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對萬言書有關科舉的觀點不敢苟同。“時光享趴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頭後,開頭將矛頭直指萬言書。
坐在龍椅上的朱由檢不置可否,直接把鍋甩給朱慈晨:“時愛卿,你對萬言書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可以問朱慈晨。”
“當年張李國長城,翻向天涯問大鈞;爭似聖朝公道在,廟堂端要讀書人。朱公子,讀書人爲朝廷作出的貢獻,豈是農、工,商可比的。你萬言書上說士、農、工、商同等重要,都應該成爲朝廷選拔人才的對象。難道你沒聽說過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嘛!那些不學無術之人,豈能與讀書人同列朝堂之上?”
時光享引經據典,祖宗之訓,聖人之法,在他口中燦如蓮花,只是有了陳演的前車之鑑後,他對朱慈晨比陳演客氣的多,說完後還客氣的跟朱慈晨拱了拱手,以示禮貌。
你在這裡咬文嚼字,欺侮老子沒文化是吧!老子對聖人之道的研究,是不如你們這些進士,但老子是後世地球上來的,抄後世的作業,照本宣科還是會的。
朱慈晨清了清嗓子,背誦梁啓超的《請變通科舉折》的段落:“夫近代官人,皆由科舉,公卿百執,皆由此出;是神器所由寄,百姓所由託,其政至重也,邑聚千數百童生,擢數十人爲生員;省聚萬數千生員,而拔數百十人爲舉人;天下聚數千舉人,而拔數百爲進士;復於數百進士,而拔數十人入翰林,此其選之精也,然內政外交,治兵理財,無一能舉,則以科舉之試以詩文楷法取士,學非所用,用非所學故也。吾之生童固農、工、商、兵、婦女之師也。吾生童無專門之學,故農不知植物,工不知製造,商不知萬國產物,兵不知測繪算數,婦女無以助其夫。是皇上撫有二萬萬有用之民,而丟棄之無用之地,至兵不能禦敵,而農工商不能富裕國,豈不大可痛哉。”
爲了應對這場辯論朱慈晨作了很長的準備工作,在死記硬背梁啓超這篇文章時,就做了些許改動,比如原文四萬萬有用之民改成二萬萬有用之民,因爲明朝只有二萬萬人口,若是說成四萬萬,豈不成爲全天下人的笑話。
老樑的文化水平不是蓋的,一向自負的時光享沒想到連個童生都考不上的朱慈晨竟然能出口成章,且應時應景。自己是進士出身,若不能以一篇美文反駁回去,豈不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一時之間,時光享無言以對,朱慈晨卻還在滔滔不絕。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若是給時光享反應的時間,自己就原形畢露,敗北只是時間而已,屆時整個太和殿的人都會落井下石,把自己碎屍萬段也不是什麼難事。
“時光享,科舉的利弊就是讓你這種人渣上位,五年前你家也就是小地主,是從你高中進士後,你家的資產翻了百倍以上,你不會告訴我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吧!”對於流寇來了就投降流寇的人渣,朱慈晨連起碼的禮貌也沒有,直呼對方姓名。
“朱公子說的我不清楚,我從來不過問家中的事,若是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也是家父經營有方。”陳演家中的財產朱慈晨知道的清清楚楚,時光享也相信朱慈晨對自己的家產瞭如指掌,爲了不步入陳演的後塵,時光享對朱慈晨很客氣,甚至還有點討好的意思。
別看時光享現在對自己客客氣氣的,若是讓他抓住自己的把柄,一定一錘子把自己砸死,且毫不手軟。爲了自己的小命,朱慈晨決定先下手爲強,先將時光享弄死再說。
“時光享,你父親掌管時家幾十年了,也沒見你們時家飛黃騰達,爲何你中了進士之後,你們時家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呢?你若是還在這裡跟老子裝瘋賣傻,老子這裡也有你們時家家產的賬本,要不你過來瞧瞧。”
還沒等朱慈晨掏出賬本,時光享就對着坐在龍椅上的朱由檢磕頭,且咚咚作響:“皇上,臣有罪,臣這些年利用職務之便確實收了一些不義之財,但這一些都是臣一人所爲,與家人無關,請皇上放過罪臣的家人。”知道朱慈晨那小子證據確鑿,時光享很光棍,若是以自己一條命換回時家一百多性命,怎麼算都划算。
朱由檢對時光享視而不見,扭頭問朱慈晨:“朱愛卿,既然時光享的罪證是你找來的,朕就給你一個機會,任憑你怎麼處置時光享。”
自己與朱由檢事先就商量好的,萬言書只能算是一顆種子,沒必要搞得血流成河,砍一兩顆腦袋,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朱慈晨還知道明朝的臣子就是一個怪胎,喜歡在大庭廣衆之下被脫下褲子打屁股,幾十人一起被打得血肉橫飛的壯觀景象也屢見不鮮,被直接打死的也很常見,可臣子們依然死性不改。說他們不怕死呢又不對,李自成、建奴來了,他們大多數人根本沒有節操可言,投降一個比一個快。
若是以血腥手段推行新政,在別的朝代也許能得逞一時,在大明朝卻很難。既然如此,朱慈晨覺得沒必要讓無辜的人流血。
“回陛下:草民以爲一人犯法一人當,沒必要連累家人。”
“准奏!”朱由檢很配合,大手一揮,立即有身着金甲的錦衣衛把時光享押走。
陳演、時光享倆人徹底完蛋了,朱慈晨卻依然提心吊膽的,因爲時間有限,自己只來得及對陳演、時光享兩人摸底,太和殿的其他人則兩眼一抹黑,若是不能殺雞儆猴,有人還跳出來指責萬言書的話,以這些能把白的說成黑的臣子,自己的下場可能會很慘。
朱慈晨心虛的厲害,卻故作鎮定的掃視太和殿羣臣,見大臣們雖交頭接耳,卻沒有人立即站出來,一顆砰砰砰直跳的心纔算安靜下來。
“稟皇上,臣有話要說。”朱慈晨正拍着胸口暗自慶幸,見有人跳出來,剛剛安靜下來的心又浮上半空。扭頭一看,此人他認識,名餘煌,天啓五年狀元,歷史對他的評價不錯,操行豎正,剛正不阿,一生愛國、愛民,最後在魯王渡海逃亡後殉國而死。
朱慈晨對餘煌的爲人很敬佩,若是他也以爲自己的萬言書胡言亂語,說明他也是一個不懂審時度勢的書呆子,屆時自己沒必要心慈手軟。只是自己第一次與狀元正面交鋒,朱慈晨心虛的更加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