰燼。而冰汐也如同那灰燼一般,驟然消失。好像這條坡道上,一直以來都只有熾汐一人,從未有過第二人身影。
一切都發生的如夢似幻,熾汐呆呆的矗立在那。許久纔將一直微舉起來的手緩緩放下。長舒了一口氣。
其實,那團無形的火焰早已在掌心燃燒多時。而不知爲什麼,熾汐的魔力在被逸壓制住又重新恢復後,便有了和以往不太一樣的改變。
她的火焰不再是拘泥於形態的出現,而是變成了一種半透明狀,無色無味,與空氣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突然,熾汐覺得身體越發的無力,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坡道上。
而與此同時,不遠處空島學院的鐘塔頂端,一個身影突然從上至下的俯衝而來。地面上的花瓣被他帶起的風悉數吹起。
風停花落之際,熾汐便如同那到風一樣,也隨之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