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斑駁地照射進房間,照在了那張蒼白的臉上。
“唔——”顏妍皺皺眉,痛苦地**了一下。
坐在沙發上半夢半醒的天楸一下子睜開眼睛。趕忙起身走到牀邊。
“顏妍….”他輕聲地試着喚醒顏妍。
顏妍痛苦的顫動着睫毛。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顏妍….你醒啦?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痛?我去叫醫生!”天楸看見她醒來,喜悅激動地說。
“…..天楸…..”她虛弱地顫動脣,想伸手拉住他。
天楸立刻停下腳步,快步回到牀邊。慢慢蹲下,細細端詳她的面容,無神的雙眼和乾裂的嘴脣。
“不要叫他們….我沒事….”顏妍看着她,揚起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
“那我給你倒水!醫生說感冒了一定要多喝水。”立刻起身去客廳倒水。
顏妍慢慢轉過頭看着純白色的紗帳,像華貴的牢籠一般罩着她。而她,就是籠子裡的金絲鳥。
“顏妍,來,小心燙!”天楸端着水,坐在牀上,一隻手用力扶起顏妍。顏妍無力地依在他懷裡,目光呆滯地吞嚥着熱水。
“咳咳咳——!”顏妍虛弱地咳起來。
天楸立刻將水杯放在牀頭櫃上,輕輕拍拍她的背。他看着仍舊她蒼白的臉,空洞的目光,卻顫動着最深沉的悔恨。他輕輕起身放下她的身子,蓋好了被子。而她任由他擺弄,沒有一句話一個眼神甚至一點知覺。
“顏妍!你昨天到底去哪兒了?”天楸嘗試着問她。昨天他一直聽着她在睡夢中斷斷續續地叫着徐誠亞。還有那些關於仇恨,欺騙,悔恨,恐懼的糾結情緒。她到底被什麼刺激得如此崩潰?
“…..”顏妍沒有說話,仍舊默默看着頭頂的蚊帳。
“顏妍!你有什麼痛苦,你說出來!別自己一個人憋着。”
“顏妍!你看着我,說句話!你不知道,我和你爸爸都好擔心你…”
一滴淚滑過顏妍的眼際。
“顏妍…你爲什麼要把自己封閉起來?你在想什麼?”天楸忍不住用寬大的手掌擦拭她的小臉。
“求你了…不要再折磨你自己….”天楸居然開始哽咽起來。
“天楸…”顏妍躺在牀上,看着正上方,眼睛一眨不眨。
“你….….恨我吧?”顏妍淡淡地問。
天楸起身坐在牀上,用雙手捧住顏妍的臉,然後轉向自己。
“你聽着顏妍。不管你受了什麼刺激。我都要告訴你,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天楸堅定地看着顏妍。
顏妍轉過眼,看着天楸。眼裡開始暗波浮動。
“可是…..我不愛你…卻不斷接受你對我的好….”
“我是個自私的小人吧….”顏妍的語氣沒有任何波動,只是帶着淡淡地自嘲。
“沒有沒有!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不管怎樣,你在我眼裡都是全世界最善良可愛的人。請你不要自責,這些都是我自己選擇的,不關你的事!”天楸抖動着顏妍的臉,努力想讓她清醒。
“那….你會原諒我吧….”顏妍的眼中再一次洪峰來襲,迅速積攢着淚水。
“傻瓜…我從來就沒怨過你,何來原諒呢?”天楸捧着她的臉,柔和疼惜地微笑着。
“可是….誠亞不會再原諒我了!他會恨我一輩子!他甚至希望我死…也不會原諒我了!他恨我…我是個騙子…我利用了我們的愛情…”顏妍的淚水終於決堤,狂泄而下的淚水抽動着內心深處最敏感的神經,拼命抽動,扭曲了整張臉。
她閉着眼放肆地哭起來:“他恨我!永遠不會再原諒我了….我也好恨!好恨我自己!我是個騙子!我好卑鄙…..”顏妍無法抑制自己激動的情緒,開始用雙手捂住大哭的臉。輸液管裡因爲突然拿起的左手而倒流入顏妍豔紅的鮮血。
“我現在滿身銅臭味,我好恨….”顏妍開始失崩潰起來在牀上躁動不安地翻來覆去。
“顏妍..你冷靜一點!”天楸懊惱而又心疼地抱起她,死死禁錮她發狂的身體。
“我好恨….我好想他….”顏妍伏在天楸身上停止了掙扎,“我撐不住了….我好想他….我什麼都不想要了….只要誠亞….誠亞….”
只要他能原諒我,我願意丟下一切和他逃離。
我錯了…誠亞…
“天楸….你帶我走好不好…帶我去找誠亞…我不能沒有他….”
天楸只感覺自己的心瞬間崩塌。他這麼緊地抱着她,可是她卻苦苦哀求自己帶她去找另外一個男人。可是…爲什麼他心疼地有答應的衝動?秦天楸…你到底要隱忍到什麼程度?
“…..好!”他拼命顫動的脣,緩緩吐出這一個字。
她不知道,就是一個字,他卻感覺經過多漫長的路才能說出。
顏妍漸漸停止了哭泣,她沒想到,天楸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她的心突然開始隱隱作痛,她又再一次傷害了這個男人….
