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其勳見黃大佑氣咻咻的樣子,便懷疑他這次去邊城已被人灌了迷魂湯。他想,這些人犯是邊城特警用生命和鮮血換取才抓來的,豈能輕易放人。在這裡與他爭辯無益,不如就到呂書記那兒說說道理。
於是他說道:“黃書記,我剛纔說了,你我各管一口,工作中發生的誤會和摩擦是難免的。但是我們辦任何事情都還得講原則是吧,違反原則的事我是不會做的。這樣吧,此事關係重大,我看我們就分別寫一份報告交到呂書記那兒,等呂書記裁決,你看如何?”
黃萬佑突然發出一陣冷笑,姜其勳一聽,這笑聲中明顯地帶着威脅和譏諷的味道,渾身起了一層雞皮圪瘩。
黃萬佑突然又停住笑聲,正色道:“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呂書記,呂書記馬上就要到中央黨校去學習了,回不回來還不一定呢!目前省委這邊的工作暫由我主持,昨晚呂書記都和我交底了。”
姜其勳心裡一驚,這呂書記去中央黨校學習,應訪開個常委會通報一下吧,咋說走就走呢!
黃萬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冷笑道:“你感到奇怪是吧?可嘆啊,你作爲一名省級幹部,竟然沒有一點政治敏銳性!”
“我、我沒政治敏銳性?你啥意思?”姜其勳疑惑地問道。
黃萬佑哈哈一聲道:“唉,爲了讓你清醒一點,就實話給你講了吧!呂書記是要高升了,這次去學習,就是高升前的準備嘛!”
“哦……那爲啥不開個會交待一下工作?主要領導離開本地再怎麼也應該讓常委們知道一下吧?”姜其勳不解地說道。
“這有啥奇怪的?現在什麼都在改革,不一定按常規辦事。”黃萬佑自個掏出一支香菸點燃道:“現在主要的是發展經濟,其他的不要死搬硬套,比如你們公安工作,不要動不動就上綱上線,整天都喊着抓這個整那個的,那不是破壞發展環境嗎!”
姜其勳聽着,似覺有理,但當他想起邊城公安處的特警和那二十多個嫌犯後,又覺得事情難辦,再怎麼着也不能將法律當成兒戲吧?
黃萬佑見姜其勳還是疑惑的樣子,有些不耐煩了,將菸頭掐滅在菸灰缸裡,道:“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看着辦 吧!”
姜其勳想,在這裡說再多也無益,便告辭出了辦公室。
他的腦袋有些發脹,還有點疼痛,需要靜靜地思考一下。在大院等候的徐大偉見他從辦公樓裡出來了,便發動汽車,將車子開到了辦公樓門口。
上車後,徐大偉問道:“廳長,回廳裡是嗎?”
姜其勳拍了拍腦袋道:“到扶陽湖,我想靜一靜。”
徐大偉應了一聲,心想領導肯定遇到什麼難題了,不然到扶陽湖幹嗎?
黑色奧迪一路向東,穿過豪華的市區,來到了距市區十八公里的扶陽湖。
扶陽湖,是扶陽市第一大天然湖泊,面積八平方公里。湖四周青山環抱,雲遮霧繞,形成了獨特的氣候環境。湖水呈淡藍色,清澈透亮,湖面上白鷺成對飛翔,昭示着這裡的生態環境優良,沒有受到城市的污染。
正值上班時間,湖邊沒有閒人,只有湖邊的扶陽湖水廠裡面偶爾出現工人們的身影。
姜其勳叫徐大偉拿出釣魚杆,坐在湖邊的一墩巨石上釣魚。當然,他這是醉翁之意不酒。
待徐大偉將誘餌穿在魚鉤上後,他手一揮,魚線飛舞,魚餌沉沒水中。
看着平靜的湖面,姜其勳卻思緒萬千。這十多年來,全省各地治安形勢十分嚴竣,不少地方已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警匪勾結、官匪勾結的情況時有發生,但都往往沒有受到追究。他知道,黑惡勢力後面的背景高深莫沒測,公安部門動彈不得,長此以往,違法亂紀的利益共同體更加根深蒂固了。
“魚!廳長,有魚上鉤了!”徐大偉在一旁叫道。
姜其勳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一舉魚杆,一條金燦燦的鯉魚直在魚釣上擺動,足有兩斤多重。
“呵呵,收穫不小啊!”姜其中吟笑着,收緊了魚線。
徐大偉從魚釣上取下鯉魚,從旁邊的一顆柳樹上取下一根枝條,從魚鰓中穿過,放在一邊。
又將魚餌穿在魚釣上,姜其勳將魚釣拋入水中。
湖面恢復了平靜,姜其勳又開始思考起來。
“我該怎麼辦呢?是將情況向呂書記彙報還是向左大千彙報?或是向國家公安部彙報?”他心想。
他認爲,呂書記雖然要去京城黨校學習,但在沒有新的任命之前,還是省委書記。黃副書記的看法有必要向他彙報。
於是拿出手機,打通了呂書記的秘書方小明。
“喂,方秘書嗎,請問呂書記在嗎?”他問道。
“啊,姜書記,我正要打電話通知你呢,下午三點鐘到省委三會議室開常委會。”
“哦,是呂書記主持嗎?”
