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時書回到院子裡,脫掉了鞋子。

在這裡能遇到宋思南一羣人,非常開心,他本來以爲,邊軍的苦寒未免過於冰冷,這樣正好。

接下來的日子,時書每天便是這樣的生活。

這天,時書忙了一天剛脫完鞋,坐着休息時,謝無熾打了熱水過來,準備給他洗腳。

“……”

時書悄悄看了一眼旁邊的杜子涵,盯着眼前靠近的人,油然而生一股怪異之感。他接過水盆:“好了好了,夠了,我自己來。”

謝無熾:“最近都在外面幹活,我怕你累着。”

時書:“那我也自己來,我又沒有喜歡別人三從四德的愛好。”

時書接過了木盆,順便問:“還有謝無熾,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能不能恢復你以前看狗的眼神啊,現在很掉蘇感。

謝無熾緩緩笑了,盯着他:“你喜歡我什麼樣子?”

不知道,反正這麼溫柔體貼實在令人陌生。時書一想到,默默有些尷尬,他知道謝無熾喜歡自己。

之前不還說,絕對不會改變自己嗎?

謝無熾:“我似乎不是一個攻擊性很強的人。”

時書不和他說話,免得被繞進去:“與我無關,我先泡腳。”

時書這裡剛泡上,謝無熾倒了熱茶給他喝。時書道了謝,暗中觀察他,謝無熾忙完以後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時書安靜了片刻意識道:“謝無熾你在看什麼?”

謝無熾:“你的腳很漂亮。”

“……”時書很少留意自己的腳,被謝無熾一說,“別這樣,搞得有點性騷擾,我不習慣了。”

謝無熾很輕地笑了一聲。

“………………”

不是,怪怪的。時書抿了下脣,一緊張就有些沒話說,片刻後,泡腳的水溫度變低,時書剛想起來:“我鞋呢?”

話音未落,時書忽然被一手穿過腿彎,猛地打橫抱起來。時書剛“哎!”了一聲,緊緊抓住他的肩膀,被放到了火爐旁鋪着絨毯,溫暖籠罩。

時書:……

家人們,也是給男人當上老婆了。

時書:“不是,哥。你怎麼這樣啊?”

時書總覺得意猶未盡,想說話,杜子涵全程裝死,飛快地刨着飯試圖趕緊吃完,然後逃離現場。

時書剛張嘴,謝無熾俯下身來,兩隻手捧着他的臉,也沒顧及杜子涵的死活,側頭吻了上來。

時書:“?”

時書手腳並用撲騰了一下,杜子涵端着飯碗偶然回頭,露出“天塌了”的表情,大步逃離了堂屋。

時書手指頭抓空,剛想說:“喂!你在搞什麼!”然後被謝無熾嘬了口脣尖,正想扭開臉,下頜就被一隻大手給扳住轉了回來。

謝無熾漆黑的眼瞳看着他,指腹輕輕撫摸着臉,道:“我不知道怎麼做這些事,

你想要什麼,可以告訴我。”

時書:“啊?!”

說實話時書是知道謝無熾喜歡自己了,但到目前爲止,仍然對他捉摸不透。這是在改變自己,遷就我?還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時書被他吻着脣。說實話一直以來習慣了,並不覺得特別難以接受,但這是在黃昏大開門的院落裡,時書雙手捏住他的手腕,想往下拽:“別……”

謝無熾的手腕骨節粗大瘦削,十分強硬,時書抓握着他時,口中便被謝無熾捧着臉撕咬脣舌。舌尖激烈地掃動,舔着他的口腔內。

時書擰他的手指,但沒什麼用,他的臉被大手扣緊,從下巴尖到耳垂後都被包裹撫摸着。

這樣的場景,很像一些黃昏,午後,激情的戀人。

時書盯着眼前謝無熾半閉着的眼,他的眼睫毛沾着水汽,輕輕拂過自己的睫毛,時書在這種時刻還能默默地想:好像電視劇裡的包辦婚姻。

覺得謝無熾人合適,就在一起了。

時書被他親得喘氣了,抿着脣,問:“我們不可以用朋友的身份住在一起嗎?”