“只要你快點好起來,不哭不鬧。我就帶你去找他…”他微笑着去撫摸她的滿臉淚痕。
“可是….沒用的….”顏妍死死咬住了脣,突然,嚐到了鹹澀的味道。
“爲什麼?”天楸微微皺眉,看着她的反覆無常。
“沒用的….他不會原諒我的…”顏妍的頭開始拼命搖晃起來,淚水再次越界而出。
“你聽我說。不管他是否原諒你,我都會陪着你去試一試。好不好?”就算你沒了全世界,你始終還會有我…
“謝謝你…天楸….”
天楸揚起了苦澀的笑容。只要你能停止折磨自己,我什麼都願意做….
中午時分
房門被緩緩打開。沈立威帶着羅曼和僕人走了進來。
顏妍靜靜坐在牀上,微笑地看着天楸。
天楸正坐在牀邊低頭給顏妍削蘋果。目光柔和溫暖。
顏妍擡頭看見大批人向自己走來,悶不作聲。
“靜妍!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沈立威一邊朝顏妍沉穩地走來,一邊低沉而慈愛地問。
顏妍擡起頭,冷冷地看了一眼沈立威,低下頭,沒有理會。
沈立威看見她倔強的神情,皺起了眉,無奈地嘆了口氣。
“小姐!今天感覺好點了嗎?還有什麼不適的症狀嗎?”羅曼走到牀邊,看了看點滴瓶裡藥液的剩餘量。示意讓護士準備體溫表。
顏妍看着天楸,撅着嘴,不想說話。
“乖,羅曼醫生問你話呢。哪兒還不舒服。”天楸微笑地看着顏妍。
顏妍嘟了嘟嘴,現在她像個孩子一樣,只聽天楸的話:“頭有點暈,全身沒力氣…”她輕輕地說。
天楸寵溺滿意地朝她笑了笑,以示鼓勵:“來,吃蘋果。”
顏妍乖乖接過蘋果,一口口咬進嘴裡。
沈立威看着眼前這一幕,覺得驚訝。這倔強的公主,怎麼突然間那麼聽天楸的話?難道…真的是患難見真情?他想着想着,皺起的眉宇不由地舒展開來。
“小姐,你先量一下體溫,我看一下有沒有發燒。如果燒退了的話就沒事了。”羅曼將溫度計遞給顏妍。
“靜妍…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吩咐廚房去做。”沈立威還是沉沉地問道。
顏妍擡頭看着他,他整期盼而又心疼地看着自己。
“快說,有沒有想吃的?”天楸插進話,緩和僵局。
“…..豆湯飯….”顏妍癟癟嘴,緩緩的說。
“啊?”沈立威皺起眉。這是什麼東西?管它什麼東西,只要是他的公主想吃,他都要幫她弄到。他嚴肅地對身邊的傭人說:“吩咐下去,豆湯飯!”
傭人聽見,臉上露出了難爲情的表情。
天楸看着調皮的顏妍,忍不住笑起來:“淘氣鬼!你在爲難他們嗎?他們呢怎知道什麼叫豆湯飯呀!”天楸轉過身子對着傭人說:“熬一鍋松茸雞湯,然後放一些豌豆,肉糜和米飯一起煮熟就可以了。飯最好要剩飯,這樣纔有嚼勁,對吧?”他回過頭看着顏妍,她的臉上破天荒綻放出滿意的微笑。
“是!這就去準備!”傭人終於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怎麼,想起以前大學門口那家豆湯飯了?”天楸接過顏妍手上的蘋果核,寵溺的微笑着。
“恩。”顏妍微笑着,淡淡地回答。
“羅曼先生,她不需要補身體嗎?吃那個什麼豆湯飯就夠了嗎?”沈立威懷疑地詢問羅曼。
“老爺放心。小姐現在病還沒痊癒,要多吃清淡的東西。松茸雞湯比較適合。”羅曼微笑地轉過頭,伸出手:“小姐,把溫度計給我看一下。”
顏妍乖乖將溫度計遞給羅曼。
羅曼看了看:“沒事兒了,還有點低燒,但基本已經正常了。再修養兩天就行了。不過要按時吃藥!”
沈立威和天楸都舒心地笑了。
顏妍看着天楸,眼神暗示着什麼。
“伯父!”天楸恍然大悟地轉過頭,對着心情漸佳的沈立威,“顏妍說她覺得在島上太悶了,想讓我陪她出去走走。”
沈立威直覺的皺起眉:“出去走走?”
“就是去旅遊度假!”天楸補充道。
“不行!她身體剛剛恢復!”沈立威斬釘截鐵地回絕。
“當然要等她完全康復以後纔會去呀!顏妍還從沒跟我一起旅行過….”
“爹地…你就讓我們去吧….”顏妍看着嚴肅的沈立威,開始撒嬌。
沈立威心頭一軟,看着羅曼:“你說呢?”
羅曼看了一眼顏妍和天楸,仍舊儒雅地笑着:“旅遊確實可以讓小姐擁有好心情。”
“出去散散心也好。那天楸,我就把顏妍交給你了!”沈立威終於鬆口。
顏妍和天楸展露出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