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王城。
“什麼動靜?”
城內忽然響起的喊殺聲令樓蘭王奇布楚從睡夢中驚醒,一把推開懷中的美人,拿起彎刀披上袍子開門來到殿外。
“王上,目前情況尚且不明,奴子已命人前去查探。”
正要叩擊殿門叫醒奇布楚的近侍嚇了一跳,神色慌亂的跪下報道。
即使情況尚且不明,但是個人都可看出情勢極爲不妙。
因爲王城面積不大,城牆也不高,站在他們這個便已經可以看到王城外四處燃起的火光,而那震天的喊殺聲更是自四面八方傳來,聲勢比樓蘭國所有的兵馬加在一起都要大。
“還探什麼?!”
奇布楚變色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當即大聲斥道,
“立即召集王宮的衛士,備上最好的戰馬,先將我與兩個王子護送出城,一路向焉耆方向奔走,一切待確保我的安全之後再做定奪!”
“那麼王上的妃子與城內的王公貴戚……”
近侍下意識的詢問。
“他們若與我一起逃,誰去面對這些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敵人?”
奇布楚目光一寒,拔出彎刀咬牙罵道,
“還不快去?!”
“是,王上!”
近侍哪裡還敢多嘴,趕忙跑去辦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直到現在奇布楚也還是沒想明白今晚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在城內作亂的又究竟是什麼人……仔細回想了一下,這些年他與周邊諸國都保持着不錯的關係,而且這些國家也都是一樣的吐火羅人,不該有國家對他不宣而戰纔對。
就算天山以北的匈奴也是一樣,他這幾年始終對匈奴人言聽計從,劫殺了不少漢使,貢獻財物和美人也從不吝嗇,匈奴人同樣沒有攻打他的理由。
若非說他或樓蘭國與哪個國家存在仇恨。
那就只剩下東邊的大漢了。
可是大漢有這個實力麼?
自數十年前大漢的使者首次出訪西域以來,光是被匈奴人抓走的便不知有多少人。
起初大漢使者攜帶重禮而來,各國還都秉持拿人手軟的心情以禮相待,後來在匈奴的威逼之下,各國拒絕爲大漢使者提供水源和食物,卻又有人覬覦大漢使者攜帶的大量財物,逐漸發展成使用武力扣押,直到最後開始殺人越貨。
對此大漢也始終沒有反應,依舊不斷派使者前來交涉,去向更遠的地方探索,始終對他們以禮相待。
久而久之。
在西域諸國眼中,大漢的使者就是一隻只溫順且肥美的綿羊,大漢雖然十分富饒,卻也只是一個良善可欺的老實人。
他們敲詐、勒索、扣押、殺戮漢使。
有些國家甚至故意看着漢使渴死或餓死,這樣便連刀都不用動,就可以拿走名正言順的大漢使團帶來的財物。
從來沒有一個人,或是一個國家爲此付出代價。
因此奇布楚絕不相信,今晚發生的事情與大漢有關,就算大漢真的有這個實力……大漢的使者說過大漢前幾年大敗匈奴、封狼居胥的事情……但此事匈奴人並不承認,天知道是真是假,至少從此前漢使的境遇與大漢的反應來看,大漢始終還是那個良善可欺的老實人。
老實人怎會忽然轉性?
何況他也不過只是像其他的國家一樣,下令劫殺了一些漢使,掠奪了一些財物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大漢那樣的老實人不該這麼不講道理吧?
心中想着這些。
奇布楚已經摺回殿中,迅速換上了一套便服,又在自己身上套上皮甲,做好了先趁亂突圍出去的準備。
總之先逃出去保住性命再說。
若真是他國侵略,事後再派人前去請匈奴使者前來主持公道便是,以他這幾年對匈奴的忠心,匈奴人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王上……”
胡牀上的美人已經醒了過來,看到奇布楚如此模樣,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面露擔憂之色。
“你在此處等待,我去去就來!”
奇布楚只看了她一眼,便又毫不留戀的出了殿門。
……
“殿下,慢點!你慢着點啊,怎可帶頭衝在前面……殿下,當心吶!”
韓增策馬跟在劉據身後,不停一驚一乍的大喊大叫。
就連郭振和同來的親兵亦是心驚膽戰,拼了命的拍馬跟在後面,極力維護劉據周全。
此時韓增忽然注意到,不遠處一個點着火把的石樓上,正有一名樓蘭兵士彎弓搭箭,箭矢所指的方向,正是劉據所在的位置。
儘管樓蘭人的箭矢不似漢弩那般強力,而劉據還穿着衛大將軍的金銀飾虎面玄鐵鎧,一箭極難破防。
但這甲冑連接之處亦有縫隙,頭盔也無法完全護住臉與咽喉,倘若陰差陽錯射個正着,依舊難保有性命之危。
就在此時。
“死!”
劉據猛然在馬上站起身來,擡手拋出一支手戟。
“唰!”
韓增話音未落,只見那手戟竟已沒入那樓蘭兵士胸口,身子一軟從石樓上翻落下來。
“???”
韓增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原本還要喊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裡。
什麼情況啊這是?!
此前也沒聽說過劉據有勇武之名啊,爲何打起仗來竟如此兇悍,他此前藏得究竟是有多深?
然而當韓增看到郭振與那幾名親兵同樣瞠目結舌的表情之後,心中的驚疑瞬間又飆升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什麼表情啊他們這是?!
難不成就連他們也不知道這回事?
與此同時。
“殿下竟如此威武?”
附近的一些建章騎同樣看到了這震撼人心的一幕,一時間亦是心頭一震。
他們也未曾想過,劉據此前說他將帶頭衝鋒,竟真是字面意義上的帶頭衝鋒,絲毫不打折扣,初上戰場便沒有半分怯意,取敵首級還如探囊取物般輕鬆?
同時他們還留意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剛纔劉據究竟是怎麼從戰馬上站起身來的?
這年頭騎馬都是用雙腿緊緊夾着那肚子維持身形,雙腳根本沒有着力點,怎麼可能憑空站起身來?
然而來不及多想。
隨着劉據回頭瞟了一眼,郭振與幾名親兵立刻回過神來,連忙依照劉據此前的交代扯開嗓子大喊:
“殿下已用手戟射殺了敵將,我等怎能甘於落後,殺!”
“敵將已被殿下射殺,建章騎的兒郎們,衝啊!”
“殺!!!”
一時間,尚未搞清狀況的建章騎士氣大振,彷彿打了雞血一般奮力衝殺,就連一些初上戰場的新兵亦鬥志飆升,有人已經迎頭趕上,衝殺到了劉據前面。
“這……”
韓增有點沒看明白。
怎麼就射殺敵將了?
剛纔那名樓蘭弓手既未穿戴甲冑,又無親兵拱衛,身邊連面牙旗都沒有,怎麼看都不像是敵軍將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