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汐亂蹬着腳,掙扎的回過頭,沒想到身後正束縛着自己的人竟然會是她。
及腰的淡粉色長髮,清透而又藍的深邃的眼眸,以及那曾令她深感欽羨的傲人身材。眼前出現的人正是在入學當天,與自己在車站旁遇見過的那個女孩。
“你怎麼會在這?”熾汐聲音略小的問。
她將熾汐放下,纖細的手指插入髮絲中,自然的將落於胸前的長髮撩到身後。身體站立的筆直,臉上的表情略帶着一絲冷漠,與先前在車站相遇時的樣子有些不同。像是卸去了之前的僞裝,放出了原本應有的自己一樣。
“我是逸少爺的專屬魔使,夏洛斯·冰汐。”她簡潔的回答。
但顯然,冰汐的出現讓餐廳裡的男生猶如餓狼見到了久違的鮮肉一般,紛紛上前表現出一種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殷勤。
熾汐看着她,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被一羣簇擁而來的男生推搡着擠到一旁,眼前一片眩暈,全然不知這突入的幾個人究竟是要做什麼。
“你們沒長眼睛嗎!”被推搡的好不容易站穩了腳的熾汐,拍了拍手中被蹭髒了的小熊,踮着腳對着那幾只直接無視掉她存在的同學,憤憤的喊道。
可即便如此,卻也依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的存在,甚至連聲音都被徹底無視。
人羣中,被男生簇擁住的冰汐一反剛纔冷若冰霜的面孔,對衆人施以着十分可愛的笑容。微微低頭,笑着笑着,眼睛裡便噙出了欲出的淚花,晶瑩閃動在眼眶中。
“破壞大家的午餐了,真是對不起。感應到少爺有危險就什麼都不顧的衝了進來,把餐廳都給砸壞了,冰汐果然是笨手笨腳的呢。”
她的聲音嬌嫩而又孱弱,同時對着餐廳內的衆人施以九十度的鞠躬。清秀可人的小臉上劃過一道淡淡的淚痕,話語聲中更是透着微弱的抽泣。無論是誰見了都免不了心頭髮軟,頓感憐愛。
可就在冰汐深深鞠下一躬,又重新擡起頭來的那一剎那。藍色的雙眸內猛地閃出一道短暫且又刺眼的藍光,猶如照相機的閃光燈一般。讓人睜不開眼睛,但又稍縱即逝。
餐廳內一切如舊,凌亂散落的桌椅,和一羣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
聽過冰汐那番滿是自責的道歉後,所有人幾乎都像是哄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一樣,無論男女紛紛圍上表現出自己的疼惜之意,全無責怪。
幾個女生輕撫着冰汐淡粉色的長髮,輕聲細語的撫慰道:“我們也沒有怪你啊,保護主人是專屬魔使應盡的責任。”
“對對,冰汐同學你別放在心上。你絕對是一名非常優秀,稱職的專屬魔使。”
幾個男生試圖伸手去安撫冰汐那還沒有穩定的情緒,可還沒等靠近,就被圍在她身邊的女生一巴掌打到一旁。目光凌厲,臉上彷彿寫着:“你們這羣色鬼,死到一邊去…”
其實,冰汐本身的魔力並不很出類拔萃,無論是戰鬥還是魔力等級都只能勉強算做中等水準。
作爲保護夏洛斯家族唯一繼承人來說,一個魔力不高的女孩子,擔負起這樣的責任似乎略重了一些。但這都不過是表面顯現,沒有人知道在她美麗嬌弱的外表下,所隱藏着的真正能力。
而那份被隱藏起的魔力,便是那雙與生俱來的藏藍色眼眸。
它擁有着能夠強制篡改旁人的記憶的能力,即便是魔力等級高於她的魔使,也能夠讓其暫時性的意識混亂,從而起到半催眠的作用。
深邃而又如大海心臟一般的眸子,孤冷清傲,時而藍如海浪,時而讓人感到一股猶如掉入深不見底的漩渦中一樣,無法自拔。
顯而易見,整個餐廳裡的人此刻都已在無聲無息之間被冰汐抹去了先前逸與臨楓在結界內戰鬥的記憶。而被植入了新的東西加以覆蓋。
“看來,你的專屬魔使很有一套啊。”臨楓悠悠的說道。
“是麼?可在我看來,你絲毫沒有受到她魔力的影響。就從這點來說,你都已經更勝她一籌。”他看着臨楓,露出了狡黠的一笑。
“就因爲這個,你纔想要我做你的魔使嗎?”
“有能力的魔使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可是個不會錯失任何機會的人。”
“就憑你的魔力,有自信能駕馭的了我?”
“看來你很喜歡裝成小白和我對話啊。一隻有着千年魔力的貓靈,會不知道只要簽訂了契約之後,它的束縛足以讓你一輩子都服從於我麼?”
