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葉卡捷琳娜,在賓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到了休息室,輕輕地把她放在沙發裡,只覺臂彎裡一片馨香……
這位公主把手裡那隻鞋一丟,說了一句讓我差點噎死的話:“剛纔真他媽險啊!”
這時賓館經理在門上小心地敲了敲道:“公主,我們爲您在大廳安排下了接風宴,有不少省市的領導,您可以用完餐後稍適休息,晚上的宴會也準備好了。”
葉卡捷琳娜柔聲道:“我就來。”戈什客氣地把經理讓到了一邊的客房,不一會端着一盤面包和一杯牛奶走進來,公主邊吃邊伸手道:“一會客人的名單給我。”
戈什遞過來一張紙,葉卡捷琳娜掃了一眼道:“一幫窮人,沒什麼油水。”
我好奇道:“公主,不是給你安排了午宴嗎,你怎麼吃這個?”
葉卡捷琳娜嗤笑道:“我沒工夫跟他們耗,早點打發他們走就是了。”
戈什鞠躬說了一句什麼話就要出去,我只聽懂幾個單詞,好象是要爲公主去再找一雙鞋,葉卡捷琳娜用手勢阻止了他,去裡邊穿了一條長裙,然後隨便地穿了雙拖鞋就往外走。
我緊走兩步趕上她道:“你幹什麼去?”
“參加午宴啊。”
“就穿拖鞋去?”
葉卡捷琳娜低頭看了看道:“能看得出來嗎?”
“看不出來……不過……”
“那不就行了?”
只能說她有這樣做的資本,公主身高大概在1米72左右,穿不穿高跟鞋差別不大,同樣高挑出衆。
戈什搶在她前邊跑去通報,四個壯漢侍衛中已經有兩個提前進場,另外兩個和公主保持了一定距離,不離不即地跟在她身後,這也是一種禮節,因爲既然已經到了賓館,再那麼嚴陣以待就顯得太過誇張了,我纔不管那一套,反正我接到的命令是貼身保護公主。
葉卡捷琳娜在大廳的入口停下腳步,拿出一面小鏡子來照了照,然後隨手塞在我西服口袋裡,這時賓館經理帶着激動的聲調大聲宣佈:“現在,有請尊貴的葉卡捷琳娜公主!”
葉卡捷琳娜臨時調整了一下表情,下一秒,以無懈可擊的完美儀態高貴地走了出去,大廳裡所有人都站起來,熱烈鼓掌。公主的美麗他們剛纔已經見識到了,此時還是忍不住又一陣驚歎,葉卡捷琳娜清麗可人地微笑着,以一種很微妙的頻率和角度衝下面招着手,使每個人都覺得公主是在衝自己微笑,一個個頓時自矜起來……而只有我知道,公主在前幾分鐘才說他們是“一幫沒什麼油水的窮人”,而且在這位翩若驚鴻的公主裙子底下還穿着一雙拖鞋。
雖然一個外國妞這麼敷衍戲弄我們的人民我覺得有點彆扭,可還是忍不住想笑,在座的這些位,其實並不像她說的那樣是窮人,大多是政府官員和社會名流,比如這協會那協會的會長,各拳頭部門的負責人什麼的,平時絕對都是些玩弄別人於股掌的人,看着公主那高貴恬靜的笑容,想着她裙子底下那雙拖鞋,我實在是憋不住笑了,只好低着頭站在她身後,臉憋得通紅。
公主端着一杯橙汁走上講臺,溫柔地微微一躬,朱脣輕啓道:“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你們的熱情常常讓我誤以爲我已經到家了,請允許我代表我的國家向各位表示感謝併發出邀請。”
臺下掌聲。
公主端起杯子向臺下致意,輕抿了一口。
“窮人”們急忙都拿起酒杯,興奮地大口喝酒。
葉卡捷琳娜臉上飄起微紅,好象那些酒都被她喝了似的,她淺笑道:“現在,請原諒我要去休息一會了,我真不知道世界上爲什麼要有時差這種可惡的東西,我多想留下來聆聽各位的教誨,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一直是最吸引我的元素之一,可是在我的祖國現在是深夜,每一個有教養的女孩兒都該甜甜地入睡,大家不想下次見到我的時候看到一隻小熊貓的話,那麼我得去睡覺了,雖然我的國家沒有這種可愛的動物。”
