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萊別墅
三樓書房內
純中國古典式裝潢。紅木雕花,盤龍飛鳳的書架上放滿了各種醫學典籍。
司徒嘯坐在大班椅上,享受地晃悠着。心中的醞釀與盤算,讓他不由地揚起嘴角。
司徒駿則坐在一旁沙發上。他翹着二郎腿,單手伏在沙發靠背上,一隻手則端着一隻透明玻璃杯。
他靜靜端詳着茶杯,看着裡面一片片嫩綠如新的茶葉在水中飛舞旋轉,最後沉澱下來。
身後的白牆上,一副水墨蓮花圖靜靜掛在那裡。黑色的大片荷葉烘托出那一蕾尚未綻放的紅色尖角。獨立清秀,如一片丹心赫然醒目。
都說,蓮花是佛教的聖潔之花。它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聖潔性,也有超脫紅塵的空性。所以,佛教總希望能修得如蓮花一般,能在生死煩惱中出生,卻不爲生死煩惱而干擾。
沒有人知道,蓮花,是司徒駿最愛的花。
一片沉靜,卻各懷心事。這個世界的喧囂往往都無法用耳朵去發現。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
司徒駿透過玻璃杯,看見了那張被無限放大扭曲的面孔。
反而覺得比那道貌岸然的樣子更真實。
宋志浩有禮有節地走進書房。走向司徒嘯,恭敬地點頭:“義父!”
轉過身對着司徒駿,展開笑顏:“大哥,你終於回來了。歡迎!”宋志浩激動而親暱地衝上前展開懷抱,想上演一出兄弟相見分外親熱。
但司徒駿似乎並不領情。他將臉轉向一邊,悠閒地喝了一口杯裡的茶。
司徒嘯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只是淡淡一笑,並未作聲。這已經是經常上演的戲碼。司徒駿向來很不喜歡宋志浩。表面功夫也沒有。
司徒嘯常想,他這一身壞毛病是不是因爲跟徐誠亞呆久了而學到的。
太過傲慢狂妄。
“志浩,把你叫來要告訴你,我待會兒要去一趟曼谷.這兒就交給你們了.”司徒嘯正定神色,很嚴肅地說道。
“義父,公司出了什麼事嗎?”宋志浩轉身稍帶焦急地皺起了眉。
“緬甸合作案談下來了。我必須回去洽談一下。”司徒嘯一臉輕鬆,微笑着說。
“那真是太好了。自從上次和徐誠亞打收購戰,我們元氣大傷。這下終於能彌補了。”宋志浩露出喜悅的神色。
司徒駿在一旁悶不作聲。他繼續埋頭喝了一口茶。
洽談….
正好….
“等去曼谷以後我就跟徐誠亞聯繫。讓他5天以後帶着徐氏股權書到曼谷。”司徒嘯信心滿滿地說,眼神中流露出即將得逞的欣喜。
“那沈靜妍怎麼辦?我們需要去曼谷跟你匯合嗎?”宋志浩疑惑地問.
“不用.我兩天後就會回來.爲避免夜長夢多,還是交易當天再送她到曼谷.這裡安全很多.”司徒嘯沉下聲,深思熟慮,“看好她便是。”
司徒駿由始至終並沒有說話。他舉着杯子,放在眼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瞄準司徒嘯身後高大的書架。
水波中,幾經折射,第三排架子上的青花瓷瓶變得分外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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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所有人都入睡。
一抹黑色人影溜進了三樓書房。
黑暗中,他熟練地摸索到書架上第三排的青花瓷瓶。
輕輕轉動瓶身。
只聽見書架發出沉沉響聲,便讓出一條黑道。
黑暗中,男人釋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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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清萊的天氣似乎很不錯。
下了整整四天的雨也終於停止。萬里無雲,透明澄澈的天空像人心一樣。晶瑩聖潔。
黑色悍馬車停泊好以後。
司徒駿從車上從容走出。
一擡眼,墨鏡片裡倒映着正前方那純白色的建築,彷彿是落入凡間的一座瓊樓玉宇。又像是月亮中嫦娥玉兔棲息的廣寒宮。
它一身潔白,一塵不染。形狀奇藝,線條多變。在藍天白雲下熠熠生輝,氣勢恢宏。
這,就是清萊的白廟。
很多人慕名而來焚香禱告。是寄託未來懺悔過去的最聖潔的場所。
司徒駿摘下了墨鏡,虔誠不移地走向廟宇。
司徒駿平靜地沿着道路走上最後一個臺階。
進入大殿前, 他照規矩脫掉了鞋子。
踏着雪白的棉襪。卻紮根淤泥…..