謝無熾:“我不想。”

時書剛說完,就被謝無熾抱進了懷裡,摟着腰和背。

時書眨着眼,有一些迷茫,但大概猜到是陪他流放三千里讓感情變的質,不過如果是自己有個朋友陪着,也未必會變成愛。

時書咳嗽了聲,還是說:“如果換成杜子涵——”

時書剛說完,就被謝無熾咬了口下巴。

刺痛。

這是時書第一次感覺到,謝無熾不加掩飾燃燒的妒火,聲音低啞:“不許說。”

時書安靜了會兒,一時噤聲。

算了……反正自己也沒有求偶需求,謝無熾恰好喜歡他,湊合湊合過吧。

時書的手腳被爐火烤得滾熱,說:“我不想烤火了。”

剛說完,謝無熾就要抱他,時書連忙制止:“謝無熾你這個習慣很不好,我不喜歡這麼多身體接觸,我也不是小寶寶,我自己走!”

謝無熾停在原地,片刻後點頭道:“我可能有點得意忘形了,抱歉。”

時書抓了下頭髮,到餐桌旁吃飯,突然想起什麼,猛地竄到門外去:“子涵!”

杜子涵抱着碗,滿頭滄桑風雪:“不是,哥……你倆是從曖昧期跨越……”

曖昧是什麼,好陌生的詞。

時書憋了會兒不知道說啥,只能說:“快進來,吃飯。”

一頓飯吃得心猿意馬,時書碗里加上了許多菜,都是謝無熾給他夾的。

不過謝無熾不是有潔癖嗎?他們國外也是分餐吧?往我碗裡夾菜是什麼意思?表達親密和照顧?

時書轉過臉,謝無熾安靜地吃飯,這大概是他穿越來之後,最平和安閒的一段時間,在相南寺時的陌生感、世子府時的忙碌感、新政時的殺氣尊貴和銳利、還有流放時的倉促病態,都沒有了,現在的謝無熾一身白淨的衣袍,過於閒適,幾

乎連攻擊性和高高在上的感覺也消去了。

除了這張臉帥的炸裂,行爲舉止也是豪門大少爺的矜貴,也許是對自己,他脾氣好了很多。

時書有意無意看他時,謝無熾沒擡頭,但問:“怎麼了?”

時書找了個話題:“院子裡一直有積雪,是不是再過一段時間,雪融化,可以種菜了?”

謝無熾:“是,你想種什麼?”

“種瓜種豆,種苦瓜你吃。”

謝無熾:“好。”

沒說多久,一頓飯用到結束。時書洗澡之後站在房間裡擦頭髮,衣領被拽開,露出白淨的鎖骨,背後響起腳步聲,被從身後抱住時,時書整個脊椎都泛起了求救的酥麻感,但他努力地剋制住。

謝無熾親他的耳珠,再到親上了臉。

時書讓他親着,心裡也在思考,有沒有必要進行另一個流程:談戀愛的流程。

片刻後,時書自己先否定:算了,怎麼談都不會喜歡男人的,沒必要進行這個流程了。

時書:“睡覺了,服了幾天的役,累但充實,明天看官兵過來叫什麼,我再去幹幹,其實還挺好玩的——啊!”

時書被抱了起來,他猛地大罵了一句:“謝無熾!你簡直是狗!狗都不如!”

時書被分開雙腿猛地抱上牀鋪,謝無熾的手似乎從他腿間擦了過去,但移開,回到時書的下頜,輕輕掐着脖子。

果然,這個人,表面上看着平靜,其實骨子裡的性|癮是不會改的!

時書跌落在牀上,後背枕在了被褥當中,一隻手死死地抓住頭上的牀欄,被謝無熾俯身下來,吻啄着臉和脣。

視線裡天旋地轉,時書立刻觸及到了身軀的火熱。謝無熾體溫很高,雙腿分開跨他身上,一面將衣服全都脫掉,順手也給時書的衣裳全都剝開。

滾燙的手,催動的情.欲,昏暗的視線,還有逼仄牀欄中的溫度和摩擦。

時書側過身躺着,少年白皙健康修長的身軀,被謝無熾抱在懷裡,發燙的手從頭髮到腳尖地摸着他。

極其曖昧,雙腿糾纏,時書喉結滾動,一起一伏地呼吸着,在後槽牙咬碎時輕輕罵了聲“靠”,然後整個人的身軀都放棄了抵抗。

黑暗中,謝無熾能察覺到時書緩和的態度,半支起身,輕輕吻了吻他的肩膀。

時書鬆開手臂,被謝無熾的手從肋骨處輕輕附上來,撫過滑膩的皮膚,在大力撫摸他的胸口時,掌心有些粗暴地蹭過柔軟的珠。

時書猛地喘了聲,回頭抓謝無熾的頭髮,沒想到他更亢奮,喘着氣,整個人埋了下來。

時書後背緊緊靠着謝無熾的胸前,滾燙的肌肉,燙得他咬緊牙關,莫名其妙和謝無熾開始搏鬥,推搡和扳動他的肩膀和手臂,但卻是一聲沒吭。

直到力氣耗盡,精疲力盡倒在枕頭中,手腕被他壓住。

“謝無熾,你一天渾身上下使不完的勁兒!”

