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貝尼後,裔蕾自己找了一個小小的公寓。
三天後,裔蕾當着安德森的面,把那時他隨手丟給她的一個劇本里屬於她的角色的所有臺詞都背了出來,並且還開始對着空氣演戲。安德森當時正坐在一張寬大而舒服的沙發裡,不相信的看着她。
在三天內就把她的角色的所有臺詞都記住了,這是不可能的。但是,裔蕾絲毫沒有出錯。安德森感到身上起了雞皮疙瘩,這是他不爲人知的秘密,每當他發現了真正能使他感興趣的人的時候就會發生。
裔蕾雖然顯得很熟練,但她的一舉一動都顯示出她的幼稚,但是她具有比技巧重要的多的素質:罕見的坦誠、直白以及能賦予每一句臺詞生命力色彩的天才。
裔蕾一個人把臺詞背完以後,安德森熱情的說:“我看你總有一天會成爲一名出色的演員,你應該去學習,我會把你送到電影學校,那兒有最好的老師。你會...”
“不。”
他驚訝的看着她。裔蕾說“不”的時候,那種聲調還是那樣柔和,但是肯定且不容爭辯。
“不,什麼?”安德森困惑的問。“你不想學習?學校裡的老師會教會你怎樣做個出色的演員。”
“我要跟你學演戲。”裔蕾說。
安德森突然感到怒火中燒,“我從來不輔導演員,”他厲聲說:“我不是老師,我只給專業演員當導演。當你成了專業演員時,我就給你當導演。”他拼命抑制自己,不讓他的聲音顯露出惱怒。“你明白麼?”
裔蕾看着他,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安,我明白了。”
“那很好。” 安德森平靜下來,把裔蕾拖過來抱在懷裡,讓她坐在他身上熱情的吻自己。他覺得女人天生就需要有人來主宰,裔蕾也不例外。
半夜,他從身後將她抱住,在她耳邊說:“裔蕾,你真會成爲一個最出色的演員的,將來有一天,我會爲你感到驕傲。”
“謝謝你。安。”她低沉的說。
早上,裔蕾準備好了早餐,安德森吃完後就到劇組去了。他正在導演《紅塵》這部影片,因此,他必須整天待在劇組裡進行拍攝,有時通宵達旦。通常,當他拍攝時,他心裡不考慮任何其他的事,只有劇情及人物。他所以天才的部分原因就在於他能高度集中精力來進行拍攝工作。
白天,他第一次在演員休息時給裔蕾打了電話,她沒有接。那天半夜他回到公寓時,她也不在。他給她的住所打電話,只有無盡的鈴聲。安德森在牀上躺了一夜也沒有閤眼,擔心裔蕾是不是出了事故。第二天一早,在趕去拍攝之前,他去了她的住處,按了鈴沒人應。
在此之後,連續一個星期,安德森簡直要發狂了。每個鏡頭的拍攝都被他搞的支離破碎,他對演員大吼大叫,把他們一個個給氣壞了,最後一個明星罷演,製作人只好建議大家停演一天,安德森同意了。演員們走後,他孤零零的坐在拍攝現場,想弄明白他究竟是怎麼了。他對自己說,裔蕾只不過是又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沒什麼價值的想演戲的女人,野心勃勃,急功近利,卻想當明星。他用盡心思來貶低她,但是最後還是意識到這次是白費力氣。
那天晚上,他和一些朋友在酒吧裡喝得爛醉。他試圖想出有誰能找到裔蕾,但沒有人能幫得了他,除了貝尼以外,他甚至找不到什麼人曾和裔蕾交往過。而他是絕不會低聲下氣的去求貝尼的。
裔蕾就這樣失蹤了一個星期。一天早上四點鐘,安德森剛醉醺醺的回到公寓。他打開門,走進臥室,室內所有的燈都亮着。裔蕾坐在牀上,身上穿着他的一件男士襯衣,正在看書。安德森走進來時,她擡起了頭,嫣然一笑。
“你好,安德森。”
安德森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欣喜萬分。一種無限寬慰和失而復得的快樂的感情流遍全身。他清晰的說:“我明天就帶你去片場,我會現場教會你怎樣演戲。”
2006年對某些人來說,是一個遍地財富、到處有機遇的年份。根據國內影片十大票房排行榜,安德森在2004年、2005年和2006年連續三年,每年都有1至2部影片上榜,3年間,他拍攝的影片在中外影展共獲16個獎項。
