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與品行不存在比例關係,對此張衝完全能夠理解並接受,錐子只有處於囊中,才能顯其鋒芒,沒有人把呂成裝進袋子裡,所以他也只能窩在易安城的城門洞子裡,對着一個山寨版的張家少爺奴顏卑膝,張衝不知道這應該是南漢國的悲劇,還是呂成的悲劇。不過,知道呂成是個有本事的,這倒出乎了他的意料,心中暗道,日後倒不防與他接觸一下。
城低水淺,守備力量虛弱,易安城豈不成了一隻躺在案板上的羔羊了嗎?狗子和小金聽完不由得出了身冷汗,這義州遍地土匪,如果他們摸清楚了易安的虛實,一定會一涌而入,到那時,光靠他們這二十幾個護院去對付那麼多聞着血腥味的餓狼,只怕是凶多吉少。
見狗子和小金變了臉色,龐偉急忙笑着勸慰道:“三位老爺不要擔心,就是再借那些土匪山賊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進城半步。”
匪即是匪,就算是官家再弱,他們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來捋虎鬚。義州雖然匪患嚴重,但在南漢官家的眼裡,無非就是一羣螻蟻罷了,口有多大?憑他們怎麼開口,還能咬下多大塊肉來?但他們若是敢進縣城,那可不就是劫掠,而是造反了,這二者的性質可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十惡不赦,最首要的一惡便是謀反。所以,如果哪夥不開眼的土匪真的敢殺進縣城,朝廷一定會不遺餘力地清剿的。是隔三岔五吃頓飽飯好,還是大魚大肉一頓撐死好,這個帳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算得清楚。
張衝雖然在易安城待的時間不長,具體情況並不十分了解,但祥和縣的情況,老尚他們可是摸的是一清二楚。
南漢國的戶籍制度其實還是非常嚴格的,住在縣城裡的每五家爲一伍,每十家爲一什,每百家爲一里,要想在縣城裡落戶,必須有鄰里的擔保,當然由縣裡的官吏、富紳擔保更好。這個擔保不是隨隨便便籤個字就算完了,如果被擔保的人做了什麼犯法的事,那麼對不起,擔保人也要連坐。
晁景素有鐵腕之稱,門口又有呂成這樣的哨官守着,易安的保甲制度只會比祥和縣更嚴格。張衝要是沒有康神仙的擔保,只頂着河州張家這塊招牌,只怕想在易安落腳也沒有那麼順當。就此推斷,各個山頭即使在城裡有暗樁,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土匪不敢大搖大擺進城,不過混起來搞點事情還是可以的。只是門口的哨卡也不是擺在那兒好看的,張衝估計能混起來一二十個也就頂天了。昨天下午,雖然鬧了個大烏龍,但他也算見識了龐偉等人的實力,就算有二十個人來,那也不過是來找虐吧了。
“老龐說的沒錯,老二、老三,有他在,你們只管睡大覺好了。”張衝笑了笑,道:“好吧,讓我們看看老龐的手段吧。”
張衝說着,站起身來。龐偉是個真有本事的,但說可不是他的強項,加上今天早上鬧得這一出,他這張老臉還掛不住,聽張衝要看自己帶出來的護院,心中大喜,急忙起身,搶在張衝的前面出了屋門,側身站在門口候着。
來到院子站定,張衝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龐偉,道:“開始吧。”
龐偉抱拳領命,回身快走幾步,站住身形,卻不開口,只將手往上揚,西邊的小柴房裡便閃出五個年輕護院。這幾個護院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張衝倒是都見過,當時看他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如果他們走在大街上任誰看都不過是些普通的青年吧了,沒有人會有興趣多看他們一眼,不過此時,他們卻就象換了個人似的,一個個肚子步輕盈,面色凝重,轉眼之間,便各就各位,箭往弦上一搭,整個院子立即籠罩着一股濃重的殺氣。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只這一出場,張衝就感到十分的震驚,這些年輕人本來就都是優秀的獵手,但獵手和戰士之間,還是有着非常的大的差距的,能讓他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由獵手到戰士的轉變,龐偉的確有兩下子,不愧是皇家禁衛出身。不過,讓他感到吃驚的還有就是龐偉並沒有出聲,而且從方位上看,藏在柴房裡的人是不可能看到他的手勢的,他們又是怎麼得到命令的呢?
