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時書瞪大眼,嘴裡空了。

謝無熾的呼吸掠過他鼻尖,換手拿着饅頭,下一秒幾乎要吻到他脣上,但鮮明的觸感後,距離再次拉開。

謝無熾咬了沾着時書口水的那口,引誘似的,咀嚼後嚥了下去。

“………………”

時書擦了下嘴,發自內心的震驚,第一個反應謝無熾你長得好帥,第二個反應,這麼帥的男人,爲什麼喜歡男人。

時書看被他咬過的截面:“你,爲什麼?爲什麼,你是男同。”

沉默中,謝無熾撕咬的被時書舔過那半塊,並不答話。時書越看,越有種被性騷擾的感覺:“謝無熾,你注意點影響。”

謝無熾:“怎麼了?”

“吃男的口水,就這麼好玩嗎?”

謝無熾:“吃別的地方,會更好玩。”

“啊!!!!!啊!”

時書無能狂喊,遞給他清水後回到簡易的牀上。謝無熾擦乾淨手後開始穿剩下的衣服,十分男性化的體徵,時書認識男同,但認識的都是0,跟他完全不一樣。

謝無熾穿好衣服,坐到時書面前,時書拿出藥瓶給他擦:“哎,出門要小心,這個馮傀直就是上次高華樓追我那個人,我怕遇到麻煩,暫時不要出去了。”

謝無熾:“嗯,運送銀兩腳程會慢,接下來不會一直走在一起。”

“我們去的太陰府,就是這姓馮的節制之處?”

“由他父親馮重山節制,馮傀直只是幼子,十幾年前兩個哥哥死在了十幾年前大旻入侵大景那場戰役中,他父親衛護有功,領了節度使。是邊境最有姓名的軍戶。”

時書:“行,我怕他看上我,真服了這些男同,狠狠遠離。”

謝無熾:“我。”

“你安靜。”

一圈一圈纏紗布,時書偶爾擡頭對上謝無熾的視線,立刻渾身不太自在。白天和一羣人還好,現在兩人住一間屋子,莫名的感受就更強烈。

男同給人一種什麼感覺,就是你把他當朋友,接觸,說話,但對方可能一舉一動都有性暗示,時書就覺得不舒服。

光從談戀愛來說,男人哪裡好?就參考一下時書沒穿越前那羣傻狗朋友,光是想到和他們打啵擁抱都想吐。

第二早,差役們先行,時書迅速離開驛站,沒跟那個馮傀直碰上面。押送銀兩的車馬步行會更慢,差役們走在前面,以後便可以一直避開他。

這幾天的趕路都是如此,往腳銬上纏了布以後,磨損也稍微好了一些。

這天,時書忽然發現,隊伍已經離開了東都,來到了舒康府。一路已經是深秋天氣,萬物蕭條,沿着大路一直走時,經過了無數座山巒,走到一片縱深狹長的山谷時,時書突然發現周圍的一切很眼熟。

“謝無熾,這是不是舒康府瘴癘時焚燒屍體的萬葬坑?”

謝無熾站在懸崖上,面無表情地看:“嗯,得病死的人,都在這個坑裡燒埋掉了。”

時書腦子裡浮現出以前的種種,那時候舒康府大疫,死者相枕籍,至少數萬人。後來遵照謝無熾的提醒控制,並燒屍後用土堆掩埋,豎着牌子“瘴癘萬屍坑不得挖掘違者格殺勿論”,這一帶的地面十分荒蕪,沒有任何耕種和莊稼。

一回憶,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那些慘狀。

還有謝無熾日以繼夜治理瘴癘,甚至感染上鬼毒,割腕放血,高燒昏迷數日不醒,幾近死去。

時書心中感慨,回頭看他說:“林養春回東都後寫了一本《瘴氣論》,不僅記載了在舒康府總結出的遏制鬼毒的方法,還有大篇幅你提的意見,以後要是再戰爭後蔓延起,就能很快平息,少死一些人吧?”

謝無熾和他一起,站在懸崖邊,往羣山下的屍堆裡望。

時書笑嘻嘻:“謝無熾,你有功勞啊!因爲你,不知道少死了多少人。”

謝無熾神色平淡,瞥了眼這萬葬坑,轉身離開。

“哎?你沒有感觸嗎?”時書追上去。

一邊一不留神踩中一株小草,這萬葬坑上的黃土早已長滿了植物。

“謝無熾,你給了那麼多希望哎!”