逸冷笑着,故意站在臨楓的對面,用不緊不慢的語速說着。目光更是一刻都沒有從臨楓的身上離開,似乎是隻要臨楓不答應,他就不會放他輕易這裡離開一樣。
“如果你真的這樣想的話,不如看看那邊。好像對你專屬魔使的魔力所免疫的人,不止我一個哦…”說着,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目光落到了一旁熾汐的身上。
逸先是愣了一下,沒有反映過來臨楓話中所指的真正含義。可當他隨着臨楓的目光望去時,終於發現了在人羣一角中,那個身材矮小,極其不顯眼的熾汐。頓然,他的眉心擠到了一起,面色也陰沉下了幾分。
此時,熾汐正氣鼓鼓的站在一旁,雖不知道剛剛那一閃而過的光究竟是什麼。但看着冰汐那張比川劇變臉還快的臉,以及在人前賣萌裝乖的樣子,心中一股嫌惡油然而生。轉身就往餐廳門口走去。
經過臨楓身邊時,熾汐突然擡頭白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夏洛斯·逸,冷漠的撂下一句:“我不管你是哪個家族的繼承人,都勸你別打這隻蠢貓的主意。我的字典裡,只有丟掉不要的東西,沒有什麼是誰能搶走。”
“如果我偏要呢?”就在她端起蛋糕準備離開這個亂糟糟的餐廳時,身後一陣戲謔的聲音悠然傳來。
這句話剛一出口,熾汐便停住了腳步,身體矗立在那裡,飛快轉身試圖放出火焰。
可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的魔力之源已不知爲何怎麼都凝聚不起,又怎麼可能放出火焰來攻擊。
臨楓見此情景,嗤鼻而笑。轉身走到她面前,一雙大手自然的落在熾汐的頭頂:“笨熊,還沒發現麼,你的魔力之源早在他碰觸你的那刻起,就已被封鎖住了。”說罷,他看了看身後微笑而站的逸。
“什麼?”此話一出,熾汐簡直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腦中也回想起了剛剛見到他時,她已然燃起了火焰,正準備攻擊臨楓。那時候自己的魔力還是正常的,直到這個名叫逸的少年握住她的手腕施加阻止之後,她的魔力才完全喪失到無法使用。
還有他與臨楓交手之際,兩人的速度似乎快的有些讓人理解不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頃刻間餐廳就面目全非,變了個樣子。而在場的人對此卻沒有絲毫的起疑。
而他的專屬魔使,夏洛斯·冰汐也是如此。無論是性格還是舉止,也都非常的奇怪。
突然之間,一堆凌亂如散沙般的事統統一股腦的堆積在熾汐的小腦袋瓜兒裡。翻來覆去怎麼都想不通。
“你對我的魔力之源做了什麼。”熾汐低聲問。
可逸依舊面帶微笑,對她的問題完全置若罔聞。然後伸手打了個響指,聲音雖不大,但還是被在人羣簇擁下的冰汐所聽到。
她馬上心領神會了逸的意思,在幾聲抱歉聲後,衝出了圍繞着自己的人羣,來到逸的身前。
“冰汐,你認識她嗎?”逸問道。
“她就是那天我在車站遇到過的小矮子,我沒想過會在這裡再遇到。”
“看來我們今天都撿到寶了。她可是除了我們夏洛斯一族之外,第二個對你的魔力完全免疫的人。”逸含笑而說,話中聽不出是對冰汐的譏諷,還是樂於看一場即將上演的好戲。
冰汐帶着一絲不太相信的神情看向熾汐,上下打量着她。
忽然,她發現眼前的熾汐果真如逸所說,沒有絲毫被自己的魔力所控制或擾亂的跡象,依舊保佑着清醒的意識。
發現了這一點後,一向對自己的能力十分自滿的冰汐頓感到有些難堪,且還是在自己主人的面前。更丟臉的是,對方竟還是魔力僅僅排名在F班的吊車尾。
她猛衝過一把抓住熾汐的肩膀,目光與之對視。藏藍的眼眸中再次閃爍出一道刺眼的光亮,且比之前那陣短暫的微光更加幽藍。
熾汐雖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處於本能擡起腳,重重的踩在了冰汐的腳面上。從而擺脫掉她的束縛。
隨後她踏上旁邊一個半倒戈的椅子,在身高與逸大致成一條水平線的狀態下,一把拽過逸的領口,將他拉住:“把魔力之源還給我!”
“少爺!”
冰汐見狀剛要過去,逸卻擺了擺,示意冰汐不要過來。同時,掌心再次燃起了那圈並不是很顯眼的淺灰色光圈。
忽然,臨楓一個瞬步疾馳而去,一把將熾汐從椅子上報下,順勢攬入懷中。這才躲開了幾乎馬上就要碰觸到熾汐的身體的那道灰光。
“你這傢伙,幹什麼攔着我!”
被突然攔在懷裡的熾汐嚇了一跳,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近這隻貓,還有從他感覺到的一絲淡淡的溫暖觸感。
“小心他,不要靠得那麼近,尤其是手。”臨楓在她耳邊悄聲細語着,然後纔將她放下,隨即離開餐廳。
臨走時,他還順手將熾汐一直沒有吃到口的蛋糕上的草莓摘下來,悠然的扔進了嘴裡。舌尖舔過嘴脣,滿意的離開。
當熾汐從剛纔宛如幻覺般的一抱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放於餐廳櫃檯上的蛋糕已是光禿禿的,只剩下一層黑色的巧克力,和那顆草莓曾存在過的證據。一個圓溜溜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