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想明白了小瑤姐的意思,先交錢,後辦事。
這個也是大神這一行不成文的規矩,先壓堂子,以示對老仙的尊重。
爲啥大神這個行業騙子那麼多,這和先給錢有很大關係,錢收了,就算大神說的不準,也很少有人拉下臉來往回要,更何況如果是騙子,你往回要他也不給,難道你還能搶回來?那可是犯法的。
於是,大夥都對這個來錢快的行業紅了眼睛,據說還有買個堂單隨便寫幾個名字就給人看事的。
中年婦女濛濛叨叨地看着小瑤姐,一臉的不解,過了好半天才說道:“閨女,你倒是給我看啊?”
小瑤姐臉色有些變得難看了,“姨,你既然連把脈看病都知道,還不知道先壓堂子嗎?”
那中年婦女笑呵呵地說道:“閨女,你看咱倆不是有緣嗎?就簡單瞧一瞧還用啥錢。”
小瑤姐的臉色一下子就拉下來了,“姨,說實話我真不差你那兩個錢,但你這是對仙家的一種不尊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不是第一次幹這事了吧?這叫騙卦!我不妨告訴你,你身上是帶仙,但你要是一直這麼幹,一個二十年都不夠,再來個二十年你這事也看不明白。”
中年婦女一張臉五顏六色地變化了好一陣,訕笑着掏出了一百塊錢,放到了桌子上的小功德箱裡面。
小瑤姐臉色依舊沒有變好,“你看,姨你這不是知道我這兒的價錢嗎?來之前打聽過吧,不過今天我得收你兩百,您願意看就給錢,不願意看我就當您沒來過。”
說着小瑤姐打開功德箱的抽屜取出了一百塊錢,放回到了中年婦女面前。
“閨女,你這不是爲難姨嗎?”中年婦女一陣尷尬,但是卻沒有離開,想必是被小瑤姐剛剛兩個二十年的說法給嚇唬住了。
“其中一百塊錢是賠禮,我家老仙不願意你了。”小瑤姐一點也不熱情了,完全一副愛看不看,不看拉倒的樣子。
我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小瑤姐這事做的有點過分,不過後來她給我解釋之後我就不這麼想了。
小瑤姐說騙卦在真正有本事的人眼裡是一種很噁心的行爲,一方面騙卦的人要擔因果,另一方面如果算卦的人一時不慎說了不該說的,也要擔因果。
這種現象也是近些年纔出現的,過去一個縣都沒有幾個大神的時候,你上門求人家看人家都未必搭理你,哪裡有人敢騙卦。
中年婦女還是妥協了,又掏出了一百塊錢,連同之前的一百一起放進了功德箱。
小瑤姐總算是不拉着一張臉了,對中年婦女招了招手。
中年婦女再次伸出手來,小瑤姐順勢取出一個脈枕,給中年婦女把起脈來。
這一把就是將近五分鐘,那中年婦女也不敢亂動,目光四處遊動,時不時地看向我和耿耿姐。
耿耿姐低頭捅咕手機,對這事完全不感興趣,而我則是裝作不看她。
“你祖上救過狐仙,後來狐仙修行有成,回來報恩,於是你家有了保家仙,這是你太爺那一輩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聽沒聽過。”
“你爺爺那一輩人出過頂香的,不過不是你們這一支,這個你或許有印象,這個頂香的因爲沒有兒女,所以堂子就散了,他也過去之後就帶着堂子一起抓,但你父輩那些人都沒有合適的,所以沒抓成。”
“再後來就到你這輩了,這堂子人馬一共看上你們兩個人,另一個人你也許認識,也許不認識,不過你打聽一下就能知道,是你太爺這股子傳下來的,那人信基督教了,堂子傳不了他,就都跟着你了。”
“這堂子是在你十七八歲時找上你的,從那時候開始你就總做一些奇怪的夢,一開始你也沒往這方面想,能有兩三年吧,你搬了一次杆子,我不知道爲啥你原本不信,突然就搬杆子,當時這堂子也沒使勁作你。”
“這一次搬杆子你搬扎約了,因爲給你搬杆子的是個假大神,他自己都沒有仙,哪能幫你搬杆子,我敢斷定,這人已經遭報應了,不是人死了就是孩子有先天性疾病,因爲你這個是合法的堂口,他等同於瀆神戲鬼。”
“就這麼的,你把堂子掛上了,但是因爲他是騙子,所以你那堂子是個空堂子,當時他應該是套你話讓你報了一堆假名字,你對着這麼個假堂單天天燒香,召開一羣散仙小鬼,那段時間你的身體很差。”
“從那時起,你就夢不到以前看到的那些人了,沒有靈感,因爲長時間和散仙小鬼待在一起,你那段時間氣場極其不正,身體不好,幹啥都不順利,你以爲是堂子的問題,到處找人看,但是你遇到的都是假大神,給你捋了好幾次,也是火上澆油,根本就沒有用。”
