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冬天終於過去,天氣一天暖過一天。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陽光明媚,萬里烏雲。自從過年回到學校,像今天這樣好的天氣應該也是第一次。過年帶給大家的快樂隨着返校後的學習逐漸丟到了一旁,而今天大家的心情似乎因爲這特別的天氣又重新好了起來。上午的第一節課原本是上語文,上課前幾分鐘班主任郝現平來了。在教室門口跟教語文的梅老師小聲嘀咕了一會兒,然後梅老師就夾着課本走了。班主任一臉嚴肅地走進教室。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學生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從班主任臉上難看的表情裡,大家能夠猜出來這一定是件很嚴重的事情。學生們一個個都端端地坐着,目光都集中在班主任身上,等待這件事情被揭曉。
在學生們近似吃驚地盯着班主任的時候,杜靜麗兩隻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臉紅的像個霜打了的小蘋果。她怎麼也沒想到,這種丟死人的事情會落到自己的頭上。要不是早晨洪雪強偷偷地告訴她昨天晚上的事情,今天下午她還會用那隻壺繼續打水洗臉刷牙洗衣服。現在想想都令她噁心。那些男生真是太可恨了,竟然做出這樣下流的事情。洪雪強雖然不肯說是誰把她打水用的塑料水壺當做夜壺用了,但是可以斷定的肯定是那幾個拼桌子住在教室裡頭的人。杜靜麗哭着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班主任,當然,再去辦公室之前她特意跑到教室裡驗證了洪雪強高密的真實性。她水壺裡雖然是空空的,卻有一股噁心的尿臭味。當時杜靜麗就哭了起來,女孩子的自尊心是脆弱的,在她看來這簡直就是在故意侮辱她。杜靜麗哭着跑進班主任郝現平的辦公室,進去的時候她已經泣不成聲。班主任好不容易纔把她的情緒穩定下來。
“竟然有這種事?”從來不怎麼會生氣的郝現平一拍桌子,說道,“在我的班上還有這種人?你放心,我一定把他揪出來,好好教訓他!你先回教室,待會兒我就去處理這件事。”
杜麗靜紅着眼睛回到教室裡,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是我們剛纔看到的樣子。郝現平站在講臺上看着教室裡一百多號學生,心裡在推測着誰會是這件事的肇事者。那幾個平時拼桌子住在教室裡的男生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哪個也不像是能夠做出這事的樣子。
昨天夜裡後半夜,洪雪強被類似尿急的憋塞感弄醒,他從課桌拼起來的牀上坐起來。這天夜裡可沒有月亮,教室裡有些黑,他開始摸自己的衣服。廁所在學校的最西邊,4班的教室在學校靠東邊一側,上個廁所要走過五間教室。雖說半夜沒人,可這畢竟不是在自己家可以光着膀子,萬一遇上女生就更不好了。他好不容易在地上摸到自己的外衣,他胡亂披上拉開門就往廁所跑。
解決了內急的洪雪強,覺得自己舒服多了。他想拉肚子肯定是昨天晚上睡覺前喝的那碗生水惹得。就在他躺下剛要睡着的時候,他聽見旁邊的王興也起來了。洪雪強隱隱覺得他並沒有出教室,而是在教室前排停了下來。接着他聽見水倒進塑料壺的聲音。洪雪強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沒有吭聲。王興向來跟他不和,他想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興,你幹啥?”睡在前排的李少雷被王興的動靜吵醒,他有些不耐煩地翻了一下身問道。
“能幹啥?尿尿唄!你要不要也尿點?”王興笑着說。
“尿尿?往哪兒尿呢?”李少雷從牀上爬起來,他很好奇王興啥時候跟一個老頭子似的在教室給自己準備了一隻夜壺。
“往壺裡尿!”王興說着自己有偷偷地樂起來,他這次是被李少雷的問題逗樂的。
“那不是你的水壺吧?”李少雷這下看清楚了,王興正往一直打水用的白塑料壺裡尿尿。平時女生會把備用的水壺放在教室裡,好在第二天下課的時候直接去水房打水。看着王興拎着水壺往裡尿尿,李少雷馬上斷定他在做壞事。
“管他誰的壺,等明天早上把裡面的寶貝倒廁所再給她放回去。你要是不說,說會知道我往裡面尿過?”