臺下笑,都爲公主風趣的發言鼓掌,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
葉卡捷琳娜再次致意,在熱烈的掌聲中飄然下臺,到臺口時回眸一笑,顯得戀戀不捨。直到我們走到後面,還能聽到大廳裡的掌聲和喝彩。
離開大廳,賓館經理帶着兩個員工馬上跟上來,賠笑道:“公主殿下,我們您準備的總統套間就在頂樓。”
戈什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又帶着他的衛隊跟在了我們身後……
在經理的親自陪同下,我們一路上了12樓的套間,這還是我第一次進所謂的總統套間:寬敞的客廳裡鋪着厚厚的地毯,螺旋式的樓梯都一塵不染,牆上掛着一副色彩紛繁的西方油畫也不知道誰的作品,但肯定是真跡,主基調以乳白色爲主,沙發的靠墊和杯子等小物件卻都換成了可愛的粉紅色,看來賓館爲了招待公主也着實下了心思。
葉卡捷琳娜點點頭溫和道:“我很滿意,謝謝。”
經理拘謹地搓手道:“您滿意就好。”他手下一個員工終於忍不住說:“公主,我能和您合一張影嗎?”
不等公主表態,經理頓時變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去財務那裡領工資吧,你被解僱了!”
確實,在五星級賓館這種地方,員工提出這樣冒昧的要求被解僱一點也不過分,那個員工好象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幹了什麼,訥訥道:“對不起……”
經理手指大門道:“出去!”
葉卡捷琳娜微笑道:“別激動經理先生,您的員工無非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我樂意之至。”
經理尷尬道:“對不起公主殿下,我這就處理。”
葉卡捷琳娜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是真的非常願意,除非您想違背顧客的願望。”
經理愣了一下道:“不敢……”
葉卡捷琳娜輕輕攬住那個女員工的肩膀,隨手把另一個也叫在自己身邊,忽然道:“我們難道沒有相機嗎?”
那個女員工興奮地滿臉通紅,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數碼相機來道:“我這有!”
葉卡捷琳娜左右看了看笑道:“可是誰幫我們拍呢?”
那個員工看看在場的人,看意思是想把相機給經理,可是又沒敢,最後一看就剩我一箇中國人了,小心道:“麻煩你一下行嗎?”
我笑着接過來,剛要拍,戈什忽然一把搶過相機,憤怒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把鏡頭對準角落隨便按了幾下快門,最後還是不放心,把相機交給一個侍衛檢查,他則指着我大聲說着什麼,看樣子是沒好話。
葉卡捷琳娜阻止了他,隨即又徵詢了一下那個侍衛的意見,那侍衛表示沒問題,這才把相機還給我。
我不滿地嘟囔着,本來不錯的心情也被搞壞了,勉強地幫他們拍了幾張照,剛要把相機放下,誰知那個經理噌一下站在葉卡捷琳娜身邊,急切道:“幫我也拍一張吧。”
葉卡捷琳娜邊擺姿勢邊笑道:“這麼說你不用解僱她了?”經理臉紅了……
拍完照送走經理他們,戈什開始了繼續對我聲討,那四個侍衛看樣子也都很嚴肅,葉卡捷琳娜大聲地喝止了他們,然後看樣子是讓他們去休息,戈什猶豫着好象很不樂意,但終究不敢違抗主人的命令遲疑地離開了。
他們走後我無辜道:“我做錯什麼了嗎?”
葉卡捷琳娜笑道:“知道嗎,你是我見的第一個主動幫別人拍照的保鏢。”
我納悶道:“怎麼了?”
