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5:夢中甦醒的記憶

柔風拂面,白光刺眼——

隨着大片大片牆壁碎屑,如蛋殼一般的剝落下來後。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個完全可以用奢華二字來形容的房間……

不,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一件兒童房。

粉嫩的牆壁上,高低無序的乳白色階梯架子,牢牢地鑲在牆上,用來放置大堆大堆的,光是用肉眼粗略掃過,都難以估算出數量的毛絨娃娃……

而這個房間的各個角落內,也都堆積着大量、數之不盡,看之不完的小熊玩偶。

大的、小的、毛絨的亦或是瓷器塑膠的……

一切想到,想不到的小熊周邊商品,這裡幾乎都是應有竟有。

房間裡端的牆壁處,一張長方形的矮牀被玩偶包圍,半透明的網紗從天花板上呈三角形狀的墜落下來。顯得十分迷離,夢幻……

而這間房的正當中,則有一個圓形小餐桌,安靜的放置其中。

兩把乳白色花園椅擺在一旁。淡雅的碎花餐布,一個矮墩墩圓茶壺,兩塊已經被切好的蛋糕,兩個茶杯,還有一隻被放置在椅子上的,臉上還沾有一小塊奶油的小熊。便這樣組成了一個看似溫馨的,茶會景象。

“小楓楓,這裡是……?”逸低聲在臨楓耳畔說着。

可還沒等逸把話說完,臨楓便突然擡起手,將食指猛的按在了逸的脣邊,強制的將他沒說完的話,生生按了回去。

這個房間沒有窗戶,但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一陣細微的柔風,緩緩吹過。

帶着房間裡蛋糕的香甜氣息,以及一種說不出的清涼……

臨楓踏着貓靈一族慣有輕快腳步走了進去,且幾乎沒有發出一點會被人察覺到的聲音。

“或許,這裡只是夢貓所營造出的另一個陷阱,也說不定。”逸這樣想着,便留在原地。只是靜靜的看着走了進去,而不動聲色。

因爲,他自恃自己沒有那麼靈便輕盈的身體。能夠做到無聲無息的走進這個禍福難測的房間。

進入房間後,臨楓一邊四下打量着這個滿是布偶的兒童房。一邊細細的嗅着。

雖說臨楓並不是犬類,嗅覺也遠沒有聽力那麼敏銳而又出衆。

但是,至少自家主人的味道,他還是能夠分辨和察覺到的……

很快的,臨楓便順着房間內濃濃甜膩氣味兒中,尋到了他所需要,卻一直無法確定下來的,貓薄荷的氣息……

那是隻有熾汐才獨有的味道,無論這場夢境之地能夠將物體魔力,高度還原到什麼程度。這個獨一無二的氣息,都是任何人仿造不來的。

在確定熾汐真的在這個空間後,臨楓便不再像剛剛似得,輕手輕腳的渡步與房間內。而是先對着外面傻愣着的逸揮了揮手,意識他進來。

然後,二人便開始如同突然闖入村子裡的匪類一般,大肆的在這絨毛玩偶堆積的房間裡,翻騰了起來!

……

“啊、啊嚏——”

無數淺淺的絨毛飄盈而下,逸鼻尖一癢,便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你確定小熾熾會在這個鬼地方?就算她再在怎麼喜歡熊好了,被這麼多毛絨絨的東西圍繞,恐怕換做是誰,都、都不會覺得好受吧……”

逸伸手搓了搓鼻子,一臉不滿的將手中的一隻小熊丟到一旁。緊接着,又接二連三的,因毛絨的細癢而打起了噴嚏。

“這是熾汐自己營造出的夢境中心,恐怕,也是她心底裡最想要得到,或者是一直無法泯滅的一段記憶吧。”

臨楓對逸的抱怨不予理會,只是淡然的說着此刻他心中的所想。

忽然,臨楓停住了翻找和亂扔熊布偶的動作。整個人都呆呆的立在原地,雙眸褪去了凌冽,而略帶出一絲安心的注視着前方那一堆尚未完全丟乾淨的玩偶一角。

“熾、熾汐……”

臨楓輕聲喚着,好像是生怕自己的聲音過大,而驚到眼前這個好似泡沫一般,易碎,而又精緻嫩若的女孩兒。

只見角落的玩偶堆中,熾汐身着泡泡袖乳白色絲絨長裙,此刻正蜷縮着身體,雙臂緊緊地保住曲起的一雙腿,將下巴埋在膝蓋下的,呆坐在哪裡。

一頭黑長的秀髮,如海底最深處隨波動的海藻。有些微微卷曲的披散而下,將她嬌小的身軀包圍其中……

而在她的身旁,大堆的玩偶幾乎如山一般將她包裹在其中。且時不時的,還會從頂端滾落下幾個小熊,掉在她的腳邊。

可即便如此,熾汐卻也只是稍稍動一下眼眸,撇過一眼後,仍舊不爲所動……

“小熾熾,你可讓我們好找!”

見到熾汐後,逸顧不得自己是不是已經被這些毛絨玩具折騰的有些過敏,頂着那已有些泛紅的鼻頭,便朝熾汐而去。

可就在逸一臉興奮的過去抱住熾汐,試圖將她從那一堆讓他過敏的毛絨玩具拽出來的時候。

逸卻發現,不知爲什麼,無論自己怎樣用盡全力,竟都無法將這個一直以來被冠與嬌小之名的熾汐拉起。

“小楓楓,熾汐她,怎麼了……”逸一臉不解的問道。

“這隻一場夢,真正的熾汐應該還在外界熟睡。”臨楓低聲道。

“那這個人是?”

