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對於劉星宇來說,裴黎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電話不接,WeChat留言也不回。這麼多天,他只收到裴黎一個語音留言。“做朋友吧,做朋友可以一輩子。”聽完這句留言,劉星宇臉上的笑容凝結住了。
裴黎時常會想起那輛出租車,從自己的面前駛過,車內兩個人肆無忌憚的笑臉。這也許是世上最怪的事情,一件事何以不斷縈繞在人的腦海裡,令人執拗,一而再的去想,避不開,雖然實際上根本不願意記起。當然可以做些事來分散注意力,裴黎也正這樣做了,拿雜誌來看,出門散步,打開電視機,上網打遊戲,或者給慕容緒打電話,裴黎努力的讓自己的思維不開小差,強迫自己說一切無恙。事實是,並不見效。可以長達一小時,或者走運的話,一個上午的時間,那些糾結的梗總會一再來臨,尤其在裴黎無事可做,心無所繫的時候。比如,身處晃動的地鐵車廂裡,又或者躺在牀上逐漸放空自己的時候。
艾利克斯晚上回來,敲響裴黎的房門。“裴黎?你睡了嗎?穿着衣服嗎?”
裴黎坐在牀上,膝蓋上架着一本書。“穿着呢,進來吧。”
艾利克斯打開門,出現在裴黎面前,他手裡攥着個包裹。“我剛在門口遇到快遞,替你拿來了,猜猜有人給你寄什麼來了。”
“謝謝。今天你過的怎麼樣?”
“實際上,非常無聊的一天。咦,是從加拿大寄來的。”
裴黎用手推開了包裹,“我不要!拿走!拿走!”
艾利克斯坐到牀邊,把包裹扔在裴黎腿上。“拆開嘛,快拆開看看,可能是好東西呢。”
裴黎把它拿到手上,一看地址就知道是劉星宇寄的。
“你來拆。”她說着把包裹推到艾利克斯手裡。
“不好,是寄給你的,你自己來拆。”
裴黎撕開膠帶,將包裹打開,一隻Blue Ruby Jewellery包裝精美的盒子出現在眼前。裴黎打開盒子,是一隻金色的鐲子打了一個心結。
“哇,很漂亮。”艾利克斯驚呼。
“艾利克斯,你知道嗎?送我禮物的人可能是世上最瞭解我的人。”
“我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
“不…現在不是了…”裴黎搖搖頭,看向艾利克斯問道:“你說,分手之後的男女可以做朋友嗎?”
艾利克斯轉頭面向裴黎,“有人告訴過我一個故事,一對戀人在上海虹橋機場分手,女的對男的說,你別等我了,我們不會有結果的,就像機場永遠等不來火車,我們以後也不會有交集。後來沒過幾年,虹橋機場跟虹橋火車站連在了一起,而設計這個工程的總工程師就是當年那個男的。知道嗎…裴黎,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只要有心,只要值得。”
“謝謝你,艾利克斯。”裴黎大聲說。
“不客氣。我們是朋友吧。”艾利克斯眉開眼笑的看着裴黎。
“當然。”裴黎向艾利克斯吐了吐舌頭。
艾利克斯離開後,裴黎一個人睡在牀上,開始用手指撫弄着鐲子,一個漂亮的心結。哎,分手後能不能做朋友其實是看人的,就像艾利克斯可以做到,自己能不能做到呢。其實仔細想人都是會死去的,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也許被命運這跟線所牽在一起的人都應該值得珍惜,無論是死亡,是分開,是離別。
白天在COSMO雜誌採訪結束後,雜誌社的伊莎貝拉將裴黎和公司旗下一行人送到電梯口。一個英俊的男人從他們身邊一陣風似的走過。說了句:“hi,Isabella.你好嗎?”,然後用讚許的目光看了一眼裴黎。這個男人和伊莎貝拉站在一旁交談了一會。
電梯來了,發出了“叮”的聲音。
裴黎和伊薩貝拉握手告別,“那麼,謝謝你。文章什麼時候可見?”
“大約下週四,如果你希望知道後續情況,我電話給你。”
裴黎走進電梯,“不用了,你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不麻煩,拜。”伊莎貝拉和裴黎揮手告別。
電梯門眼看就要關上,突然有人把腳插到就要關上的電梯門之間,門又開了。“啊…痛…”
“你…你沒事吧?”裴黎好心問道。
男人靠在電梯裡一側,“不能說完全沒事,我好像差點兒損失了一隻腳,如果那樣就是你的錯。”
裴黎愕然的看着他,不過幾秒之後,她笑了笑。“我不覺得哦,就算掉了一隻腳,那你也算是工傷吧,COSMO雜誌社會賠付你好多錢的。”站在裴黎身後的同事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忍住沒笑出聲。
此時,電梯在7層又停住了,一名面色沉鬱的女人走進電梯。
男人側身往裴黎身旁挪了一下,“我在想…你能不能…”他壓低了聲音,支吾其詞。“…呃…我想問能不能給我你的名片。”
裴黎完全沒想到他要問的竟是這個,“啊…可以。你真的想要?”
“非常想。”
裴黎伸手進包裡,拿出名片遞給他。他接過卡片,後退了一小步,“NSR,裴黎,很高興認識你。”電梯到了一樓,裴黎他們一行人都走出了電梯,電梯門很快即將要關上了,裴黎回頭看了一眼電梯裡的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在向她招手,用嘴型說了句“再見”。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裴黎心想,她本想說再見的,可是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裴黎再次遇見他,是在一個禮拜之後,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店。門外是狂風暴雨,很多人都飛奔而至進來躲雨,他一身帥氣的深色西服,不羈的髮型有些凌亂的推門而入。裴黎正坐在靠着玻璃門入口處,他向她眨了眨眼,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對方一定也大吃一驚,她竟然也眨了眨眼。
“你好,裴黎。”
“你好,不知名先生。”
“Christopher,你可以叫我Chirs。”他遞了一張卡片給裴黎,艾迴集團…董事…劉靜一。裴黎記得橙天娛樂就隸屬於這個集團。
“他們都叫你Lily嗎?”他問。
“也有人直接叫我的名字。”
“我打賭你不喜歡被人叫成Lily。”他說,雙臂支在她身邊的椅背上。
裴黎點點頭說,“沒錯,我不喜歡。”
“我想也是,裴黎這個名字很好聽。”
裴黎仰起頭,迎上他的凝視。“謝謝。”
“有人說,第一次相遇是偶然,第二次的相遇是巧合,第三次的相遇就是宿命了。你覺得我們還會遇見嗎?”他說完,頭湊了過來,在裴黎耳邊說:“我相信我們還能遇到第三次。”
裴黎深吸了一口氣,坐直了身體。劉靜一說完,朝裴黎的反方向快步離開,他去買咖啡了。裴黎看着劉靜一離開的背影,渾身痛似的佝起身體,緊握住手裡的咖啡杯,閉上了眼睛,這個男人讓她徒然的想起一個人。
人的心理真是一個很微妙的東西,當人的心靈只能承受一定數量的痛苦,如果痛苦達到無法承受的程度,就會逃逸到思想深處,把它埋葬起來。裴黎已經忘記有多久沒有想起他了,是的,應該有好久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