司徒駿平靜地走到佛像前。
一抹高大的身影早就穿着僧袍等候在旁。
“請支籤吧!”僧侶靜穆着神色。煞氣依舊無法掩埋。這與佛寺的氣質很不符。
司徒駿不動聲色地接過他手中的竹筒,隨意搖晃。
“靜妍小姐一切可好?”
“告訴徐誠亞,她一切都好。”司徒駿閉上眼,沉下心,緩緩地回答。
竹籤繼續在竹筒裡晃動,發出細碎清脆的響聲。
“什麼時候行動?”比望雙手合掌,默默叨唸,像是繁複的經文。
“四日內。我親自送來。”司徒駿微微顫動雙脣。只感覺身旁一陣清風。
高大的僧侶消失不見。
而此時,竹筒中一支竹籤掉落到地上。眨眼崩到司徒駿腳下。
他慢慢睜開眼,蹲下身拾起一看。
心裡一驚。竟是下下籤。
“施主,解簽在殿後。”這時,真正的僧侶走進大殿,好心指引,並敲響大鐘。
佛像前,司徒駿聽見鐘聲,握着籤靜默下跪。
虔誠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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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萊
這兩天的顏妍身子越發感覺虛弱了。不知道爲什麼,總是特別困。
司徒駿回來以後還沒有去看過她。
只是很體貼地吩咐傭人送來一本關於傳媒方面的書。
是顏妍感興趣的話題。
陽光很好,在外面肆意揮灑。調皮地透過窗戶傾灑進來。
顏妍虛困地依在牀上看司徒駿送來的書。
一邊看,卻在一邊走神。
好幾天沒有再見到司徒嘯了。他到底跟他們聯繫了沒有。他到底想幹什麼?
顏妍將書放在身邊,扭頭望向窗外。窗外那蒼翠的綠色在陽光下更加神采奕奕,生機雀躍。
綠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是生命之色與希望之色。
那麼,這明亮的綠色是在啓示着什麼嗎?
顏妍憧憬地微笑着,卻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又困了….
突然,臥室門被打開了。
顏妍警惕地睜開了眼睛。
宋志浩捧着一束紅玫瑰站在半掩的門縫中,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嘴臉。
他望着半躺在牀上的顏妍。
雖然臉色略顯蒼白,可是卻格外楚楚動人。她那雙黑眸瞪着他,烏黑的頭髮隨意灑開。柔軟的棉被下,她纖細瘦弱的身子伴隨着微弱地呼吸起起伏伏。撩撥了他最原始的衝動。
“我不想見到你,滾出去!”顏妍看着他已經出神的雙眼,終於按捺不住煩悶,沉沉地開口。
宋志浩彷彿聽不懂一樣,卻把這當成了盛情邀請。
他理所當然地跨進臥室,朝顏妍走去。
“想你了,就來看你。給你帶來了紅玫瑰,怎麼樣,喜歡嗎?我知道,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拒絕玫瑰的。”
“我最後說一次。帶着你的花還有你噁心的嘴臉,消失在我面前。”顏妍不耐煩地閉上眼。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一覺。
宋志浩將玫瑰拿到臉邊,陶醉地撫摸:“多美的玫瑰。可惜滿身是刺。不過…就是因爲有刺,才讓人更加着迷。”他將玫瑰隨手扔在地上,自己卻將身子俯下湊近顏妍。
“你幹什麼!”顏妍警惕地豎起了全身的刺。她坐直了身子,使勁向後靠,和宋志浩保持最大距離。
“嘖嘖嘖...真是越看越喜歡。”宋志浩一邊笑一邊搖着頭。而他那餓狼一樣的目光,彷彿要將顏妍看透,“徐誠亞的眼光確實不錯。不過....他的女人很快就屬於我了。”
顏妍凌冽地迎上他的目光:“你說什麼?”
