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情況明瞭了,正如阿破的無聊猜測一樣:無雙出生在一個鉅富家庭,後來因爲豪門恩怨被遺棄,老傢伙後來良心不安,臨終時留下遺囑,必須尋回無雙……
我小心地問魏金:“如果無雙不回去繼承遺產的話你會怎樣?”
魏金苦笑道:“那我也一分錢拿不到,我父親臨終前囑託了兩個律師事務所來監視我,現在有不下10個金牌律師像防賊一樣盯着我,我開的車,住的房,甚至穿的衣服名義上都屬於公司,假如一年時間裡無雙沒有認祖歸宗,我將一無所有!”魏金盯着無雙哀求道,“所以無雙,你不能這樣對我,姐姐很無辜啊。”
無雙低頭道:“你讓我想一想,我也知道你很無辜,但是讓我繼承一個這樣人的遺產,我有點接受不了。”
小慧把魏金送到門口輕聲說:“讓他先靜一靜吧。”
魏金回頭道:“那我過幾天再來,弟弟……”她在桌子上放了一張名片,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去了。
阿破跑到門口,依依不捨地看着魏金的車開走,咂摸嘴道:“你說這奔馳怎麼開起來就沒動靜呢——無雙,你萬一要想通了千萬記得送我一輛。”
無雙沉默了一會,站起身道:“我該上班去了。”他走到門口回過頭來說,“你們也幫我想想有沒有兩全的辦法,我不想讓不相干的人受損失,但是我也不想在那份遺囑上簽字。”
無雙走後我們立刻展開熱烈的討論——主題是:如果你是無雙,你會不會簽字……
小慧坐在一邊,沉默無語。
其後的兩天裡,無雙絕口不提這事,魏金也暫時沒了動靜,這件事就好象沒發生過一樣,正當我也在納悶它的真實性的時候,我們接到了魏金的私下宴請,私下的意思是:只有我們三個,不通知無雙。
地點在一家五星級賓館——我們進大廳的時候還看見門口孫滿樓的驅蚊符了……
在一個大包間裡,魏金已經等在那裡,她穿了一件普通的上衣,首飾也全部換成了老成的玉石,這樣看來大概會比較容易讓我們這樣的小市民有親近感,不過也顯出魏金的年紀不年輕了,至少這樣看上去她起碼比無雙大5歲以上。
她見我們進來親切地招呼道:“來,坐吧。”說着揮退服務員親自爲我們倒水,阿破趕緊把茶壺接過來了,有錢人的熱情總讓我們覺得心裡怪怪的。
魏金輕描淡寫地點了幾個老百姓輕易吃不着的菜,然後把臉從菜譜裡探出來問我們:“你們想吃什麼?”
阿破笑道:“你不先問問服務員這些菜有沒有?”
我接茬道:“既然是魏小姐請客,那就絕對可以有。”
小慧莞爾,魏金愕然地看着我們,看來她沒時間看春晚……
魏金無可挑剔地笑着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無雙最好的朋友,這些年他多虧你們照顧,這頓飯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謝謝你們。”
小慧冷丁用不大友善的口氣道:“你好象已經確定無雙會認你這個姐姐?”
魏金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看得出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不管我們魏家以前怎麼對不起他,逝者已逝,我是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從哪個角度他都應該認我纔對,這對他沒壞處。”
小慧道:“正因爲他善良,所以他很爲難,錢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他不想傷害到你的利益——其實就算你不找我們,我也想跟你私下見一面的。”
我和阿破都有點意外,小慧平時絕不會這麼主動跟人交流,而且看樣子很不友好。
魏金卻誤會了小慧的意思,胸有成竹道:“找我就對了,有什麼難處我會盡量幫你們,看得出無雙很依賴你們,如果你們肯做做他的工作……”
小慧打斷她道:“你誤會了魏小姐,我找你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魏金道:“儘管問。”
“第一,你是怎麼找到無雙的?”
我和阿破對視了一眼,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魏金錯愕了一下道:“我查了所有在1985年10月16日被遺棄在孤兒院孩子的資料,最後一一排除,只有無雙符合。”
小慧點點頭道:“你說你姓魏,又是做珠寶生意的,那麼伯父應該就是珠寶大亨魏斯理了吧?”
魏金道:“沒錯,這在國內也不是什麼秘密。”
小慧又點點頭道:“那麼你說的伯父那位很有勢力的情人是在你幾歲的時候去世的?”
魏金道:“十幾歲吧,你問這個幹什麼?”
小慧道:“既然這位姨奶奶很早就過世了,那麼伯父爲什麼不早一點開始找無雙?”
魏金臉色微變道:“呵,那時候條件並不像現在這麼便利,那會沒有網絡,甚至連電話都不普及……”
小慧失去耐性道:“魏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你上次有一個很致命的錯誤——無雙是85年10月16日出生,在那一天他就被遺棄這都沒有錯,但是你怎麼知道他被丟在丁太孤兒院的門口?你說魏伯父失去無雙的聯繫是因爲他託付的人不在了,那這麼看來這個人並沒有執行伯父的託付,他在接到無雙的第一時間就把他扔在了孤兒院門口!”
