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獸果然都是些無腦的東西,明明已經吃了虧還妄想着衝過來佔什麼便宜麼?”
逸冷笑道,同時看着眼前這隻又肥又蠢的大傢伙朝自己扭動着而來,卻不躲不閃,一副悠然自得。
那隻大章魚前端的兩條觸手還在持續的散發出滾滾黑煙,而且很快就已經吞噬掉了它三分之二的血紅色軀幹。
它揮動着那兩條几乎要被灼盡的前爪,無序而又有力的繼續攻擊着眼前的逸。
雖每下攻擊看似都命中了逸的身體,但他卻毫髮未損。身體輕盈持續的跳躍在這隻章魚的眼前,掌心中徐徐散發着的灰光顏色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淡。好像融進了水的燃料,被逐漸稀釋到透明。
他的手臂如四兩撥千斤一般,每次有觸手朝他襲來時,他都能夠輕輕的用掌心帶起的一陣淡淡的微風,將其掠過自己的身旁。從而不被那股熾熱的皮膚所灼傷,又牽制住了它的所有注意力和行動方向。
而在躲避它一輪又一輪無序的攻擊時,逸卻在這潛移默化間,將這隻章魚龐大的身體引入了與出口相背馳的方向。
看似被動的躲避,時而確是在引誘它的注意,給人羣疏散增加更多的時間。
“沒腦子的靈獸,是時候該做個斷了……”說着,逸邪邪的一笑。
只見他掌心中的那縷灰光此時已經全部消失不見,赤手空拳的他閃瞬疾步靈躍在空中時。突然,他將身體重心全部聚集在腳下,如一道墜落的隕石,在急速的氣流摩擦中,與那隻大章魚體內散發出的熱氣混淆在一起,凝聚出了一股即便用肉眼也能夠清晰可見的紅色氣流,包裹住全身。
而那隻笨拙的章魚此時早已是惱羞成怒的暴戾狀態,還不等它有所反應眼前的獵物已轉變了攻擊方向。就只覺頭頂有什麼東西猛的砸了下來,黑紅的血如噴涌而出的地泉,驟然而起……
“嗷——”
它嚎叫着,八隻觸手開始全無顧忌的往自己的頭上重重砸去,完全喪失了所有理智。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隻頭頂噴血的章魚,以及急迫的尋找着逸的身影時。只有冰汐,一臉平靜的望着那隻咆哮扭曲着的靈獸,臉上不知是擔心,還是已經麻木了所有知覺……
“會長,在場的人類已經全部疏散完畢!”
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喊,打破了會場內這幾乎凝固了般的寂靜。
“知道了。”
伴隨着那隻靈獸不絕於耳的痛苦哀嚎,一聲沉穩而又緩慢的回答悠然傳入在場人員中的耳中。
頓時,所有人都如釋重負一般,循着聲音的來源,投去滿懷期待的目光。
只見逸一臉悠然的從那隻大章魚的側面緩緩走出,同時看了看身上的制服,上面早已沾滿了黑紅色的粘稠血跡。
“真是有夠臭的,看樣子我是要先回去洗個澡才能到魔導師那裡去彙報了。這要是被那只有潔癖的傢伙看見,一定會被嫌棄死。”他擡起手臂,用鼻尖輕嗅了嗅衣服上的血。頓時皺起眉頭,嫌惡的甩了一下袖子。
周圍的人看見逸安然無恙,心中一陣歡喜。同時也不僅佩服着逸,和整個夏洛斯家族的魔力。
“你……你沒事吧?”冰汐的聲音有些顫抖。
“就那麼擔心我麼?”
逸笑了笑,兩人雖然距離很遠,但從小一起長大的默契,以及幼時便籤訂下了主僕契約而靜默流於體內的感知,則讓他們幾乎是只要對方輕輕動一動脣角,便知道心中所想要說的話。
雖然夏洛斯一族的魔力在這個遠古魔力一族稀少的世界天秤上來說,是小到有些存在感薄弱。可衆所周知,神使十分器重這一族人。
每每夏洛斯一族有了新的繼承人,神使都必定會加以重任。這讓很多家族眼紅,也讓很多不瞭解這一族魔力的人所不解。
因爲,他們並不會那些所謂讓人們感到震驚和敬佩的強大魔力。可這一族人卻有着所有魔使都無法想象,也難以匹敵的能力。
那就是他們前天所帶有的——「魔力免疫體質」
一切由魔力所主導和控制的攻擊,幻術,統統對夏洛斯一族無效。即便這隻大章魚如此暴虐成性,也不過僅僅是一隻從次元之門牽引來的靈獸。身體從頭到腳都是有魔力凝聚而成,這對逸來說,就如同送上門的——‘槍靶’。
就在還留在會場中目睹了這一切的衆人心想着,‘這場可怕的災難終於結束了。’他們也將剛將掌心微微擡離地面,準備收起這六棱結界時。
突然,只見不遠處的冰汐驟然睜大了雙眼。雙脣微微顫動了一下後,朝眼前還一副悠哉樣子的逸猛的喊了起來。
“逸,小心後面!”