“再後來,你遇到了一位貴人,但你估計不知道,在你心裡現在不把人家當騙子就好不錯了,這是一個道家或者佛家的人,人家有道行,我看不透,這人不忍心看你折騰下去,做主幫你把那假堂口收到廟裡去了。”
“假堂子收走了,真堂子的人就回來了,你又有了靈感,開始做夢,不過身體和經濟情況總算好一些了,但你認爲那貴人是把你騙了,這是仙家生氣了,在磨你,於是你又到處找人給你看。”
“你家老仙看你心性不定,一直奔着錢使勁兒,出頭了也沒用,就由着你折騰了,沒有仙家引路,你自然遇不到什麼真高人,就算遇到了,人家看你家老仙不願意出頭,也不能給你看。”
“就這麼着,你看了又看,這裡聽點,那裡信點,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家都成了堂子也沒整明白,因爲這事還和丈夫沒少鬧彆扭,直到今天,你進了我家大門,你說對是不對?”小瑤姐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都沒卡殼。
中年婦女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等到小瑤姐說完,她的下巴都要砸在桌子上了,兩隻手不知道放在哪好,這邊腿摸索一下,那邊腿摸索一下。
“閨女,你是真神仙啊,你說的都對,你快幫幫姨吧,姨這麼多年總算是熬出頭了。”中年婦女一把抓住小瑤姐的手,不停地揉搓。
小瑤姐抽回手去,很不客氣地說道:“就你這性子,我本來都不想管的,但是你進屋後你家教主就一直和我家教主訴苦,我這纔給你看了。”
“這麼多年你以爲自己很苦,其實他們更苦,不信你看看那些作得狠的,哪個不是瘋瘋癲癲好幾年纔出了頭,那都是仙家磨弟子,你家老仙心疼你這麼一個僅存的香根,下不去手磨你,可你倒好,讓他們苦等了二十年,就進門之後你還不確定自己有堂子,就想整吧整吧立起來好掙錢,你說你對得起你家老仙嗎!”
小瑤姐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損。
中年婦女被幹懵了,一臉的慚愧,“閨女,你能讓我見見我家老仙嗎?我給他們磕頭道歉。”
小瑤姐搖了搖頭,“在我這兒他們不能顯形,你先把堂口立起來,回去自然就知道咋回事了。”
“那我啥時候立堂子?”中年婦女有些激動了,迫不及待的心情躍然臉上。
“今天,現在,你出去按照上大供的標準置辦一套貢品,回來我就給你整明白。”小瑤姐說道。
中年婦女一下子從椅子上竄了起來,急匆匆地離開了,那魔鬼的步伐和撒歡似的,可見有多高興。
“換我我就不給她看,這樣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中年婦女剛剛離開耿耿姐就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我也不想給她看來着,可是她家老仙等不及了,不看人面看仙面,反正出了堂子有她家老仙教她。”小瑤姐擦乾淨脈枕收起來後說道。
“唉……瑤瑤,都是人領着仙走,哪有仙領着人走的,到時候她要是爲非作歹,她家老仙能有辦法嗎?”耿耿姐唉聲嘆氣地說道。
“那我就不管了,如果光是騙錢,自然有因果報應,要是敢做得過分了,在我的地界上我自然會管。”小瑤姐滿不在乎地說道。
我摸了摸下巴,怎麼自己這個堂子和別人家的就不一樣呢?從頭到尾就一個老婆和跨種族的大舅哥做報馬,這兩個報馬還總是吐露皮,人家都有教主,我教主難不成迷路了?
“那個啥,小瑤姐……”我尋思問一問,但是直接被打斷了。
“別問我,不知道!”小瑤姐來了個否定二連擊。
“可是,你不是我師傅嗎?”我苦逼地說道。
“再問揍你!”小瑤姐直接祭出了殺手鐗。
我萬分無奈地屈服在了小瑤姐的淫威之下,沒得辦法,我縱有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一米以下全撂倒,太平間裡問一句哪個不服都沒有人敢站起來的本事,我也不敢和她動手,只能啞巴吃黃連。
中年婦女的效率極高,半個小時的功夫就回來了,和出租車司機一起提進來一大堆貢品。
“來來來,往樓上拿!”小瑤姐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