“她也是熾汐,但是,她並不是在外面沉睡着的熾汐。而是營造出這場夢的,真正的主人。”說着,臨楓不由得皺了皺眉。

而逸則有些被臨楓的話,以及那些沒完沒了紛飛的毛絮,而弄的有些腦袋發暈。

“不要、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忽然,一聲聲細小而又稚嫩的聲音,恍然而至。

但還不等逸對這個飄渺之音做出反應之際,便只見臨楓迅速的蹲下身,一雙手死死的捏住了熾汐的肩膀,發瘋了似得的搖晃着!

“司徒熾汐,你快醒過來!難道你就要這樣任由自己,被異常根本就不存在的虛幻夢境所打敗嗎!”

臨楓大喊着,好像是想要將熾汐強制叫醒一樣。

可這一切,卻都是無用功。

熾汐聞聲後只是淡淡的微擡起了眼眸,緋紅的瞳仁,無神而又淡漠。好像對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聞,只旋轉在自己的夢境中,難以自拔……

“家沒有了,爸爸、媽媽、還有妹妹……什麼,都沒有了……”熾汐輕輕的動了動嘴脣,柔弱的聲音輕慢而出,卻好似盤旋的空中的迴音一樣,飄忽不定。

“喂,臨楓,你冷靜一點。這樣熾汐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逸見臨楓的臉上一反常態的寫滿了急躁,甚至一雙貓爪也毫不顧忌的微微刺進了熾汐的淡薄的衣袖中。便急忙上前試圖阻攔,並將臨楓與熾汐強制的拉開!

“逸,你放開我!要是現在不把這傢伙叫醒的話,等到進入第十重夢境,就誰也救不了她了!”

說着,臨楓一把推開了逸,再次來到熾汐身前。

“熾汐,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如果你還想要報仇的話,就醒過來,恢復到原來那個倔強、不服輸的司徒熾汐!”臨楓大喊着。

“報仇……”

這時,可本以爲臨楓的聲音已經無法傳遞到熾汐耳中的時候。卻只見熾汐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低垂的睫毛忽然不易被人察覺的輕顫了一下。

“對,你你不是要報仇嗎!你不是要重振司徒一族嗎!怎麼能先在這裡被自己的夢境的潰不成軍!”臨楓見熾汐終於聽進了自己的話,便更加激進的說了起來。

雖然,他並不願讓熾汐沉溺於報仇之中。可是現在,這卻是唯一能讓熾汐聽進去,並叫醒她的辦法。

“男、男爵……是你嗎?”

忽然,只見熾汐第一次在這個夢境的空間內擡起頭來。目光有些呆滯、更多的則是說不出的期許模樣,看向臨楓。且絲毫不再提及報仇半字。

“……你,還記得我?”

此話一出,逸雖然並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可臨楓卻顯出了一副十分驚訝的樣子。

……

沒錯,曾在司徒一族還活躍於世的時候。衆所周知,那一族的守護使,是一隻周身純黑,且行如閃電,有着千年魔力護身的,黑貓。

而那隻黑貓的名字,便叫做「男爵」……

只是在司徒一族毀滅後,再沒有人見到過男爵的蹤跡。直到尹老爺以司徒一族的繼承人,還存活着爲引誘,纔將早已消聲覓跡了的男爵,引身而出。

便是現如今已與熾汐簽訂了主僕契約的,臨楓——

而那只是因爲在司徒一族毀滅後,臨楓爲了隱姓埋名的隱居於山林中逍遙自在,而爲自己臨時更改的名字罷了。

只是,當臨楓初次見到熾汐時,他就已經發覺到,眼前這名叫司徒熾汐的女孩兒,早已經忘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和身份。只是通過外界尹老爺的告知,而重新的認識着自己。

同時,熾汐也忘記從她出生,乃至司徒家被毀前,臨楓都蹭一直陪伴在這對兒司徒姐妹的身旁,不離守護……

臨楓本以爲熾汐不會在想起自己,可沒想到的時,她卻在這個迷離的夢境中,認出了自己。

“男爵,這裡好冷。我不想成爲沒有用的人,我不想被丟棄,然後……回到那個冰冷、而又可怕的地方去……”

此時,熾汐的眼中彷彿閃動着某種渴求的神色。

她無助的看向臨楓,好像腦中所有的記憶,都在這一瞬間翻涌而出,將她壓的無法呼吸!

“都已經過去了,相信我,現在只要你醒過來,一切就都會恢復到原來的樣子。”臨楓再次蹲下身來,一雙大手輕輕的握住了熾汐那隻冰冷的小手,輕聲說道。

他的聲音溫和的宛如一縷被陽光穿透,曬道溫熱的湖水一般,暖入心窩……

熾汐一動不動的看着他,彷彿就快要掙脫開這個可怕的夢魘了。

可就在這時,只見熾汐忽然變得驚慌起來,並一把甩開了臨楓的手,站起身來向後踉蹌的退着!

數個毛絨玩偶散落而下,砸在了臨楓身上。

“不,我根本什麼都做不好……我只會給身邊的人帶去麻煩和傷害,就、就連想要給你的,最重要的禮物,我都沒有辦法親手送給你……”

說話間,只見熾汐緊緊的閉着眼睛,用雙手捂住耳朵,拼命的搖着頭。好像有什麼可怕的聲響,正在逼近她一樣!

然而,就在臨楓有些手足無措的時候。一旁站着的逸,不知爲何的,眼中忽然不經意的閃過了一絲殺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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