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黎和劉靜一短暫分別,隨公司團隊前往愛丁堡做一個爲期一週的明星秀的拍攝任務。裴黎有時覺得,自己偶爾會感到身體內有什麼極易崩斷,而後自己在惶恐和錯亂之間搖搖欲墜。完成工作的間隙,她抽空去了趟蘇格蘭國家博物館,從達爾文收集的物種標本到3000年前的木乃伊,她在一個個裝了玻璃眼珠的動物標本間逡巡。腦子裡卻是勾畫出劉靜一的一天:在廚房獨自吃早飯,出門去開車,抵達辦公室。她在博物館裡踏出的每一步,都落在了臆想中的線路上,直到走到自天頂懸垂而下的霸王龍的骸骨邊,她停住腳步倚着圍欄,去看那弧狀的骨骸,她如此強烈的感覺到他的存在,如果現在轉身就能見到他…如果…那該多好。
她不斷提醒自己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牢固,他或許會最終決定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而這一想法積壓在她的心裡,她生着自己的氣,一陣風似的衝出博物館,站在人行道上。
她意識到行人都對她繞道而行,她看上去一定像個瘋子吧?她怎麼允許自己脆弱成了這樣,竟然放縱自己去依賴另一個人。她一度對自己發誓絕不讓別人來決定自己的幸福,是怎麼到了現在這番地步的?她沉沉的步履踏過議院大道。他現在一定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她途徑一個紅色電話亭,幾乎是惡狠狠的瞪了它一眼,爲了考驗自己轉身往回又再經過它一遍。時至下午,裴黎和自己團隊匯合,與工作人員一起投入到工作中,她終於可以不胡思亂想了。
完成工作後的長途飛行讓裴黎有些疲憊,回到家,家裡竟然沒有人。外婆一定出去和她的朋友見面了,廚房裡有半個水果派,裴黎笑了,這一定是艾利克斯做給外婆的。裴黎吃了一小塊,甜甜的。裴黎想着要不要先給劉靜一打個電話,告訴他她已經回來了,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洗個澡。全身才剛塗滿沐浴露,前面就有人按門鈴,“噢,天哪。”她嘴裡嘟囔着,趕緊沖洗趕緊裹上浴巾。來人繼續按着門鈴,“等一下。”裴黎喊到,她把門打開一條縫,在一擁而入的冷空氣裡劇烈發抖,“是誰?”她從門縫裡看着門外的人,啊! 竟然是劉靜一。
裴黎驚詫極了,一失手掉了裹着身體的浴巾,嘴裡發出半是咳嗽半是笑的聲音。劉靜一看着她,頭歪過來,“你知道嗎?你好像什麼都沒穿的樣子。”他看了裴黎一會兒,笑着說。
“我知道。”她剋制住笑的衝動,不去撿滑到腳跟的浴巾,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說:“你怎麼來我家了?”
“我去了你的公司。”他說:“公司說,你今天不用上班,先回家了。”
“哦,是嗎?”
他點頭,“是的。裴黎…你不冷嗎?我們應該進去,你讓我進去好嗎?”
裴黎往後退了一下,劉靜一進來時,撿起了地上的浴巾給裴黎披上,他緊緊擁抱她。“我好想你。你呢…想我了嗎?”
“想。”
“有多想?”
“無時無刻。”
外婆關上門,在走廊沿牆掛好她的袋子,她往裡走,裴黎應該回來了,她看見她的旅行箱還有一些購物袋四處散放着,在裴黎門口,站着一個男人。外婆眨眨眼睛,是她出現幻覺了嗎?竟有個半衤果的***在裴黎門口,外婆又眨了眨眼,重新再看,啊!她記得這個男人,是送裴黎回家的那個人,而現在他竟然沒穿衣服,只是腰上裹着浴巾,光天白日的站在她家裡。
外婆和劉靜一都僵在那裡,外婆看到對方臉上露出了適當程度的驚嚇,繼而用居高臨下的口吻問他:“請問,你在這兒做什麼?”
劉靜一下意識的伸手去摸遮蓋的浴巾,外婆已經迅速的掃視了一遍眼前男人的全身上下,至少外婆現在多少明白了裴黎一點兒了。
“您是裴黎的外婆吧?”他吞吞吐吐的說:“我…..”
裴黎突然從自己的房間裡衝了出來,駭異驚呼到:“外婆!你…在這幹嗎?”
外婆用手指着劉靜一。“我在這幹嗎?我住這兒,倒是他,他在這兒幹嗎?”
“外婆,你別生氣。”裴黎壓低聲音好像怕被劉靜一聽見,“沒事了,他已經和家裡人談好了。”
“哦?是嗎?”外婆連珠炮般大聲反詰,“是暫時的嗎?目前只是你想讓裴黎待在你身邊,是不是?”
“外婆…”劉靜一想解釋,“不是這樣…”
外婆揮手示意他不要開口,自己繼續絮絮叨叨說下去,“你不太堅定哦,你不覺得事到如今再來考慮這考慮那已經太晚了嗎?我真想現在把你從這兒扔出去。”
“靜一。”裴黎一把拉過劉靜一,將他推進自己的房間。“外婆,告訴你…他已經和家人攤牌了,他選擇了我。”
“好,我相信。但那樣能維持多久?你問過他了嗎?”
劉靜一穿好了衣服,從裴黎房間裡走了出來,他平靜的說:“外婆,我很抱歉自己冒冒失失的就來了,也沒誰請我,您絕對想象不到我傷害了裴黎的心有多內疚,但我真的已經和家人說清楚了,我愛裴黎,而他們必須接受這一點,我不會再有優柔寡斷這種事,我發誓。”
外婆看着劉靜一,劉靜一鎮定的與她對視,裴黎內心不安的看看外婆,又看看劉靜一。
“你和誰做保證?是她還是我?片刻後,外婆問他。
“是您,還有她,以及每個人,以及整個家庭整個世界,我可以寫保證書,如果您需要的話。”
外婆嘴角逐漸上揚出一個微笑,“這倒不必了。”她半側過身,從他倆面前走過,準備步入自己的房間,她轉身笑眯眯的重新看向還站着的兩個年輕人,“裴黎,去收拾好,準備開飯了,今天家裡有客人。靜一,我想你也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