“那是人家打水用的!你給當夜壺用了,還讓人家咋打水?”李少雷越來越覺得王興這個傢伙有點無懶了。
“我尿急,實在憋不住了。拎着誰的誰倒黴吧!”說完,王興吧水壺往地上一扔,那隻壺在幾隻壺中間發出一聲悶響,然後使勁晃盪了幾下還是沒有倒下。王興爬上自己的牀位蒙上被子呼呼地睡起來。
李少雷再也沒吭聲,他還能說啥呢?他在心裡偷偷地罵了王興一句不是東西,也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洪雪強特意留心了一下那個被王興拿來當夜壺的水壺,雖然裡面的尿已經被王興趕在其他同學過來之前倒掉了,要是留心觀察還是可以看出來哪隻壺是那隻“夜壺”。洪雪強斷定被王興尿過尿的是杜靜麗的水壺,在早自習下課的時候她偷偷地把昨天夜裡的事情告訴了她。只是他始終不肯說出作案人是誰。
“昨天晚上,就在昨天晚上,咱們班上發生了一件事情。直到現在我也覺得這是不會發生在我們班上。可是,它真的發生在了我們班上。這讓我覺得臉紅,特別的紅。昨天晚上有個男生在教室裡,拿別人打水用的水壺當做了夜壺,因爲他往裡面撒尿了。你說可笑不可笑?”郝現平語氣平和地說着,臉上堆着因爲難堪而引起的笑容。教室裡的笑聲最先從後排的男生那裡爆發,一路傳到教室的前排。安靜的教室突然變得不再安靜,所有人都明白了事情的緣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郝現平繼續說:“我覺得,這種事情應該是兩歲小孩做的,甚至三歲小孩也不一定會這麼頑皮。我不知道這位同學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心裡在想些什麼,他的動機也讓人費解。難道你就真的以爲你可以隨便把別人打水用的水壺當做夜壺來用嗎?”
郝現平說到這裡也噗嗤一下樂了起來。學生們也跟着樂起來。男生們開始相互猜測誰會是這個奇葩人物。
“好了,我也不點名了!你自己站起來吧!”郝現平說着,把講桌下的凳子拉出來坐了下來。
教室立刻變得安靜起來,隨即有是一陣竊竊私語,前排的女生們都回過頭來看着後排的男生們。而男生們怎有把目光投向那幾個住教室的男生。而這幾個男生反饋回來的眼神兒卻是:“別看我,這事不是我乾的!”一時間教室裡懷疑,猜測,無辜,期待和想看別人笑話的目光相互交錯在一起。大家都在等着那個人站起來。
“不好意思站起來?當着大家的面站起來是不是特別彆扭?那你昨天網上往人家壺裡撒尿的時候咋沒有覺得不好意思,覺得彆扭?”郝現平從凳子上站起來,揹着手衝講臺下喊。一向斯文儒雅的他這時候也變得粗俗起來。那隻手拍在講桌上的時候,房頂上跌落好多灰塵,所有人瞬間靜止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班主任接下來的驚雷。不知是拍桌子太用力了手掌被拍疼了還是突然想到自己在學生面前的形象,郝現平又平靜地說,“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自己站出來從輕處理,等我點名的時候再站起來,可就晚了!”
班上所有人都不敢做大動作,只是用自己的餘光去觀察周圍同學們的動靜。大約過了五分鐘或者有十分鐘吧,就在所有人都斷定那個人不會站起來的時候,王興從座位上站起來。大家的目光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壓着一個投到王興身上。王興站的很直腦卻耷拉的像掛在肩頭的水壺。現在教室裡沒有再因爲這件事情的可笑而發笑。或許是因爲班主任剛纔那驚人的舉動太嚇人了,或許是王興在這個時候站起來太出乎大家的意料。
“好,肯站起來就是敢於承認錯誤的好學生。從這一點上講你也值得表揚!”郝現平重新在凳子上坐下來,他扶了扶眼鏡問道,“你先說說,爲啥要往別人的水壺裡尿尿?”
王興低着頭,兩隻手在相互掐架,過了好長時間才慢悠悠地說:“憋不住了,外邊太冷!”
聽到王興說憋不住了的時候,學生們還只是少數幾個偷偷地笑出聲來,等到王興說外邊太冷的時候,所有人包括班主任郝現平也再也忍不住笑起來。
“憋不住了就往水壺裡尿?那我問你,要是在家裡憋不住了也往水壺裡尿?”郝現平剋制住自己,儘量平靜地問道。
王興沒有回答,只是低着頭繼續讓自己的兩隻手在一起掐架。男生們在底下咯咯地笑得更大聲了,女生也都捂着嘴巴笑到肚子疼。
“一個憋不住就想到往別人水壺裡撒尿,你飯缸子就在窗臺上,憋不住咋不往自己的飯缸子裡撒尿?天冷?又不是深冬臘月,教室裡十幾個人,別人不怕冷,救你怕冷?”郝現平指着耷拉着腦袋像根木頭一樣的王興說。
“我後來把水壺裡的尿還給倒掉了!”王興愣着腦袋回擊道。似乎自己能夠把壺裡的尿液倒進廁所而沒有讓它一直待在壺裡還是有功的行爲。
全班的學生還沒有從剛纔的笑話裡緩過勁來,王興的這句話又把大家逗得大笑起來,甚至郝現平也確信這個孩子的思維的確有別於常人,最後決定處罰王興寫一封深刻的檢討書,負責教室衛生一週。另外還要補償杜麗靜一隻新水壺。當然,這件事以後,女生的水壺就再也沒有在教室裡過過夜,就飯缸子也被她們拿回宿舍裡去了。她們寧可下課以後麻煩自己往宿舍裡跑一趟,也不肯再讓它們冒風險。即使王興已經保證過再也不會”借用“同學的水壺了。
這件事後來在學生們中間又傳出了好幾種版本,有的竟然邪乎地說王興當時是在夢遊狀態,直到班主任使勁拍了講桌那一下才把他給拍醒,醒來以後的王興還是不怎麼清醒,以至於說了好多好話,所以纔有人斷定王興的腦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