風雪正盛,又是一個雪夜,時書和謝無熾擠在狹窄的牀上,激烈地吻在一起,時書腦子裡閃過的全是從相南寺認識他至今的畫面。

時書被他一隻手半捧着臉,再吻得渾身發軟,耳朵紅得要命,咬牙低頭暴躁地看着他時。

時書的手指頭被謝無熾一根一根掰開,完全呈現在他的面前。

時書認命地闔眼。

——也就是這時候,門外響起了激烈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聲音刺破風雪,伴隨着粗礪的嗓音:“謝參謀?謝大人可在?俺家趙將軍有請!”

時書一下清醒了,被褥裡是曖.昧的燥熱,讓他稍微抿了一下脣。謝無熾眼神中的迷亂很快清醒,似乎是一件重要的事,他一伸手從牀欄上勾起了衣裳,將悍然的腰和肩頸都遮掩住,道:“我出門一趟很快回來,你先睡。”

“……”

時書坐直身,看着滿牀的狼藉,回想剛纔和謝無熾的瘋狂,差一點就要擦槍走火,一件一件穿上衣服。

總之謝無熾的卷王事業心,有事會立刻走。

時書低頭穿衣服時,沒留意,陰影再落到身前。謝無熾到門口時折了回來,撫摸他的臉:“寶寶。”

眼前的謝無熾,眉眼漆黑濃秀,神色早已恢復了清明,而這句話正是在他理智主導的狀況下說的。

奇怪奇怪真奇怪……時書撓了撓蓬鬆的頭髮:“呃,那個……”

門外,叩門催促聲不減,大聲喊:“謝大人!謝大人!俺家趙將軍有請!”

甚至驚動了杜子涵,推開門東張西望。

謝無熾笑了下:“竟然不太想走了。”

時書心口一頓,警鈴大作,低頭,少年的臉白皙俊秀。

謝無熾還是轉身出了門去。夜間風雪正盛,倘若把別人從被窩裡叫出來,恐怕是殺人一樣的惡行。謝無熾穿戴好雪衣和斗笠,打開院門,狂風捲集着風雪迅速吹拂到了人的臉上,眉眼平靜。

“什麼事?”

護衛說:“趙將軍從狁州回來了,有緊急軍務要找謝大人商議!不得耽誤,只好半夜相擾!”

謝無熾眉眼顯露出沉思之色。

但是,卻是另一種瞭然於胸,毫無情緒地開了口,似有陣陣陰氣:“走。”

時書站在門口的臺階上,墊着腳往外望,眼看着謝無熾的身影沒入茫茫的雪中,直到了無痕跡。

時書站了片刻,杜子涵揣着手跺腳嘿嘿道:“捨不得你男朋友大半夜上班啊?”

“………………”

什、什麼!

時書被這個詞震得頭暈目眩,頭重腳輕,腦子裡只有“天塌了”這三個字:“你說什麼?”

杜子涵道:“男朋友唄,你倆剛纔那種行爲,算是官宣了吧?”

時書:“不不不不不不!”

杜子涵:“那你怎麼也不躲開,這種半推半就,跟男朋友有什麼區別?承認吧!你就是男同!”

杜子涵:“那你倆算什麼?搭夥過日子呢?包辦婚姻?”

時書一時有些說不清,擡頭,盯着院門外怒吼的風雪。

不過……剛纔在牀上那一瞬間,時書是有想過和謝無熾一輩子的,哪怕是以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

“走咯!”杜子涵看熱鬧結束,“睡覺吧,明天還有活兒要幹呢!”

時書聞言,倒也是,腦海中還回想着謝無熾方纔那一瞬間的陰殺之氣,似有不解,畢竟每次謝無熾要殺人時便是這種神色。現在,凜冬風雪之夜,又被叫出去辦什麼事情呢?

時書在一片思索中,回到牀褥陷入了沉睡。

冬天,越來越寒冷,每天早起時都要新融化冰雪燒煮熱水,在混亂中洗漱完,穿上一層一層的衣服,出門去。

時書起牀後將院子裡看了一圈,問杜子涵:“謝無熾呢?”