“其實也沒怎麼,不過是他們總懷疑從相機裡會射出子彈來而已,又或者在這裡照相會暴露我的居住環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麻煩。”
我臉一下就紅了,我現在才明白我犯了一個保鏢行業裡多麼低級的錯誤。
她聳聳肩道:“無所謂,就算真的射出子彈來我也不在乎,有時候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死神決定召喚我的時候說不定好端端的崴一下腳就死了呢。”
我嘿嘿笑道:“我們中國管這叫命,還有句話叫閻王要你三更死豈會留你到五更。”
葉卡捷琳娜打個響指道:“我喜歡這句話,你們的閻王比我們的死神更像個爺們。”
我發現這個話題有點沉重,結巴道:“呃……讓我們說點吉利的事吧,接下來你打算幹什麼?”
她乾脆地說:“睡覺!晚上還有一場仗要打呢。”
她噔噔噔跑上樓上的臥室,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讓12樓的風吹拂起她栗色的長髮,俯瞰着下面的景色深呼吸了幾下,好象一下開朗了不少,然後她對我說:“你也是第一個不阻止我拉開窗簾的保鏢。”
我就知道我又犯錯了……
葉卡捷琳娜微笑着看了我一眼道:“何安憶,你當我的保鏢讓我很舒服,謝謝你。”
……我也不知道她這算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好了,我要睡一會,你自便吧。”
我愕然道:“自便?”
“對啊,也睡一會,或者看看電視什麼的。”說着,她把自己舒服地扔在了牀上。
“可是我不能離你太遠。”我話剛說了半句就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我站在牀前,像所有男人那樣不可免俗地看了一眼她的曲線——還是隻能用完美來形容,該渾圓的地方絕不含糊,該欣長纖細的地方也絕不曖昧不清,就像一首歌曲的高音部分,歌唱家和K歌王唱出來的絕對不一樣,亞洲女孩就很少能有她這麼豐滿,而歐洲女孩又很少能有她這麼細膩,我想假如真有上帝的話,那麼葉卡捷琳娜也不是他本意,就像錯版紙幣一樣,她是上帝失手偶然造就的完美!
可是我現在也不明白這張西方的錯幣跑到中國幹什麼來了,這麼長時間接觸下來,我越發地摸不透這個女人,她狡猾、聰明、大多數面帶微笑的時候對人不夠真誠,但有時候又直率地讓人受不了。我忽然想到:也許在王權國家的公主可能都是這樣,畢竟是高端政治的產物,又一直在權力金字塔的頂端待着,不可能一受後媽虐待就離家出走,給七個侏儒做保姆還甘之如飴,更不可能沒心沒肺到一頭杵在牀上一睡幾年,當然,後面那位公主一睡起來就辦了一件極聰明的事:她的國家久睡初醒,經濟防務百廢待興,她把自己嫁給了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王子以達到和親的目的,從而保住了國家。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沒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我幫她關上了窗戶,掩上房門,然後遵照公主的吩咐,在2樓的客廳裡看電視……
時近傍晚的時候,賓館門口駛來一輛輛豪華轎車,從車上下來的人無一不是衣冠楚楚氣宇軒昂,他們纔是葉卡捷琳娜今天正式邀請的客人,這裡麪包括:有錢的社會名流、有錢的藝術大師、有錢的企業家……總之晚上來的這些人開的車沒有一輛是低於200萬的。相對他們,中午那幫人果然是“一幫沒有油水的窮人”。
葉卡捷琳娜睡醒以後往樓下停車場看了一眼,如數家珍喃喃道:“藍博基尼、林肯、保時捷、勞斯萊斯……是時候大幹一場了!”
我聽到動靜急忙跑到臥室,道:“你醒了?”
她揮手道:“出去,我要換衣服!”
“換什麼衣服?”
她衝我眨了一下眼睛:“戰鬥時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