舒康府城樓下刻着石碑,記錄此次瘴癘,斗大的字刻着“謝無熾”,至今仍然有人往石碑下放花束和糕點,還有小孩兒生了病的母親,抱着孩子跪在石碑前,額頭低着冰涼的石頭,碎碎念:“保佑我孩兒早些好吧,保佑我孩兒。”

時書問:“這麼拽,你不高興嗎?當救世主。”

謝無熾:“當救世主不能給我任何快意。”

時書:“那什麼能給你快意?”

謝無熾想了下,道:“把所有人踩在腳下,當狗。”

“……”

時書呆了一下,看他:“我靠,你。”

這個話題沒法繼續下去了,謝無熾在微腥的風中閉了下眼,發縷被風吹亂,搖頭道:“要下雨了。”

天頂上烏雲滾滾,陰沉至極的天氣。

許二郎時不時看頭頂:“這雨到底下不下啊!”

時書沒再和謝無熾說話,用油布蓋住了馬匹上的行李,取出雨傘:“雖然知道不可能一直晴天。但趕路遇到雨天,真倒黴。”

許二郎提醒:“看着你哥啊。”

沒片刻,暴雨便以席捲一切的姿態降臨。時書立刻撐開傘遮到謝無熾頭頂,攙扶着他一起走。幾個差役有帶傘的,也有沒帶的,淋得渾身溼透。

傘的空間很小,時書給謝無熾遮住時,雨就落到自己肩頭上了。

“下雨天趕路很不好,”許二郎說,“前年押送一個犯人去太陰府,路上雨水太大,那人淋雨得了傷寒,就死在驛站了。”

時書問:“流放路上死的人很多嗎?”

“流放三千里,活着的人才少。眼下馬上入冬,太陰府更是邊塞苦寒之地。你哥倆做好準備,冬天風雨天氣生凍瘡也算了,截斷手腳就麻煩。”

時書被暴雨淋着,正有些不能呼吸,聞言心裡沉了下來。

雨太大,這路實在難趕,東西都被打溼了,只好找個亭子先歇息。等雨小一些了再繼續走。進到亭子裡,時書拿出帕子替謝無熾擦拭身上的雨水。

暴雨一直不肯停下,再不走恐怕夜裡到不了驛站,只好冒着雨繼續趕路。一路上怨聲載道,指天罵地。

但謝無熾渾身還是溼透了,終於走到驛站,一片人仰馬翻:“哎喲,衣服全都溼了,乾淨衣裳也溼了,趕緊生盆炭火烤乾吧!”

“別烤了,我看明天還要下雨,不用再趕路了。”

“休息一天,這樣行嗎?問問宮裡的大人。”

時書沒閒聊,以搶飯的速度到廚房找熱水,端來木桶:“謝無熾,快快快洗澡擦乾淨身體!”

謝無熾渾身溼透,身上沾水的傷口破損了再結痂,結痂了又被磨爛。但他神色十分地平靜,話也很少,聽到時書的話,把衣服都脫了下來。

眼前他沒穿衣服,時書沒和他隔着幾米脫了衣服,迅速洗了澡擦乾頭髮:“溫度流失嚴重,先到牀上躺着,剩下的事交給我了。”

吃過宵夜,謝無熾躺着休息。他雖然不說累,但近日都是吃了飯便休息。

時書走到樓下,幾位驛差和太監讓點着油燈,就在燈下賭錢打牌喝酒:“謝二郎,也來賭錢嗎?知道你有錢。”

時書:“我不賭錢,你們自己玩兒吧。”

“幹嘛,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我就不玩。”

熱鬧鬨然,時書看了會兒心裡放不下謝無熾重新上樓,屋子裡安安靜靜,謝無熾正躺在牀上睡覺。

時書走近替他掖了掖被子。

樓下篤定明日還要下雨,打牌準備打通宵,時書到十點再回了病房,屋子裡謝無熾起來了。時書問:“你睡醒了?”

