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裴黎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維維安從她的對面眉開眼笑的看着她。
“什麼?有什麼好事發生嗎?”裴黎一邊坐到桌前一邊問她。
“有你的電話,剛剛…兩分鐘前。”維維安說完,被電腦屏幕上的什麼吸引過去了。
“誰打來的?”
“一個男人。”維維安心不在焉的回答,凝神在電腦屏幕上。
“哪個男人?”裴黎儘量顯得漠不關心。
“叫什麼來着的男人,你知道的呀。”
裴黎擡眼看了一下維維安,“拜託,維維安,能說的具體點嗎?”
“對不起。”維維安轉頭面向她,“就是艾迴集團的那個男人。”
“哦,他啊。”爲了找點事來做,裴黎打開了日程本。
“他說會再電話給你,你沒有他的電話嗎?”維維安提醒她。
“知道了,我過會會電話他。”裴黎低頭看着日程本,往上面填充一些工作安排日程,突然發現維維安還在看着自己。
“我隨便問問啊…COSMO雜誌採訪怎麼樣?”
“噢…不錯…挺好的…嗯,非常好。實際上…對,挺好的。”
兩天後的臨近中午,裴黎接到一個電話。
“我找裴黎。”
裴黎從電話裡聽不出說話的是誰,“我就是,請問你是誰?”
“Chirs,劉靜一。”
接完電話,裴黎暗自嘟囔了一句:“該死的。”她翻開包,拿出口紅,對着鏡子補了一下顏色。
“誰啊?”維維安丟了一個巧克力給裴黎。
“我出去一下。我看上去怎麼樣?”裴黎徵求維維安意見。
“還不錯。”
裴黎坐電梯下樓奔到大廳,然後放慢了腳步,以便臉上的紅暈消退,呼吸也可以均勻。劉靜一就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背對着她。
“你好。”
他轉過身,對着她笑了,“嗨。”
裴黎儘量輕鬆的說:“你來這兒幹嗎?公事?”
他搖搖頭。
“我剛纔路過這裡所以……”他停下來,嘆了口氣,舉目望向天花板,過了一會兒,他看着她說,“我認爲,你知道,我是在顧左右而言他。”
一件奇妙的事情發生在了裴黎的臉上,她用來控制微笑的肌肉突然要痙攣了,她咬住了嘴脣纔好歹止住自己沒有笑出聲來。她看了看玻璃窗外,門外掠過一輛輛出租車。他的手突然在她的面前打了一個響指,“你今晚必須跟我去看電影。”
裴黎收斂起笑容問道:“啊?我必須?難道不應該說…請…或者,你願意之類的話嗎?”
“不用說那個了。沒必要對給我下咒的女巫繞圈子吧?”他向她的方向靠近了一步,臉湊近她的臉。噢,天哪,他要親她嗎?就在這兒?裴黎慌了神,向後退了一步。他靠得那麼近,她幾乎可以在她的脖子上感覺到他的呼吸。這種距離,裴黎認爲他肯定已經聽到了她的心跳聲。
“我喜歡看你緊張的樣子。”他低聲說。
裴黎滿腦子搜索着最極端的情況,一拳捶在他胸上推開他,“我絕對不會和你去看電影,就算…就算放的是我最喜歡的片子,就算是最後一場,就算你手裡拿着最後一張票,那樣我也不會去。”
劉靜一揉着胸前被捶的地方,“就算每次見到你,我需要受點傷,就算你是女巫,對我下咒,就算在電影院裡也幹不出什麼誇張的事吧?”
“我不去。”她向他壓低聲音抗議。
“你會去的。”他也不甘示弱。
“不去,跟你我哪兒也不去。”她最後心虛了。
百麗宮影院門口,裴黎最先看見了劉靜一,他的眉頭微蹙,低頭看着手裡的手機,不時朝人羣中擡起頭尋找。
“嗨。”裴黎站在他背後,彈彈他衣服。
他轉向她,臉上寫滿欣喜。他們保持距離站着。“你沒有遲到,裴黎,我以爲你……”
“我從不遲到。”
“我下…我會記住的。”
她聽出來,他本來要說下次,但是咽回去了。
“我們可以進去了嗎?還是就在這裡站着互相笑一個晚上?”
劉靜一笑了,“行倒是行,我怕你會覺得無聊,我們進去吧。”
電影結束後,裴黎走在劉靜一身邊,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邊走邊回顧剛纔看的電影。說到精彩的地方,她會朝他的方向稍稍偏過身體,問一句:“你不覺得嗎?”
在十字路口霓虹燈光一閃一閃,裴黎停下來,他轉身面向她,她突然意識到他們貼的很近,氣氛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伸手去摸她的頭髮,緩緩的將一撮纏繞在手指上。裴黎打了一個冷嗝。
“你冷嗎?”
“不冷。”
他俯下身,手指伸向她脖子後面,嘴脣輕輕掃過她的嘴脣,出人意料的柔軟而溫熱的嘴脣,她讓自己靠近他的懷裡,雙手將他擁的更近一些。她的耳朵隔着他的外套感覺到他撲通撲通的心跳。她閉上眼睛。
“不行。”他突然說,猛的向後退了一步。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站在那裡,手還按在胸口。他又伸出手想抓住她的手臂,這次她往後退了。他們這樣沉默着,裴黎站着,劉靜一看着她,這樣僵持着一兩分鐘,劉靜一深吸一口氣:“事情是…問題是…我其實目前…並非完全單身…”
裴黎點點頭,一陣暈眩,幾欲滑向深淵的暈眩。
“但這對我來說不重要…裴黎,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別說了。我們…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他急忙重複自己的話,“我向你保證。”
“你以爲我想的是什麼樣?”她問,字字清晰尖銳,連她自己都覺得好奇怪。
“你肯定會認爲我是一心二用的壞蛋。”他說,“但不是這樣的,事實是…”
“算了。”她打斷他,“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沒關係,你有女朋友。你不用改變這個事實。”
他雙手拉住她的手臂,“蘇菲兒不是我的女朋友,不完全是,而重點在於……”
一輛輛汽車嗖嗖的開過,前燈的光芒紛紛掃過他們的臉,有輛跳着空車燈的出租車停在了他們面前。“別。”她說着,轉身走到空車前,打開車門,“我不想聽。”
“我走了。”她說。她背對着他,坐上了車。如果像這樣一直背對着他,如果他就這樣離開,她便再也不用看到他的臉。
“你不是這樣想的。”她聽見他在她背後這樣叫到。她猛的從搖下的車窗內探出頭來,對着他故意說的很慢,“我想!現在,馬上離開。我希望你馬上消失,我不允許任何人跟我玩這種曖昧。”
“你要相信我。”他抓住車把手,低頭說:“聽我解釋。”
“師傅,開車。”她不再看他。
“我會處理好的,明天給你電話,會把一切解釋清楚。”他的聲音越來越遙遠。
車開走了。裴黎聳了聳肩,對自己說,再也不要見他了。他觸過的地方,脖子,手臂,嘴脣,孤立無援的作痛。她舉起一隻手,按在心臟的位置,用一種自認爲堅強卻多少有些言不由衷的語氣說,“我再也不想見你。”說話的這一刻,心跳加速了一點,喉嚨深處有少許哽咽。裴黎心想,明天會好的。睡一覺,一切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