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以此章向遠在天堂的某位搖滾巨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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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背對着那個女人收拾我的行囊時,一個低不可聞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我起身走到女聖騎的牀邊,看見她翻動着乾燥的嘴脣正在喃喃地反覆唸叨着一個詞。這來自人類語的低聲呼喚就有如被遺忘者對於“生前”的記憶般,熟悉而又陌生。

可就算我聽不懂她的語言,光憑眼下的情景就可以知道她所呼喚的是什麼東西。我從腰間取出水袋,擰開塞子將汲水口對準了女人類的嘴脣。幾次無力的反吐之後,她便開始主動吮吸起流到嘴脣上的水來。能夠喝水,這就代表他即將恢復意識了。

幾分鐘後,女人終於睜開了眼睛。這時我看見她緩緩變大的瞳孔中先是映射出彷徨,疑惑,然後是清醒後的驚訝與絕望。我能感覺到女人在看清我容貌時身體輕微的震動,而後她又俏眉緊鎖——我知道她的傷口還處在癒合期,任何輕微的觸動都會帶動那難以忍受的痛苦。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說的話,女士。但在此之前,請你先保證自己度過這段危險期,否則,任何舉動都有可能撕裂你背後的傷口。”我試着用通用語和他溝通,但是這個女人也很乾脆地回絕了我的好意——頭一歪,水不喝了。

如果這水真的有毒那你這個時候怎麼醒得過來呢?我看着她孩子氣的舉動搖了搖頭,收起水袋退回牆角繼續收拾我的行囊,只不過方向從背對她變成了面對她——儘管她受了重傷,我也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尤其是對一位聯盟的聖騎士。

“是你……將我帶到了這裡?”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她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用的是一口標準的通用語。不過說真的,她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像輕搖的風鈴一樣悅耳。

“恩,”我沒有擡頭,自顧自收拾着行囊。“那羣部落呢?”“死了。”“聯盟呢?”“也死了。”“除了我以外,沒有幸存者了?”“沒有。”不知怎的,我們之間的對話總顯得特別奇怪:一方的與其波動不定,另一方卻平靜得有如一潭死水,也許這正是活人與亡靈之間的區別。

“你殺了那些倖存的聯盟?”她的語氣裡帶着狐疑,也帶着些許藐視。但這句話在我聽來卻是如此可笑,難道我們部落勇士的榮耀在他們聯盟看來是這麼微不足道?就算是我給了那些聯盟一個痛快,那我爲什麼還要獨留着她而不是補上一刀?況且,虐俘這類事情,聯盟那些“光明正大”的傢伙們似乎做得更多吧。

“如果我說是呢?”這句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覺得,跟一個瀕死的聯盟慪氣,實在沒什麼意思。

然而緊接着,一道光芒就閃過我的眼前,打掉了我手中正在擦拭的匕首。擡起頭,我看見聖騎士正吃力地斜靠在牀上,維持着一個施法的姿勢。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有一塊彷彿烈火灼燒過般的傷痕,很小,但是很疼。

可我並不生氣,想要爲戰友報仇的心情我也曾有多。只是當我的目光對上這聯盟,看到她那原本天藍色的瞳孔裡溢滿了仇恨時,我才發現在戰爭面前,自己的如此怯懦。

遠離了殺戮與死亡,跑到這荒蕪的貧瘠之地,無非是爲了不再承受那生離死別的悲傷與那份壓得我喘不過氣的責任。你也可以罵我是個逃兵,但我並不懼怕死亡,只是我不想再讓我的手染上更多人的鮮血了,那樣毫無意義。

起身,開門,下樓。

大廳裡我又遇到了地精老闆,不過他此時正領着一個男性人類往裡走。

“你是醫生?”我有點驚訝,原先我還以爲地精找來的醫生也是地精。“沒錯……等等,你剛纔說有人類受傷?”醫生驚愕地看了地精老闆一眼,又看了看我,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我沒有廢話,直接讓開樓梯讓他們上去,然後獨自一人走出了旅店。

不知不覺,外面又是一個黃昏。郵箱裡有我的信,取出一看,才發現是咬咬寫來的。巨魔獵人告訴我她已經穿越黑暗之門到達了另一個世界,信中她用潦草的文字描述了地獄火半島那寸草不生的景象與邪獸人留下的雄偉建築,以及在外域每天都能遭遇的,與燃燒軍團之間的戰爭。

是嗎,不知不覺,黑暗之門已經開啓了。來自門的另一端,那個世界正發出對勇士的呼喚,呼喚着我回到戰場,與部落的戰友們一起面對新的挑戰。

是時候了,是時候回去了。我們曾在熔火之心消滅了火焰元素之王拉格納羅斯,在黑翼之巢挫敗了黑龍王子奈法裡安的陰謀;希利蘇斯,我們在大沙漠的深處,其拉蟲人的神殿擊敗了上古邪神克蘇恩;東瘟疫之地,我們甚至打開了納克薩瑪斯的大門,共同面對巫妖王手下最強大的助手。

一路走來,我已傷痕累累。可另一個世界的誘惑卻又再一次地觸動了我勇士的心。

或許我應該穿上塵封多時的無畏鎧甲,拿起久未飲血的灰燼使者,踏上另一個世界的征途。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回頭一看,竟是剛纔那位人類醫生。

“她怎麼樣?”我先開口問道。“情況不太樂觀,”醫生皺着眉頭,一副甚是擔憂的樣子,“傷到了脊椎,骨頭差點被斬斷了,而且……”“而且什麼?”我看着欲言又止的醫生有些焦急,奇怪,爲什麼我要爲一個聯盟的安慰而緊張?

“她似乎是托爾貝恩家的小姐。”托爾貝恩,中國姓氏彷彿在哪聽過?我記得在阿拉希高地的激流堡,那裡的王族後裔似乎使用的也是這個姓?

“儘管阿拉索帝國已經沒落,”醫生接着說道,“可他們畢竟是上古遺留下來的王室,在暴風城王國裡仍然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家族。”

“她需要到暴風城接受更好的治療。你也知道,這裡的醫療條件實在太差。”“荊棘谷的藏寶海灣不行嗎?那裡不是地精的首都麼?”“統治藏寶海灣的是一羣海盜,你能指望他們會把傷痛看得多重?他們甚至連一名能治荊棘谷熱病的醫生都沒有!唯一的高級醫師只爲大財主格里登服務,你絕對出不起那個價的。”“那,該怎麼辦?”

“我去一趟塞拉摩,”醫生朝東南方向望去,“我會勸他們將船隻繞個彎,到棘齒城接走那位姑娘,然後直接前往暴風城。”

“那真是萬分感謝。”我爲什麼要感謝他?他要救的可是一位聯盟啊。

“請問你的……”“邁克爾·月步,棘齒城舞者兼醫生。”“聽起來似乎是個暗夜精靈的名字……”“我的父親是位暗夜精靈,而我的母親是個人類。”說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果真要比正常人類長上一些,不過他的皮膚卻不像暗夜精靈般呈現紫色的光澤。

“邁克爾先生,你就不問問,我一個部落爲什麼要爲聯盟的傷者做那麼多?”我問道。

“沒那個必要,我明白,我都明白,”邁克爾笑了笑,“雖然我來自暴風城,可我也曾在這裡醫治過數不清的部落,我還在加基森跟幾位巨魔鬥過舞呢!呵呵……”邁克爾說着走向了他的馬,“有時候,在仇恨面前,我們其實有權力選擇懦弱。”

“願聖光護佑着你,亡靈。”說着,邁克爾便騎上馬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