謝無熾單手撐着牀欄,走到桌子旁喝了杯水,渾濁地低應了聲,重新回到牀上。

時書邊往牀上爬,邊想:“奇怪,謝無熾這些天也不碰我了,每天倒是挺乖的。”

想完給他掖了下被角。時書睡在牀的裡側,半夜,窗外吹拂着狂風驟雨,幸好時書提前打了厚些的被子,兩個人睡着正合適。

直到耳邊,聽到一些加重的喘息。

時書猛然睜開眼,側過身,見謝無熾額頭上全是汗水,伸手一摸,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額頭溫度變得極高,脣咬合着。

時書道:“謝無熾,你是不是發燒了?還好嗎?”

他伸手碰到他的臉,謝無熾應該是做了噩夢,正在被夢魘困擾,額頭和脖子上現出了一起一伏的青筋,嘴脣啓開正溢出輕微的氣息。

時書暗自嘀咕:“早知道你會生病的,已經撐了很久了,今天才撐不下去,真是厲害。”

睡夢中的謝無熾沒有睜眼時的施懲感,雖然看到他第一個聯想到的詞還是“男同”。時書拿帕子給他擦了擦汗,準備坐起身:“我看看你怎麼樣了。”

沒成想,時

書剛靠近手腕便被拽住,隨即像個大布袋熊一樣被摟進懷裡。時書先有到一種失控感,等回過神時,肩膀正靠在謝無熾的懷裡。

“我去,你別這麼突然行不行?”

像個玩具,或者破布娃娃,謝無熾抱着他的腰,將腿都搭到了身上。時書驚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了舒康府謝無熾生病時的情景,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

“好好好,沒事的……”時書費力地伸出一隻手,猶豫後放在了謝無熾的背部,輕輕拍着,“沒事了,睡吧睡吧沒事。”

一邊拍,一邊說:“你安靜了這麼久,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早些爆發出來不就好了。”

只是姿勢過於親密,謝無熾的腿將時書搭着不說,慢慢變成了平壓着他的動作。謝無熾像無意識的溺水者在抱緊海中的浮木,侵入了時書的個人空間不說,還有要和他共存亡的趨勢。

時書閉了閉眼,告訴自己忍耐,暫時充當一個撫慰貓或者布娃娃。

謝無熾聞他的頸項,鼻尖蹭過,開始舔的時候,時書第一反應居然是:終於來了!

窗外暴雨瓢潑,樓下響着打牌賭錢的動靜。時書一動沒敢動,等着謝無熾一寸一寸舔了他的耳垂,再轉移到下頜咬了一口。

時書剛啓開脣縫,柔軟的觸壓上來。

他和謝無熾順理成章開始接吻。

“………………”

濡溼的,纏綿的,火熱的吻。舌頭糾纏着舔動,一寸一寸從脣瓣咬合到舌根,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聲音。在熾熱的擁抱中狂吻。像是期待了很久的甘霖,澆落在了開裂的土地上,時書在這種親密中,熟悉的謝無熾回來了。

“唔……啊……”

時書有點分不清眼下的狀況,謝無熾是病人對自己來說更好接受,他手被十指緊扣按壓在牀上,雙腿也被膝蓋死死地頂住,雙腿糾纏,但這個姿勢並沒有那麼恐怖,謝無熾可以更大面積地擁抱他。

時書在黑暗中睜大眼睛,謝無熾早已輕車熟路地撬開齒關,大口大口吞嚥性地舔舐他的舌肉,喉結滾動着,入侵時書口腔內的每一寸空間。

時書閉了下眼,尾椎骨被磨得發疼。男同?喜歡男人?對男人有慾望,還有什麼插.入渴望?什麼意思?謝無熾不僅喜歡男人還是1,那我是什麼?越這麼想,這個吻帶了某種更過火的刺激感。

“……”

他想睡男人,那自己不是得被睡嗎?

時書覺得不太對,動了下手:“謝無熾……”

手腕被死死壓回去,“啊——”時書疼的嘶了口氣。謝無熾說得沒錯,瞭解他這個人還是身體接觸來得更快,真是一向只顧自己爽不管他人死活的自私品種。

時書被他親得腦子發暈,但靠殘存的理智分析:“等等吧,謝無熾來毛病都是一陣一陣的,過了這會兒就停下來了。”

時書讓他親着沒有多大的反抗,那雙手蹭着自己的下頜,反覆摩挲。慢慢地這隻手消失了,時書剛以爲結束,卻看見謝無熾收回的手正撕

開衣襟,背對着亮光,將上半身的衣服都脫了,裸露出雄悍的上半身來。

“…………”

