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洛笑着,打開房門帶着那三個面無表情的奇怪傢伙率先離開了這裡。
被留在房間裡的熾汐先是呆滯了一下,然後迅速將側門打開,小心的向外張望了一下後,便大步朝外走去。邊走還邊嘟囔着:“我現在就回去給你看!”
眼下的這座房子,好像是個傳統的日本和式房間的設計。裡面是各種大屋套小屋,門外有門,房間裡又有新的房間這樣的佈局。
熾汐一路大步流星,重複着開門前進,在開門繼續前進的單一動作。她想着,只要一直朝着一個方向走,不管這裡究竟有多大,總會走到盡頭的吧。
終於,在一扇大門被拉開後。眼前所見讓熾汐瞬間便驚呆住了神情。
只見她面前豁然出現了一個並不算大花園,而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這片花園,乃至整個宅邸存在的位置,竟都在一片碧綠的湖水之中。
“哼,這種小把戲怎麼可能困得住我!我一定會走出去給你們看的,沒有那隻蠢貓,我司徒熾汐同樣是無所不能的!”
熾汐氣鼓鼓的自言自語着,隨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向着前方猛的跑過去。她只是單純的想着,這一口氣無論能夠撐她走多遠都好。反正絕對不能留在這裡坐以待斃下去。
圓鼓鼓的小臉蛋兒很快就因閉氣而憋的越來越紅,最終由紅便青。只覺得身體一陣飄飄然的感覺,好像要飛起來一般。但即便如此,她卻沒有那三個奇怪的傢伙那般靈活到足以在這水中騰空躍起,擺脫地心引力的束縛。
……
終於,熾汐還是閉不住這口氣了,豁然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恨不能一口就能把所有不足的氧氣統統補回來。
她倒在地上,看上眼前一片碧波盪漾。想起了剛剛在房間裡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所見的是相似的場景。
“原來這不是夢!”
這時她才察覺到,自己身旁根本就沒有水流的竄動。乾爽的衣服,足夠自由呼吸的新鮮空氣。甚至連花園中的一草一木,都是清爽潔淨如陸地上那般。
“這,這是要鬧哪樣!”熾汐躺在地上,仰天長嘯的大聲怒斥道。
過了一會兒,因剛剛短暫缺氧造成的眩暈和不適已經基本緩解後。她起身開始不緊不慢的朝着花園外走去。
花園的盡頭,一扇佈滿了爬山虎的鐵欄大門阻隔在了熾汐面前。大門被鐵鏈緊鎖,好許久都沒有人使用過了一樣,上面分散着鏽跡。
因爲不能動用魔力一把火將它悉數燒光,熾汐只好不甘的擡起腳。用力踹了一下眼前的大鐵門。然後抓着鐵欄杆開始向上攀爬。
啪嗒——
因她身材嬌小而又靈活,爬這種東西對她來說似乎沒有什麼難度可言。很快便雙腳落地,安全着陸。
“切,這麼簡單就讓我跑出來了,有什麼好難的!那隻笨烏龜!”
熾汐回過頭,不屑的朝着身後的那座宅邸大聲嚷嚷着。好像生怕裡面的人不知道她已經順利逃脫了一樣。
遠處的宅邸並不像她想象的那麼高大堂皇,反而是矮趴趴的,好像藏匿在山中的隱蔽小院。就連花園中也沒有盛開的鮮花,只是一株株綠葉植物濃密生長。單調,無趣。
“這就是虹之島嶼的守護使所居住的地方嗎,真是有夠寒酸的。”
熾汐自言自語着,然後拍了拍剛纔翻鐵門的時候衣服上蹭到的灰塵。大步向前,順着腳下的林蔭小道跑去。
“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裡,可沿着小路走總會找到出口的。畢竟虹之島嶼我也去過,那裡也並不算很大。”熾汐這樣想着,便開始沿着小路奔跑起來。
四周湖水流動,卻如同幻境一般,怎樣都漂浮不到自己的身邊。腳下的道路綿延無盡,像是用沒有盡頭的山脈。
天的那一頭,太陽如一枚被囚禁在玻璃瓶中的白熾燈,一動不動懸掛在眼前。散發着完全感應不到熱度的光芒。只是如照明燈那樣,指引着漫漫長路。
漸漸地,那縷刺眼的白日光不知何時,被一抹溫潤的月光所替代。
啪嘰——
熾汐被路上的石頭所絆倒,‘啪’的一下迎面摔了一個狗啃泥。
“可惡!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我一定要出去!”氣鼓鼓的小臉上沾滿了泥土和幾片葉子,可她此時完全顧不得那麼多,拍了拍手中的桃瑞絲,抱怨着而繼續向前。
……
不知像這樣跑了多久,熾汐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無力。從白天到黑夜,身旁的一切都好像從未改變。唯一有所變化的,那就是自己早已疲憊不堪的身體。
從奔跑,到步履闌珊的漫步。熾汐已經沒有多一份的力氣在浪費在這裡了。
忽然,她見到遠處閃耀出點點光亮。一絲昏黃,好像深夜常見的高樓景象,燈火通明的溫暖光點。
“有人,太好了!”