電影繁榮起來了,明星成了大家崇拜的偶像。在安德森的攜帶下,頃刻之間,裔蕾成了明星。電影界妒忌的演員們都說,裔蕾完全是靠安德森的權勢和才能,只有安德森明白,他確實爲她打開了演員生涯的大門,但是演藝界大家都知道除了觀衆之外誰也不能造就明星。觀衆纔是演員命運的裁判人,他們鐵面無私而又見異思遷,他們盲目崇拜而又反覆無常。觀衆現在崇拜裔蕾。瘋狂的追逐她的消息,她鍾愛的口紅、她拿的手提包、她穿的衣服。總有大批的記者和攝影、粉絲們包圍着她。
安德森總是在觀察着裔蕾,因爲自己幫助她打開了演藝道路的大門,她會不會現在再也不需要他了。她和他待在一起,是不是隻是由於一時的興致。但是他必須承認,他有時會害怕她再次離開他,安德森從未碰到過像裔蕾這樣的女人。她像塊海綿那樣孜孜不倦的吸取,向他學習演戲。不僅想掌握他能教她的一切,而且要求學到更多的東西。她原來只會膚淺的扮演一些角色,但是現在卻能泰然自若的表現人物的內心世界。看到她身上發生的魔術般的變化,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從一開始安德森就知道裔蕾會成爲明星,但是當他對她有了更深入瞭解之後,令他疑惑的是明星並不是她追求的目標。當上了明星就意味着爬到了頂端,也就是取得了最高的成就。但是對裔蕾來說,演戲只是一種手段。至於她追求的到底是什麼,安德森一無所知,她高深莫測,不可思議。
安德森越是想深入她的心探個究竟,這個疑惑就更加難以解答。就像一個包裝得華美的禮盒,拆開了一層包裝紙後,發現裡面還有個盒子,又拆了一層後,發現裡面還有好幾個盒子。安德森一向以善於瞭解人,特別是女人而感到自豪,但是他居然對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毫不瞭解,況且他還迷戀着她。這可把他氣瘋了。
安德森曾經和裔蕾提起過結婚,她說:“好啊,安。”可他知道她這麼說毫無誠意,正像她對待貝尼那樣,天知道她以前答應過多少男人的求婚。
安德森記起了他爲她找到第一個劇本時的情形。他精心爲她挑選了一個劇本。這是一場即將發生兇殺案。兇手和被兇手追逐的被殺者之間的心理糾纏。而裔蕾就扮演那個生命危在旦夕的女人。安德森說服了製片人和投資商啓用新人,他想這麼做會使他和她之間的關係更加密切起來,會使她真正愛上他。也許他們會結爲夫妻,那麼,他就可以佔有她,真正的永遠的佔有她。
但是,當他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時,她僅僅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地下頭去塗抹她的指甲顏色了。她只是說:“太好了,安,謝謝你。”她說話的口氣,跟門童爲她打開一扇門或者替她披上了外套後,她表示感謝的口氣一模一樣。
安德森把她打量了很久,明白了一件他從未發現的事。她內心的某種感情不是已經被扼殺就是根本就沒有產生過,沒有人會贏得她的心。安德森雖然知道了這一點,卻不願相信。
正如安德森預料的那樣,裔蕾在表演時十分出色。最後影片上映時,裔蕾一夜之間就成爲了明星。影評家們找不出她的表演有什麼瑕疵,唯一可以抨擊的,因爲她是大導演的情人,一個從沒有演戲經歷的半途出道的模特。但是,她把每個人都迷住了,她心中有一團火、一團冰、甚至一股巨大的激流,炫耀在她的角色裡。這部影片取得了很好的票房收益。
之後的日子裡,裔蕾所到之處總擁滿了要求籤名的人羣。有時候,在公開場合裡她會見每一個人,記者、主持、富翁、賣鞋的店員、服裝設計師、崇拜她的學生、公司職員……她對所有人都是那樣的耐心和有禮貌。安德森經常在一旁看着,他會對她感到十分驚奇。她看上去簡直像一位公主,正在那兒接見她的臣民。有時,當裔蕾的目光和安德森接觸到時,明亮的眼睛好像在告訴他“我知道我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