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真的到了。教室外面的氣溫已經降到零下十幾度。所有的東西變得冰冷僵硬。宿舍裡沒有生火爐子,大家只能靠增加被子的數量來抵禦嚴寒。厚厚的被子壓得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即使這樣,冰涼的雙腳暖到第二天早上依然是冰涼的。每天晚上進被窩成爲大家最難熬的一件事情。又潮又涼的被子讓人不停地打着哆嗦,感覺整個人像是丟進了滿是冰凌茬子的水裡。這種冷得讓人哆嗦的過程要半個多小時纔能有所緩和。等你的身體漸漸暖和起來的時候,你就得趕緊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儘快入睡。很多時候,一個牀鋪的同學都只能是相同的睡覺姿勢才能剛好把所有的人都容得下。這種情況下大家就必須儘快入睡,不然的話,等你的身體開始僵硬想要換個姿勢的時候,就得把其他同學都給叫醒,大家一起來個睡姿調整。晚上要是誰要上廁所,也得一個鋪上的人都起牀。不然等你回來以後,這個牀上就再也沒有你的位置了。
男生宿舍裡沒有熱水瓶。剛進學校的時候有同學帶來了過幾個暖水瓶,後來發現在男生宿舍裡個人的物品基本上都是公共的。因爲打來的熱水總是趁主人不在宿舍的時候被其他同學偷偷用掉。後來宿舍僅有的熱水瓶也消失了。
天氣越來越冷,晴朗的天氣像沙漠裡的一杯水一樣珍貴而稀缺。長時間的陰冷使宿舍裡變得越來越潮溼,一種奇怪的氣味在這裡蔓延。睡夢裡的賈冰突然被一陣劇烈的疼痛弄醒。他的右腳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往外拉着。連接腳底板和大拇指的肌肉就像是被踩住首尾的大長蟲想要翻過身來一樣扭曲着掙扎着。又像一條泥鰍鑽進了自己的腳裡。那是一種從沒有過的疼痛。它沿着小腿往上傳,經過大腿一直延伸到賈冰的大腦裡。賈冰被這扎心一般的疼痛嚇着了。這一從未有過的症狀和疼痛使他聯想到一種古怪的病。他的右腿不能用力,稍微一用力腳底板的那塊肌肉就像要蹦出來一樣。賈冰要緊牙關,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身體除了右以外的部位。他只能期待着這種扎心的疼痛能夠隨着時間的推移而緩和下來。
旁邊的周士強還在做着美夢,離起牀的時間還早。賈冰不敢喊出聲來。他可不想驚動了大家,更想讓同學們知道自己得了一種奇怪的病。
賈冰開始大口吸氣,那張扭曲的臉上滲出了許多汗珠,腳上那塊不受自己控制的肌肉開始變得不那麼僵硬。於是賈冰試着用一下力,結果那塊剛剛恢復正常的肌肉就又像受到驚嚇的長蟲一樣奮力反撲起來,接着着又是一陣更加劇烈的疼痛。賈冰只好繼續忍耐。
五分鐘,賈冰的腳才慢慢恢復正常。在後來的日子這種奇怪的疼痛經常會在賈冰的腳上出現,以至於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一種奇怪的病。由於內心的膽怯,他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直到後來的一個早晨,才讓他知道時常折磨自己的原來就是大家所說的痙攣,也就是抽筋。
“啊,啊!”大家剛剛入睡,五號牀下鋪的幾聲慘叫又把大家從睡夢裡拉了回來。
“咋了,咋了?”王偉看到段月月弓起了腰,雙手使勁攥住右腿,嘴裡發出一陣陣嚇人的慘叫!
大家以爲他被老鼠什麼的咬到了腳,在宿舍里老鼠是經常會出來咬人的。有一次,陸曉波就被半夜從頭頂爬過的老鼠咬傷過。
“腳,腳!”從段月月幾乎是從牙縫裡擠這兩個字的。
“腳怎麼了?”
“你那是腳凍得抽筋了!使勁蹬牆!”陸曉波爬在上鋪喊道,把腦袋探出老遠幾乎要跌下來,“使勁蹬牆!使勁蹬就好了。”
“蹬牆!蹬牆!”大家並不知道陸曉波的話是不是真的,可是現在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都跟着喊道。
段月月兩手撐着牀板,右腳使勁往牀尾的牆上踹。鬆散的白灰伴隨着咚咚的踹牆聲掉落下來。
“好了吧?”王偉急切地問躺在牀上喘着粗氣的段月月。不知道他是因爲踹牆累得還是疼得太厲害失去了知覺。
抽筋賈冰倒是聽說過,但卻從來沒有嚐到過抽筋的滋味。但眼前的這一幕確實讓他感到有些害怕。
“好點了!”段月月緩緩地睜開眼睛說。
“沒事,咱宿舍太冷凍得。不會有後遺症的!”陸曉波笑嘻嘻地說。他知道段月月此時心裡在擔心什麼。因爲他自己第一次抽筋的時候,也曾擔心自己得了什麼可怕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