時書嚥着口水,頭髮被謝無熾一隻大手抓住,控制着固定了臉親吻,響起”的動靜,時書心說“不對不對,別脫衣服!別脫衣服!”一邊伸手試圖把謝無熾的上衣拉上去。

但他的手再被按住,謝無熾上半身壓下來了,隔着葛麻布料的材質擠壓着他的胸腔,將肺裡的呼吸全部排出去。

時書被謝無熾舔着上顎,呼吸不過來,謝無熾親他像在親一隻小貓,嘬了又嘬。時書腦子裡迷亂,心想:“算了,就脫個衣服也沒什麼。”

他的手放在胸膛在試圖擠開距離,同時也碰到了謝無熾的胸口,肌肉正在隨着呼吸起伏,發硬,塊壘分明,身上有一種難以忽略的燥熱氣息,燙得時書指尖都在發痛。

時書接着,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被子在起伏着,緊接着糾纏的腿也失去了布料。

“不是,怎麼褲子也脫了?搞什麼?謝無熾,你把褲子穿上!”時書輕聲呵斥,又伸手去拉他的褲子,手放在下半部分時,被一雙發燙的大手伸入頸口中。

指腹全是傷痕和薄繭,掠過皮膚時泛起一陣被沙漠風颳過似的顆粒感,發燙且粗暴地撕扯着他的衣服,片刻,就把衣服剝落到了小臂。

時書驀地深呼吸了一下,耳朵通紅:“啊!你脫我衣服幹什麼?謝嗯——”

時書被充滿慾念地舔着舌尖,黑暗中謝無熾盯着他,眼睛裡幾乎全是暗色。時書伸手想推開,但皮膚瞬間和他摩擦在一起,骨感強悍的肩膀,肌肉緊實的胸膛,人的皮膚的熱度互相撫慰着,時書腦子裡過電似的被擊中了一瞬。

熱度似乎開始攀升,謝無熾一隻手把時書兩隻手的手腕握住,高舉過頭頂死死地按着。時書在黑暗中咬着牙關,耳頸被謝無熾親着舔着,另一隻手在腰際徘徊,慢慢地拽下了那葛麻衣裳粗糙的布料。

時書:“靠!不許脫我褲子!”

時書實在是急眼了,用力踹了他一腳,膝蓋馬上被另一隻膝蓋給頂住,甚至順着他騰起腰之際,將褲子勾着強力拽到了大腿彎處。

時書指甲被東西刮過,被子下立刻一片冰涼,接着觸及到了某種雄性動物的毛髮,茂密而溫暖,和他緊密地抵靠在了一起。

時書頭腦混亂:“我靠——”

謝無熾的手伸在縫隙中,撫摸着時書沒有刺青但相同的部位,腿根,確認着,被子底下的糾葛過分混亂,時書察覺到掌心的溫度時,過分激動,一頭撞在了牀欄上!

“哐!”疼得他眼睛發紅,謝無熾立刻放開了手,架着腿抱着時書的腰坐直了身體,時書在他懷裡,被吻着額頭。

牀幔透明,謝無熾的擁抱幾乎沒有空隙,一隻手掌着時書的耳頸,低啞着聲:“乖,不疼。”

時書從來沒被人這麼抱過,像個小孩兒讓讓大人把尿一樣,只不過是面朝着他。時書用力掐着謝無熾的肩膀:“還不放開!我說夠了!”一邊說,時書一邊飛快地拿過衣服:“穿上!”但他還沒把衣服的袖子和領口找出來,謝無熾的吻更往下游移,吻着他的鎖骨,再往下,下頜蹭到了一個對時書來說幾乎沒怎麼注意過的部位。

時書渾身的血衝到頭頂,猛地一把拽住了謝無熾的頭髮。時書渾身血都涼了,喘着氣,盯着眼前的謝無熾。

他收回舌尖,似乎在品味似的,一雙失焦的漆目和時書對視。

時書腦子裡混亂地罵了句“草!”,剛穿好的外衫被扯開了。時書想往牀底下跳,但腰被手臂禁錮着,下一秒便調轉方向,後背緊貼他的胸前狠狠摔倒在牀鋪上,以這種姿勢摟抱着。

時書掙扎着:“放開,放開。”