還不等逸應聲回頭,只見一片血霧濃稠之中,一條纖細的如白骨般的物體驟然出現,且掛着一抹黑紅色的液體,輕輕滑落。宛如一根軟鞭,質地雪白同時又滑不留手。
隨後,它便猛的纏住了逸的左腳腳踝,並將其順勢提起至空中。
被提在空中的逸,臉色驟然一沉。全然一副‘這下不好了’的表情掛與臉上。
而與此同時,他也才終於再次得見眼下這隻剛被自己擊潰的靈獸。
懸浮於空中的逸只見眼下覆蓋住這隻靈獸的血紅色皮囊開始逐漸褪去,化作一灘濃郁粘稠的黑紅色液體蔓延至地面。而那皮囊內所呈現的,卻不是章魚這種無脊椎動物應有的東西。
肉滾滾的紅色頭顱已因剛剛的那一擊,流完了體內大部分的魔力液體,由上往下看的時候只覺得有些乾癟,變形。
而它的那八隻觸手,卻如同退了皮的蛇一樣,污濁的液體洗淨了它周身的雜質,一根根看似滑潤的骨節從中伸展而出。
按照常理來說,在直面接受下逸剛剛的那一記攻擊後,一般的靈獸早已該流盡了全身魔力的癱倒在地上無法動彈了。
可這條死死纏繞在逸腳踝上的白骨,卻在那一擊之後,不知從何而來。
“……這。”
雖然逸早已意識到這隻靈獸絕非善類,但卻沒想到自己竟也着了它的道。
忽然,他覺得自己腳踝一陣刺痛的痛處襲來。
而當他把目光轉向自己的腿上時,見到的卻是那根劃軟的白骨,已經刺破了自己的皮膚,深深的嵌進了自己皮肉之中的模樣。
這個東西竟能傷到自己,顯然它已經不是那被魔力凝聚出身體的單純靈獸了。
可此時的情形根本來不及讓他做過多的分析和猜想,因爲,他的目光已經被那副一臉逼人的凌寒,正朝自己這兒衝來的冰汐所引了過去……
“冰汐,別過來!”逸朝着她大喊道。
可她卻好似什麼都沒聽見一樣,隨着步子飛快的奔跑,腳下飛揚四起的疾風驟然變成了一陣狂風大雪。
雪花紛飛着包裹住她的身體時,也逐漸的順着她的皮膚融入進了體內。
而那輕曼飄瑩着的雪花也隨風聚集而起,越來越多。最後漸漸凝聚成了一條帶有淡淡微藍的雪絨裙襬,浮於身後……
幽藍的瞳孔也被這層冰雪所覆蓋,冷漠,高傲,不帶有一絲人類的情感。
可若是有人仔細觀看,便能夠察覺到。此刻冰汐的眸中,那絲讓人畏懼的孤傲藏藍裡,實卻隱藏着一份微小的晶瑩。那是女孩子本應存有的一絲柔軟,和內心的不安所彙集而成的。
雪花順着她輕薄而又純淨的裙襬四下飛起,迅速的凍結了腳下那一灘灘令人反酸作嘔的粘液。
只見冰汐一腳踏上那隻章魚灼熱的身體。
隨之,冰雪融化的聲音伴隨着一陣白煙飄然而出。可她卻毫不在乎這一點,任憑灼熱的氣息伴隨着一股惡臭順流而上,也無所顧忌。
此刻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快點、再快一點。一定要把逸從這隻噁心的靈獸手中奪回來。
她的少爺,她的主人。打從來到夏洛斯一族起,打從和逸簽下不可違背的主僕契約起。她便在心中默默起誓,要護他一生,絕不讓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動其一根汗毛……
雙臂上輕撫飄動的悠長袖口中,然後猛的從袖口中竄出一柄柄寒光凜凜的冰刃,猶如取之不完用之不盡的手裡劍,一把把的投擲過去,刺向所有她覺得可攻擊的地方。
而腳下所有被踩踏過的地方則紛紛凍結成冰,纖細的白骨不斷飛快的從她身旁略過。更夾帶着一絲逼人的灼熱,劃破她白嫩到透明的肌膚。
再看此時被纏住的逸,一條左腿幾乎全部都被那條滑軟的白骨所覆蓋,血一滴滴的順着那讓人倍感的陰冷的白骨上滴下。
他雖強撐着神智和冷靜,可臉色卻已因爲這鑽心的疼痛,以及失血而變得慘白。
冰汐將手臂雙雙幻化成一柄鋒利的寒刃,照着朝自己襲來白骨便是一陣砍。砍到白皙的臉上滲出汗漬,砍到那鋒利的冰刃早已被灼的融化,捲曲。甚至有好多下,都是她用自己的胳膊硬生接住,隨之泛起一片血紅……
“逸——”
她閉眼大喊一聲後,突然將手臂上的冰刃全部棄掉。然後在下一個瞬間,用手緊緊抓住襲來的那一條白骨。順着它的擺動,在空中奮力一蕩,來到了逸所在的那根觸手上。
陣陣白煙從她的掌心徐徐冒出,可她卻好像不知道疼痛了一樣,在掌心迅速凝聚出一柄冰刃,對準了勒住逸的那根白骨觸手便砍了下去。
但與此同時,她卻沒有發現。自己身後正有一條閃着凜冽寒光,正對準了自己心臟位置的白骨,已飛快的朝背後猛的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