我和阿破腦袋大亂,我擦着汗說:“小慧,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們這人腦跟不上你那折騰幾的配置。”
小慧冷冷看着魏金道:“無雙在生日那天被拋棄成立,你後來通過網絡和各種手段找到他也成立,但是中間有一個斷鏈,那就是那個託付人第一時間就把無雙扔在孤兒院是你不應該知道的,可你爲什麼會知道?”
魏金:“……口誤,我口誤而已,我就是那麼想。”
小慧搖搖頭道:“你也說了,魏伯父在國內是珠寶大亨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所以我昨天查了一下資料,上面表明:魏先生一生摯愛自己的太太,從她去世後第一個週年開始,他就大肆爲太太搞紀念活動,而且從不避諱人,照你說的那位很有勢力的姨太太是在魏先生原配去世很多年後才離開人世,她有可能允許自己最愛的男人爲另一個女人這樣做嗎?所以在你的故事裡有兩個人是不存在的:一個就是這位所謂很有勢力的情人,還有一個就是那個託付人,無雙被遺棄不是迫於無奈而是一場陰謀。”
魏金臉色慘變道:“你說……是誰的陰謀?”
小慧淡淡一笑:“不知道,不過耐人尋味的是魏伯父的遺囑:如果不找到無雙就把財產一分不剩地全捐給一個莫名其妙的組織,任何一個正常的父親都不會立下這麼荒唐的遺囑來爲難女兒,這根本就是一種威脅,在我看來這個威脅自然不是針對無雙而是針對你——伯父一早就知道你能找到無雙,他以前並不是沒有找過自己的兒子,但是女兒不但不肯幫他,想必還從中百般阻撓,一邊是從生下來就再沒見過的兒子,一邊是目前唯一能繼承自己產業的女兒,魏伯父在生年不能做得太絕,只能在死後給你一個最後的警告!”
魏金緊緊地靠在椅子上,驚恐地看着小慧道:“你怎麼好象什麼都知道?”
小慧嘆氣道:“如果無雙決定接受這筆遺產,或者他是一個狠心的人決定拋開一切因素拒絕,那這番話我都不會說出來,但是他很善良,他可以不在乎錢,卻不能不在乎你這個……狠心的姐姐!”
魏金一下委頓不堪,她在桌上趴了一會終於崩潰道:“是的,當年是我親手把他丟在孤兒院門口的!那又怎樣?”
我和阿破被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異口同聲道:“這麼狠?爲什麼呀?”
魏金擦擦因爲激動而溢出來的眼淚,很快就平靜下來,她把兩條胳膊都放在桌上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然後一副攤牌的樣子問小慧:“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小慧微笑道:“接下來我會告訴無雙,他可以不必有任何負擔地去做他想做的事。”
魏金恐懼道:“你打算告訴他?”
小慧又微微一笑道:“我爲什麼不告訴他,我們是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阿破掰着指頭喃喃道:“‘我們’是他‘唯一’的親人,病句吧?”
我笑道:“唯三。”
“不通啊。”
……
魏金突然冷靜下來道:“如果你們能說服無雙簽字,你們每人將得到不少於7位數的酬金!”
阿破立刻又掰起指頭:“老大,7位數是多少?”
我踹他道:“滾遠,老子數學不好!”
阿破算明白以後不屑道:“才百萬吶?無雙要簽了字他最少還不送我們每人一個億花花,我們怎麼會稀罕你這一百萬?”
魏金咬牙道:“那好吧,我送你們每人一個億!”
阿破道:“你們魏家總共留下多少錢來着?”
我說:“40多個億。”
阿破道:“那無雙拿走20個億就還剩下20億,20個億在座的哥兒四個分,應該每人5億纔對呀!”
魏金臉上的肉抖了抖道:“你們也太黑了!”
小慧已經在往外走了,魏金跺腳道:“好吧,每人5個億!”
阿破把外套搭在肩膀上邊往外走邊說:“我就是算算,又沒打算真要。”
魏金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哀求我道:“你是他們的老大,說話一定管用,5個億……不少了!”
我笑道:“大家都是億萬富翁有什麼意思?把一個億萬富翁變回一無所有那纔好玩,畢竟我們都有固定收入——我是王府大街的居委會主任,以後魏小姐想在那一帶租房的話可以找我。”
魏金面色慘變,冷汗涔涔而下,她抱着門框衝我們聲嘶力竭地喊道:“最後求你們一件事,別告訴無雙好嗎?”
已經走在樓梯口的小慧回頭,冷冷道:“本來你要沒試圖收買我們的話我會考慮——我也是個很善良的人。”
魏金:“我……”
小慧斷然道:“晚了。”說着走下去了。
魏金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沒了魏氏長女的風範。
本來已經下樓的阿破忽然又顛顛地跑上來,魏金眼睛一亮道:“你改變主意啦?”
阿破繞過她從桌上拿走打火機和煙道:“不是,我忘東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