杜子涵:“啊?他沒回來?”

時書揣摩着:“他說過會很快回來,不過爲什麼第二早天亮了還沒回?這卷王是在衙署內和趙世銳議了一晚上的事?”

時書和杜子涵吃了飯,等着官兵敲門來集合大夥兒出門服役,不過奇怪的是,今天遲遲沒有人來敲門。

時書索性自己打開了院門,百姓並不在家中,路面早已乾乾淨淨:難道謝無熾跟衙門打過招呼,不讓我們負擔徭役了?

杜子涵正穿着雪衣,問:“怎麼個事兒呢?”

時書垂下眼,道:“出門看看。”

兩個人一起走出門去,天寒地凍,地面被凍出了一道道的冰凌,交錯縱橫,稍不注意就能溜下去摔個屁股墩,時書再買了個熱包子,沿着屋檐下的沒有結冰的窄路,邊走邊吃。

城樓上駐紮着軍隊,冬天,盔甲硬得像寒冰一樣。時書忍不住道:“不管出門多少次,看到這些將士都會心生佩服啊。”

杜子涵走在他背後:“那是,咱們要是站到樓頭上去,風會更大,渾身都能凍僵呢。”

時書忍不住:“爲什麼人類有戰爭呢?”

杜子涵哈哈笑了兩聲:“你猜人類先有文明,還是先有戰爭?”

時書:“先有戰爭?”

杜子涵說:“我看書上寫着,先有了文明,再有了戰爭。人都以爲,不文明纔會導致戰爭。其實是人懂得了部落、城邦、等概念,纔開啓了戰爭。要怪的話,就怪人的慾望總是無窮盡吧。”

往常這些話題都是謝無熾給自己解惑,現在輪到杜子涵了。時書把最後一口包子嚥下去,正前方,有個人在狂奔時忽然摔倒在地,摔得滿嘴都是雪,臉還讓撞腫了一塊。

時書走近,將他扶起來:“地上有冰,你慢慢走路啊,別再摔倒了。”

但這個人表情驚恐:“慢不得,慢不得,我,我要趕緊回去搬家了!”時書:“怎麼了?”

這人忙不擇路說:“要,要打仗了!”

時書不解,手被這個人甩開,眼看他在雪地裡奔跑,慌不擇路。話說回來,時書的確,在森州內感受到了隱約不安的氣息。

時書轉頭看杜子涵:“怎麼回事?”

杜子涵:“我也不太清楚。”

時書走到了森州的城門邊上,便出去,只見城外飛馬往來,舉着插了羽毛的信件,確實比往常更爲急促,馬鞭犀利地披在馬屁的身上,往來者無不用粗糙的嗓音嘶喊着“軍務緊急!避讓車馬!”“避開!”“軍情緊急!”,以及駕馭馬匹時的吆喝呼喚之聲。

時書走到城門外,這幾天的溫度極其寒冷,漫天都是腥黃的濃雲,其中紛紛暴雪,幾乎遮擋着人的視線,渾濁不能辨別事物。

時書和杜子涵商量了一下,兩個人往糧道的方向走,沒成想,剛到時便遇到了宋思南。

他一看到時書,就做了個“摔跤倒下”的姿勢,時書馬上往雪地裡一倒,然後笑着站起來:“你們幹嘛呢?”

宋思南心情很好:“天天在這守糧道唄,還能幹嘛,今天雪這麼大,你們來幹什麼?”

時書:“我們?我們本來就是役夫。”

“哦,不過謝大人說了,你們以後不用來了,這麼冷,他怕凍壞他的寶貝弟弟。”

時書:“你見過我哥了?”

宋思南往背後一指,使了個眼色:“你哥,我哥,還有趙將軍,老早就在一起商量事兒,我問他你在哪兒,他說你身體弱,以後不讓你出門吹風受寒。另外,你哥真是舉世少有的美男子啊。”

時書:“他啊……”

杜子涵沒忍住笑了,轉過臉去。

弄得時書頗爲尷尬。

宋思南往糧車上扔軍備,又問:“我昨天送你的武器研究了沒?這玩意兒上戰場再拴根繩索可以用來捕獲大將,往他脖子上一扔套住,他都不敢掙扎,越掙扎越緊越疼,疼得——”

時書:“疼得怎麼樣?”

