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急忙給狗子斟滿了酒,哄着他道:“一晚上了,咱們兩個還沒有好好的喝一杯,我敬你一杯吧。”狗子最怕張衝叨叨起來沒完沒了,聽大河要與他喝酒,心裡巴不得快點甩開張衝,急忙端起杯子,一飲而盡。三杯酒下了肚,兩個人竟然都找着了感覺,真的對着頭喝了起來。
張衝見狗子總算消停了,正要偷偷的喘一口氣,卻看見毛豆匆匆的跑了進來。“出了什麼事嗎?”張衝急忙問道。
“我看到天神教的人啦。”毛豆急匆匆的說:“就是前些日子,我們跟丟了的那個香主。”
張衝楞了一下,問:“你確定嗎?”毛豆道:“不是很確定。主要是他就一個人,身邊又沒有帶隨從,這不太符合常理,我怕是認錯了人,所以跑回來叫大河過去看看。”
張衝想了想道:“還是我過去看看吧,大河你也去,只遠遠的跟着,不要靠近了,一切聽我的命令行事。”
狗子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暈頭轉向地也聽不太清楚張衝他們說什麼,只聽了個“過去”,便掙扎着站起身來,含糊不清地嚷道:“走走走,都去都去。”
張衝很堅決地道:“你哪兒都不能去,就在家裡守着,咱們的全部家當放在這兒,能不能留得住就看你了。”狗子的腦子已經不聽使喚了,聽張衝讓他留下來看家,又拍着胸脯道:“你們去吧,家裡有我在,儘管放心好了。”張衝看着狗子的樣子,心裡有些放心不下,便悄悄叮囑杏花道:“你留點意,酒一定不要再讓你四哥喝了,他已經喝了不少了,再喝就傷身子了,最好去做些醒酒湯與他喝。”杏花點頭應了,張衝才帶着毛豆出了門。
張衝邊走問毛豆道:“這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越來越亂了。”毛豆笑道:“其實是挺簡單的一件事,全是小楊家那套宅子惹的禍。這個小楊家原先也是個殷實的富戶,只可惜他的命不濟,父母多病,把家底全折騰空了,就剩下一套四合院的大宅子。以前老爺子在還好說,現在老人一走,族裡的人見小楊年紀小,就惦記上了這個院子,想着法要奪了去。”
張衝點了點頭,道:“這種事倒不稀罕。老周又是怎麼回事,現在怎麼樣了?”毛豆道:“不用擔心,老周和洪利已經回鋪子裡了,他們傷得並不是很重。那幾個打人的全是些尋常的莊戶人,只知道亂打一通,就傷了皮肉而已。我問那老周了,老周說自己看不過眼,便多說了一句,沒有白紙黑字的文書,紅口白牙的亂說可不行,結果就白白捱了頓打。”
張衝笑道:“老周的這句話直接戳着了那些人的心窩子,人家不打他纔怪呢。”毛豆也笑了起來,道:“老大說的也對。”張衝又道:“只要咱的人沒事就好,對了,怎麼又把天神教的香主扯進來了,莫非他也圖小楊家的宅子,要分一個份?”毛豆搖了搖頭,道:“絕對不可能,或許只是巧了吧。我們過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那個香主就站在人羣裡。當時,老周和洪利已經被周圍的鄰居給拉出來了,我便讓小黑過去帶他們先回鋪子裡,自己跑回來報信,小金現在在那邊盯着呢。”
張衝聽了,急道:“那咱得趕緊的過去,小金那小身板可撐不住。”毛豆道:“也不用太急,前面就到了。”說着拿手往前指了指。張衝順着他的手看過去,只見一家院子的門口擠滿了人,便轉頭問毛豆道:“是這家嗎?”毛豆點頭道:“就是那兒。”張衝回頭對大河道:“一會你就在門口外看,不要往前走太近了。”
剛到門口,便聽到院子裡吵吵鬧鬧的,小金已經看到了張衝等人,便從人羣中擠了出來。毛豆急忙問:“人呢?”小金笑道:“在裡面,活該他倒黴,剛纔他說了句怪話,沒想到被那幫人聽到了,現在正被纏着呢。”
大河聽了,便往人羣裡擠,只看了一眼便又擠了出來,回到大家身邊,小聲道:“沒錯,就是他。”小金聽了,有些緊張地看着張衝,問道:“下面咱們該怎麼辦?”