“是,不過呂書記開一個小時的會後就要去北京學習。”
“呂書記現在辦公室嗎,我想彙報一下工作。”
“呂書記上午沒空,有什麼事需要我轉告嗎?”
“沒、沒事。再見。”
姜其勳掛了電話,心想呂書記這會兒定是沒時間聽彙報了,只有下午開會時提前去向他彙報一下。
“大偉,我們回去吧。”姜其勳說罷,收起了魚杆。
“再釣一會吧廳長,這一條魚,不夠吃啊!”徐大偉打趣地說道。
“拿回去弄給邊城那幾個傷員吃。兩斤多,做個魚湯足夠了。”姜其勳說罷,朝岸邊的奧迪車走去。
徐大偉拿起魚杆,追了上去……
下午兩點十分,姜其勳提前來了省委辦公樓第十六層省委書記辦公室門前,等候着呂書記的到來。
他看了看手錶,還差二十分鐘才上班,便在門前踱步,不曾想房門叭的一聲開了,秘書方小明那張高深莫測的臉從門縫邊鑽了出來,說道:“進來吧姜書記。”
方小明,三十五歲,身着冬呢大衣,戴一副金絲眼鏡,黑髮自然捲曲呈波浪形,看去很有藝術氣質,似一位學者。
方小明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道:“姜書記定有頭疼的事吧,不然這麼急着要見呂書記?”
“有一點小事,給呂書記報告一聲。”姜其勳遮掩道。
“哼哼,抓到了犯罪嫌疑人又怎樣呢,燙手吧?”方小明怪笑着問道。
姜其勳一驚:他怎麼知道?早聽說方小明懂陰陽八卦,會掐能算,也不會真這麼神吧?
見姜其勳疑惑的樣子,方小明又道:“世象紛繁,不離其宗。心無雜念,萬事皆空。心有雜念,顯於其表,欲蓋彌彰,其神越亂也!”
姜其勳中文底子很好,聽得明白。他只是有些想不通,這省委書記的秘書怎麼配這個八字先生呢,還不如叫他去街上擺攤算命好了。
他又看了看手錶,覺得這會兒時間過得太慢,竟然這半天了纔過去五分鐘。
見他坐立不安的樣子,方小明笑了一下,道:“姜書記,實話給你說吧,呂書記吩咐我在這兒等你,他下午直接到會場,不來辦公室了。”
“這、這麼說是沒機會向他彙報工作嘍?”姜其勳失望地說道。
“你就委屈一下給我講講就行了,你先看一樣東西吧。”說着,方小明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張紙,遞給了姜其勳。
姜其勳一看,這是一份加密傳真電報,他一看內容,倒吸了一口涼氣,囁嚅道:“這、這、這是胡說八道,黑白不分!”
方小明道:“S省辦公廳的加密傳真,咋天晚上八點鐘傳來的。對方說邊城地區公安處以抓捕嫌犯爲名,大開殺戒,打死打傷紫林兩家企業一百多員工,毀壞企業設施,破壞經濟環境,造成經濟損失上億元,包括紫林派出所四名幹警在內的無辜員工被邊城警方抓走,現通告江東省委,要求拿出積極態度,嚴懲兇手,並派出工作組到紫林處理善後事宜,同時將上報中央。”
姜其勳一聽更是吃驚,他想這S省再護短也不能這樣歪曲事實吧,嫌犯二十一名的口供可不是憑空就能抹殺的!
“方秘書,呂書記知道這事嗎,我必須馬上見他,彙報事實真相!”姜其勳着急地說道。
方小明壓了壓手,示意他小聲說話。然後嘆了一口氣道:“呂書記正爲這事忙着呢,他咋晚通宵未眠,本想打你電話,但是爲了保密,他叫我先向你們摸一下情況,然後上京當面向中央彙報。”
“哦……原來這樣。那你爲啥不打我電話?”
“我九點鐘就到過你們公安廳了,看見高二狼總隊長等人正在審問嫌犯,我在那兒聽了一個小時,就回來了。我想,高隊長他們昨晚肯定是通宵,今天上午可能在補覺,所以沒有打擾。想來高隊長也還沒有向你彙報夜審的情況吧?”高小明說到這裡,胸有成竹地看了他的眼。
“沒有。”姜其勳回答,心裡不得不佩服方秘書的判斷。
“不過現在是該叫醒他們的時候了。請你通知高隊長和那個叫朱清宇的馬上到這兒來吧!”方小明以命令的口吻說道,他現在代表的可是呂書記。
“朱清宇?你認識他?”姜其勳又是一驚。
方小明微微一笑,道:“大凡能夠擒獲非常之妖道,必是世外高人,非警方所能做到。昨天我聽審問,朱清宇這個名字出現的頻率最多,且嫌犯基本上都是他親手擒獲的。此人能幫助你們,真是你們的福氣啊!”
姜其勳一聽,不再說什麼,馬上拿出手機,撥通了高二狼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