“總之很疼,不好描述。”

他們正在這吹牛時,時書眼前一擡,風雪中走出三道人影,一道穿着盔甲身姿沉穩雄悍,一道同樣穿盔甲但清瘦幹練許多,另一道則穿着昨晚從牀榻離去時的暗青色長袍,鶴氅被風吹得烈烈而動,端正清貴。

謝無熾。

時書眼皮一擡,猛地想起夜裡的事和杜子涵那句“男朋友”,後背一陣涼意,一行人緩慢行走。

趙世銳似還在說些什麼,眉眼的線條潦草硬朗,有人侍奉着牽來三匹馬,這就要去別的地方。

時書沒開口,謝無熾先留意到了這邊。

時書和少年們站在一起,在風雪中,他擡手做了個回家去的手勢,翻身上馬。

幾匹馬絕塵而去,朝茶河前線的方向。時書舌尖輕輕抵了下腮,問:“他們這是幹什麼去?”

宋思南很興奮,笑得用手錘馬車的板子:“我也不知道,

軍機不可泄露咯。不過,接下來應該有大事發生,你哥的地圖和計謀給的特別好。”

時書:“什麼大事?”

“你不是軍隊中的人,不能說啊。”

時書和他再聊了幾句,轉過身,和杜子涵一起走向茶河沿線。

寒冬讓河面結冰,可以輕易地讓人和馬渡過去,而河流對岸,窩鋪早已不堪修葺,暸望塔裡隱約能看見北旻的士兵,但都蜷縮着,並沒有伸出頭來張望,人很難不在寒冷時稍微犯懶。

今天趕集,河面上零星有人走到對岸,無人管轄。

時書站在茶河旁,腦海裡便是剛來森州時,謝無熾教他騎馬,他們一起站在這裡,謝無熾說過的:

——軍功,是最快的晉升方式。

軍功,軍功。

時書拉起圍巾擋住俊秀白皙的下頜,回頭問杜子涵:“對面北旻這麼囂張,這些暸望塔臺幾乎毫不監視,他們是不是就沒把大景放在眼裡?”

杜子涵猜測說:“應該吧,畢竟二十年前他們一擊制勝,誰能不狂?這些年一直沒再繼續開戰,我聽說,對面的王族在爭奪老大,也許爭贏了就得開戰了。”

時書:“所以大景才能趁着這二十年,修生養息,培養新軍?”

兩個人沿着雪地裡走,時書問:“現在大景能打贏北旻了嗎?”

杜子涵:“不知道,打仗的事很難說。只知道北旻的鐵蹄,劍指時無人能擋。”

雖然對戰爭很陌生,但倘若開戰一定是生靈塗炭,流血漂杵,戰爭的恐怖是有目共睹的。

也許是暴雪太盛,時書心裡有些沉悶,思索着這些問題。

這時,不遠處走來一列騎兵,道:“快回去!雪大風急,不要在這地方徘徊!”

“收到……”

時書和杜子涵點了頭,轉身往森州回去。森州城門竟然也開始戒嚴,往日不限,此時竟然正要關閉城門,不許人擅自出入了。

時書一頓跑,說:“我我我!我還沒進去呢!”

“快點!”

緊趕慢趕,這才趕着進了城。城門內,早有聽到風言風語的人正在竊竊私語。那緊急關閉城門,顯然是不想透露風聲了。

時書看了一眼杜子涵:“打仗到底什麼流程啊?”

杜子涵:“我也不知道啊。”

時書心裡實在是困惑,本着不添亂的原則,和杜子涵回到了院子裡。

“今天沒事兒做了,乾點什麼好呢。”杜子涵提議,“打牌嗎?”

時書:“你還有牌?”

“當然,我一直在懷念曾經的美好歲月。”

時書跟着去了杜子涵的房間,見他掏出包袱摸摸摸,沒曾想,包袱裡掉下了許多東西。時書:“你有什麼囤積癖嗎?”

杜子涵:“我研究生有點囤積癖怎麼你了?”

時書:“嗯。”

時書替他把東西往袋子裡塞,沒留意,看到一枚髮夾,裝在一隻絹布當中,正

散落開來,時書剛要把髮夾裝進去,仔細一看,渾身上下有血往頭頂上衝:“這是什麼?”

杜子涵看到這,纔想起來:“這是我遇到那個穿越者的遺物。”

時書:“就自殺那個?”

杜子涵說:“是啊。”

時書看了他半晌,才道:“謝無熾也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