熾汐見到遠處的那一抹燈火後,頓然喜出望外的來了力氣。
她一路欣喜若狂的來到那個閃耀着燈光的地方時,喜悅的表情瞬間僵持在了臉上,然後逐漸化作一縷風中殘灰,飄散與無形。
“熾汐,歡迎回來。”
締洛手中拿着一個手電筒,微笑着站在那道大鐵門前,等待着熾汐。
“司徒熾汐小姐,你餓了嗎?”
“吃飯吃飯!”
“晚上還是吃海鮮吧!”
三個面無表情的傢伙並排坐在大鐵門之上,雖臉上不着絲毫喜怒哀樂,可從話語總卻足以清楚的感覺到此時他們對熾汐的嘲笑。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明明跑了那麼久,怎麼又回來了!”
熾汐見此情景,無力的癱坐在地上。順手拾起手邊的小石子,朝上面那三個奇怪的傢伙扔去。
“我已經說過了,你是回不去的。就算不甘心的話,也不要對下人們發脾氣啊。你完全可以再跑幾次試試看,我到無所謂。”
締洛緩緩走到熾汐面前,放下手中的手電筒,聲音親和的對熾汐說道。
熾汐看着眼前那副妖魅的笑顏,銀髮隨風輕輕飄動着。心中只覺得,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讓人討厭的感覺。無論是他的話,還是他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麼妖魅,詭異。
忽然,締洛發現了熾汐在奔跑時摔破的膝蓋,神色驟然緊張起來:“你怎麼受傷了,不要亂動,跟我回房間去包紮一下。”
說着,締洛微微擡起熾汐白嫩的腿,小心翼翼的用嘴輕輕朝着她摔破的膝蓋吹着風,以便讓她不會覺得那麼疼。
熾汐呆呆的看着他如此緊張自己的樣子,猩紅的雙眸也緩緩暗沉下了顏色。像是失去了戰鬥之魂的武士,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疲憊的身體,還是一直以來都緊繃的神經。
可是,就在熾汐呆呆的看着他的時候,腦中卻忽然閃過了臨楓的影子。
“騙子,大騙子……”
恍惚間,他想起了臨楓也曾這樣緊張過自己,保護過自己。可如今他又在哪裡,而腦中所殘留下的對他的最後一份記憶,也是兩人的爭執,和他那番傷人的話。
她輕聲呢喃着,忽然,一滴眼淚竟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落下。
“熾汐,不要哭嘛。我保證,我會照顧好你的。而且,我會做的比臨楓還要好…”締洛笑着,伸手撫摸着熾汐的長髮。
啪——
熾汐忽然擡起頭,入料想中的一樣。她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再次打掉了締洛撫摸着自己的手。同時又猛的側過身,長髮飄揚而起。發中隱藏着的那條如鞭子一般的小辮兒,順勢抽到了締洛的臉頰上。
締洛毫無準備,也根本沒想到,眼前的這個還抱着布偶熊的小不點傢伙竟還留了這麼一手攻擊。
鐵欄門上坐着看戲的那三個傢伙在看到這一幕後,紛紛嚇的從門上跳了下來,圍到締洛的身邊施以關切的言語。
熾汐瞪着眼睛,兇惡的朝他們瞥了一眼後,不顧形象的再度攀爬而上鐵欄門,高傲的回到虹之島嶼守護使的宅邸內。
-
夜已深沉,熾汐隔着眼前的這汪清透湖水看向天邊的月亮。迷離、朦朧。
忽然她覺得,自己纔是被隔離在玻璃瓶中的那個人。眼前的這一切都不過是瓶中裝飾的擺設,而自己纔是被困在其中坐井觀天的笨熊。
她獨自一人坐在一扇落地窗前,雙腳悠然的搭在外面,看着眼前水波漣漪的景象,不由得本能的踢動着雙腿,好像在撩水那般。
這時,一道亮光晃過她的側臉。她迅速站起身來,回過頭緊張的四下張望着。畢竟在這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隻神經兮兮的烏龜,再加上那三個奇怪的下屬,難免讓人神經緊繃。
屋子裡漆黑一片,她找不到燈的所在,只能靠天邊那道忽隱忽現的月光來辨別房間內的構造,和擺設。
她一步步小心的走進身後的房間,在各處尋找着光源。
雲開霧散,月光再度緩慢投射進來。剛好在映照到房間內的一個角落時,一道同剛纔一樣的銀白色亮光閃耀而出。
熾汐尋光而去,只見被月光所映照到的地方,被一個足有她半人高的玻璃盒子所罩住。裡面放着供奉神明所用的香臺,而檯面上放着的卻不是常見的食物和香爐之類的東西。而是一個黑色的,做工精巧的小盒子。那道光也正是月光映照到盒子上面的一塊晶瑩剔透的寶石上,從而折射出一道幽幽白光。
熾汐小心且又有些費力的將那個玻璃罩子搬了下來,輕輕端起裡面的那個小盒子。
這是一塊周身都由罕見的墨翠所製成的一個首飾盒,幽暗的黑色中忽隱忽現一縷墨綠的顏色。如濃稠的黑墨中被溶進了一絲不合時宜的春天氣息,曼妙彌散在其中。
小盒的四周鑲嵌着一絲銀色的花邊,有歐式古老風格的捲曲,也有如繁星灑落一般的碎石點綴。
而那塊晶瑩透亮的寶石,則在這一切的簇擁之下,被放置於頂端的正中央。
熾汐看着它,總覺得有那麼點眼熟,似成相識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裡見到過這個東西。
“原來你在這裡。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
一聲緩慢而又親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