張衝笑了笑道:“不急,咱們先看看情況再說。”說完便帶着大家擠到人羣裡,往裡觀瞧。這時一個黑瘦的漢子突然跳了出來,指着那個香主的鼻子罵道:“是誰的腰帶沒繫緊,跑出你這麼個玩意兒來?”那香主這些年來,出則有顯官鉅富陪伴,入則有善男信女供奉,哪曾受過這等侮辱,只氣得渾身哆嗦起來。
那黑臉漢子見香主雖然臉變了色,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只道他是個好欺負的,便更加囂張了起來,不停地拿手對着香主又捶又打,口中道:“你是個什麼東西,跑到人家裡,說三道四的攪事情,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與黑臉漢子一起的那些人,看着香主狼狽的樣子,忍不住鬨堂大笑起來。
香主的心裡真是窩火的緊,他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要一個人偷偷地跑出來,又爲什麼要莫名其妙地替一個不相干的人出頭。眼前這個黑臉漢子如同跳樑小醜一般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地晃來晃去,其實他只要擡一擡手,便能將這個黑臉漢子拍到靈堂的牆上,跟棺材裡躺着的那位的遺像掛在一起,但他偏偏又不能動手,現在他終於知道虎落平陽被犬欺是一種什麼滋味了。
張衝等了半天,實指望能目睹一下香主的身,誰知道那香主只是退讓,猜他可能是怕暴露身份,便興趣索然地打了呵欠,小聲對毛豆和小金道:“真是沒意思,我和大河就先回了。老三,你和毛豆留下來把這件事料理了,瞅機會與這個香主搭上話。記住,一定要讓他知道,你們家的老闆也是信奉天神的人。要是他知道了這個消息,你們猜他會不會自己找上門來呢?”小金聽了,笑了起來,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們就先回去吧,我這邊也好辦事。”
張衝點了點頭,帶着大河剛出了院門,卻看見小黑和小五兩個人藏在黑影裡,躲躲閃閃地往這邊觀望。張衝邊往回走,邊朝着他們招了招手,二人認出張衝來,急忙迎了上去,小黑道:“東家您怎麼也來了?”張衝笑了笑,問道:“你們兩個躲在這裡做什麼?”小黑道:“周老爹和方大叔不放心掌櫃的和金先生,特命我們兩個人過來看看。”張衝笑道:“他們沒有事,現正在裡面處理小楊家的事情,你們就回去吧。”小黑搖了搖頭,道:“掌櫃的和金先生還沒有出來,我們不能走。”張衝故意逗他們道:“裡面的人可兇得很,萬一一會打起來,你們怎麼辦?”小黑咬了咬牙道:“那就進去幫忙,大不了跟他們拼了。”
張衝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上前摸了摸小黑的頭,道:“不用害怕,沒那麼嚴重。只是現在你們先不要過去,等過會掌櫃的和金先生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小黑你進去陪陪小楊。小五,你先回鋪子跟他們幾個說一聲,然後就在咱家的後門那兒守着,萬一有什麼事,你就來回我,你們可記清楚了。”小黑和小五一齊點頭道:“我們記下了。”
小金看了看毛豆,笑道:“咱們誰先上?”毛豆也笑起來,道:“還是老規矩吧。”兩個石頭剪刀布,三局毛豆贏了兩局,便把手一伸,彎腰笑道:“金爺,您請。”
小金笑道:“瞧好吧你。”說着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門口高聲叫道:“是誰打了我們商鋪的人,給爺出來。”
堵在門口看熱鬧的人,聽後面又來了一個更猛的,知又有要好戲上演,急忙往兩邊躲閃,給小金讓出一條道來。小金見了,倒揹着手,踱着方步進了院子。毛豆忍不住想笑,急忙低了頭,使勁繃着臉跟了進去。
小楊的叔伯們囂張了一晚上,心勁正高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板,立時三尸神暴跳,七竅內生煙,那個黑臉立即撇了香主,跳到小金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是哪裡來的鳥人,瞎了你的狗眼,敢在爺爺面前耍橫。”
自從秋演以後,張衝一干人的脾氣漲得比本事快多了,現在哪裡還容得了讓別人罵?毛豆當時就變了臉色,直接衝了上去,劈臉就甩了那個黑臉漢子一巴掌,罵道:“你是什麼東西?給老子滾到一邊去。”
黑臉漢子怎麼也沒有想到,毛豆上來二話不說,連點前戲都沒有,直接就動了手,這一巴掌便捱了個正着,只覺得眼前一黑,金星亂閃,耳邊一陣嗡嗡亂響,過了好大一會,才緩過勁來,高聲嚷道:“打人啦,出人命了。”一跳老高,然後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打着滾地撒潑道:“大家快來救命啊。”與那黑臉漢子一起的人見了,也有就地撿了石頭瓦塊的,也有順手抄起板凳的,呼啦啦衝出七八個人來,將毛豆和小金團團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