她皺起了眉,殺氣在瞬間升騰。
“收購戰是我太掉以輕心才上了你們的當。不過,如果我佔有了你,肯定會比奪得徐氏股權更讓徐誠亞有挫敗感吧!”宋志浩完全不理會此刻將要爆發的顏妍。一副蹬鼻子上眼的架勢。他步步緊逼,將臉越湊越近,妄想一親芳澤。
顏妍高舉起手,想給他一巴掌。誰知,被宋志浩一下子抓住手腕。
“嘖嘖嘖....已經被你打過一次了。做人不能太貪心了。寶貝,來。親一個."說完,他甩開顏妍的手,將顏妍推倒在牀上,毫無顧忌地湊了上去。
“宋志浩你放開我!我不客氣了!”顏妍無力地掙扎着,而纖細的手卻開始向枕頭下游歷。
“千萬不要客氣。拿出你所有的熱情,讓我見識見識。”宋志浩燦蕩地笑着,狂妄而邪孽。
顏妍眉宇一擰,迅速將手伸到枕下,準確摸到了冰涼的手槍。她將食指放在扳機上,手勢歸位,只等瞄準扣動。
“宋志浩你這個混蛋!”突然,臥室門被猛地推開。低沉的男聲咆哮着。
顏妍一下子鬆開了手,從枕頭裡拿了出來。
宋志浩倉皇失措地擡起頭,與司徒駿冰冷懾人的寒光交匯。
“大...大哥!我....我...”
“馬上給我滾出去!滾!”司徒駿絲毫不想聽他任何解釋,他憤怒地咆哮着,用手指着大門。
“好...好...”宋志浩低下頭,目光心虛躲閃,然後狼狽地退出房間。
顏妍慢慢從牀上坐起來,虛弱不堪地看着司徒駿。卻莫名地感到一絲信任和心安。
“快靠在牀頭。”司徒駿看着她搖擺不定的樣子,知道潛伏在她身體裡的毒性已經開始發作。他皺起了眉,關切地提醒。
顏妍吃力地挪了一下身子,靠在牀頭。
司徒駿走到客廳裡,倒了一杯水遞給顏妍。
“謝謝。”顏妍接過水,淡淡地微笑。
司徒駿拉下眼瞼,將雙手揣進兜裡。心事重重。
“你有話對我說吧。”顏妍喝了一口水,柔柔地問。認識他的時間不短也不長,那一點點了解還是有的。
司徒駿擡起眼瞼,深吸了一口氣,沉沉地開口:“我會帶你離開。徐誠亞已經來了。”
“他在哪兒?”顏妍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緊張地問。
“你先別問那麼多。他很好。我過幾天會帶你去見他。”
顏妍看着司徒駿,皺起了眉。她不明白,爲什麼他會就她。他們不是應該站在對立面嗎?
司徒駿從她的眼神裡讀懂了疑問。
“放心,我是真的幫你們。這是我和徐誠亞之間的約定。你一定要相信我。”司徒駿誠懇而嚴肅地說。
顏妍看着他。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沒有前因更沒有後果。可是她不由地選擇去相信。
或許,退一萬步講。就算信了,被騙了。又會有什麼比現在糟糕的結果呢?反正她都是人質。
顏妍咬了咬脣,堅定地點點頭。
司徒駿欣慰地笑了笑,轉身準備離開房間。走到臥房門口,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不放心地開口叮囑:“這幾天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到時候纔有力氣。”其實,他是擔心她的病情。
“恩。”顏妍感激地點點。只是冷冷一句,卻依舊溫暖。
福森.....
要是他一直是福森該多好....
顏妍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困頓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