狗子似乎看出了張衝的疑惑,有些得意地笑着擡手往上指了指,張衝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原來在西廂房邊上有一棵的大樹,有一個護院正站在樹枝之上,那個護院穿着一身與樹幹相仿的僞裝衣,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這樹上竟然還藏着人。護院的手中正舉着一面紅旗,原來,其他的護院是看了旗子纔開始行動的。
張衝笑着點了點頭,四下了打量了一番,見牆邊正豎着一個梯子,便走過去,沿着梯子爬上了牆頭。已經埋伏好了護院沒有理會走在他們身邊的張衝,仍舊神情專注的盯着牆外。
張衝站在牆頭上看了看,見西廂房的頂上,已經做了改造,有一個小小的工事,位置相當隱蔽安全,在下面完全看不到,把指揮部設在這裡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龐偉的防衛做得相當的周密,除了牆頭上的這些,前院和後院裡也都設了埋伏,而且柴房裡面還留了預備隊,即使對手突襲,埋伏來不及反應,就算他們攻進了院裡,也會被柴房裡的人擋住。
“很不錯啊。”回到堂屋裡,張衝等大家做好,笑道:“我們這兒用固若金湯來形容,一點都不過份。”
狗子等人終於有了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我就說沒有問題吧。”狗子大聲笑道:“大哥你也看到了,就算是過來百把十人,想進咱家的院子,也沒那麼容易。”
“的確如此。”張衝笑了笑,這才正色道:“這樣有點過了,殺雞用牛刀,太浪費了。老龐你把這個防守改一下,能把三十個人擋半個時辰就足夠了。”
龐偉心中一凜,按他的分析,除了天下大亂的這種特殊情況的出現,外面的山匪如果想混進城裡尋仇滋事,能混進城的人數最多不可能超過三十人。只要他們支撐半個時辰,官府就能集合起力量趕過來。有了官府的介入,勝利就一定會站在他們這一邊。
這個結論可不是龐偉憑空想出來的,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沒有閒着,私底下把整個易安的安全狀況做了一個全面的評估,最後才得出這個結論的。可是,據他所知,眼前的這位大老爺在易安城的時間並不長,卻可以這麼準備的作出判斷,心裡不由地增加了幾分佩服。急忙起身,拱身道:“我這就去辦。”
張衝點頭道:“好吧,抓緊時間改。現在還算太平,院子裡不用留這麼多人。你給我省出最少十個人來。”明着的危險不可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也就是了,最可怕的是隱藏在暗處的危險,易安城裡城外,到底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張府,他一無所知,這纔是真正讓他覺得可怕的。
聽了龐偉的分析,狗子和小金恨不能再把護院的人數擴大幾倍,一聽張衝竟然要減少防守力量,狗子急道:“大哥,小心駛得萬年船啊!雖說這山賊不敢進城,也難保有那麼一兩個豬油蒙心的傢伙,要錢不要命,真的殺進城來,咱可就被動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任何事情都有發生的可能,這也是龐偉雖然看出了防守的問題,但遲遲沒有敢向狗子和小金建議的原因,小心無大錯,長期的守衛經驗,再加上一顆人頭和一條腿的教訓,讓龐偉半點僥倖之心都不敢有。
“防能防得住嗎?”張衝輕輕笑了笑,“防守和賭錢是一個道理,錢多有用嗎?但如果你知道了碗底下的骰子是幾個點,只怕是想輸都難。”
龐偉只有苦笑了,孫子纔不想知道骰子幾個點呢,但談何容易?以前在御林衛時,他們除了禁衛,還有六扇門等各種渠道的消息來源,打王宮主意的人還是防不勝防,現在就他們幾個人,就想做到洞悉先機,無疑是癡人說夢。
“把人給我分成兩拔,一拔留下值守,另外的一拔撒出去,東西南北各路山匪的情況全給我摸上來,另外城裡留人,四處轉悠轉悠,這易安城裡的風吹草動,我都要知道。”張衝冷冷地道。他實在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象個聾子瞎子一樣窩在家裡,怎麼着都有一種等死的感覺。
人多有人多的守法,人少有人少的守法,這個難不倒龐偉,更何況他的心裡早就有好幾套成熟的防衛方案。但打探消息他卻真的不擅長,人撒出去容易,效果如何,他就一點底也沒有了。不過,既然張衝心意已決,他也只能遵照執行,好在他已經習慣了服從,如今有了張衝這麼強勢的領頭人,他倒是真感到一下子輕鬆了許多,點頭道:“全聽大老爺吩咐。”
龐偉見張衝的話已經說完,知道這兒不是他可以待的地方,便接着道:“如果沒有其他的吩咐,小的這就去辦了。”
見龐偉如此懂事,張衝感到十分滿意,道:“老龐啊,以後身邊帶個人,好好領一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