他的後背蹭着男人的胸前和腰腹,一隻強硬的手臂擱在他手臂,把他胸口擁抱住,手指扣住了下頜,親吻落在後頸和側臉,還有肩膀。另一隻手則從腰際穿過,大範圍地撫摸着時書的皮膚。

時書感覺自己像塊地毯,被他拿着熨斗在燙,一寸一寸皮膚用力地摩擦着。雙腿稍有反抗的動作,就會被他的腿狠狠架開。

謝無熾力氣太大了,折騰他的手臂肌肉鼓起,時書感覺到他在聞自己的氣味,好像皮膚飢渴症,不聞到會死一樣。

時書憋的臉都紅了,冒出冷汗,想打他不知道打哪兒,手抓着他的手背阻止謝無熾觸摸禁區,卻只能跟着他一起遊弋,甚至像在欲拒還迎。

白皙的手放在麥色的手背,膚色差明顯。所幸,手並未觸摸禁區,時書仰着脖子抵抗被撫摸時那種奇怪的漣漪,喉頭輕輕滾了一下,下一秒,被他勾着腰輕輕地反轉了身,胸前相對,緊緊地抱在一起。

更加激烈地摟抱,皮膚嚴絲合縫地貼着,腿間糾纏,時書眼前便是謝無熾的臉。他的吻再次落了上來。

“哈……啊……謝無熾你停……”

謝無熾身上很燙,死死地用手臂箍住時書白皙的背,把人圈在懷裡,一隻手甚至把時書的腿攬到了腰上,這樣沒有任何空隙的親密擁抱,他似乎喜歡得不得了,喉頭間的顫抖在平息,一下一下啄吻時書的脣。

毫無隱私空間的肌膚相親,像在抵死糾纏。

時書頭暈目眩,承受謝無熾的體溫,還有他偏執的怪癖。

剛纔掙扎了這番渾身發熱,力氣消失,索性軟在他懷裡任由他抱着。

謝無熾贏了,成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掌心流連地撫摸着時書的後背,皮膚。

“服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時書仰着脖頸,少年喉結滾動,讓謝無熾側過頭一下一下情色地舐着喉結下的凹窩和鎖骨,罵了一聲後,閉上了眼。

-

“咔嚓——”一聲狂暴的雷電,時書倏地睜開眼,扭曲着身體才發現不能動彈,躺在溫熱的身軀當中,頭枕在一隻訓練強悍的胳膊。

完了!時書頭皮抓緊了一下,昨晚那跟做夢似的搏鬥浮現在回憶中,昨晚謝無熾和他親了多久,只記得兩個人失智似的摟抱着,

時書倒也還好,謝無熾則十分狂熱地反覆親吻着他。

猜測謝無熾還在睡覺,時書準備先起牀穿衣服。

沒想到,嗓音響在頭頂:“醒了嗎?”

時書腦子裡跟被雷劈了一樣,動了下身體,被牽連的其他地方便難以琢磨地蹭着,腿纏在一起。時書往後退想分開,但謝無熾抱着他的腰際,強迫他不忽略。

時書只好擡起頭,謝無熾的確醒着,而且不知道到底醒了多久了,從這個角度,正好對上他垂下的視線。

時書極其尷尬:“先鬆開?你感冒怎麼樣了。”

謝無熾:“還有點發燒,不知道你準備睡多久,困的話可以繼續。”

時書慌張,但同時又想罵人,說:“昨天晚上。”

謝無熾:“我知道。”

“知道就好。”

時書不知道該說什麼,腦子裡閃過一大堆話,乾脆穿衣服下牀。

謝無熾:“和我睡覺感覺好嗎?”

時書:“不就是一起睡個覺嗎?最近不是天天睡。”

“這樣抱着裸睡。”

時書:“你。”

謝無熾這麼騷,被他搞在一張牀上去似乎是遲早的事,時書腦子裡有些混亂了,走了才說:“是你發燒了,非要抱我。我只是幫你的忙。”

時書說完便匆匆下了樓去,打了盆水洗臉,腦子裡全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不得不說,昨晚上似乎有一些催情的部分,而且那種摟抱太熱情了。

熱情。

一舉一動都在說:和我做會很爽,我想和你做.愛。

好恐怖。全方位展示自己的魅力。

時書看着水裡的漣漪,水亂,心裡也亂七八糟,這種感覺好奇怪,也許是謝無熾身上有種和他做什麼都不必負責的隨意感,尤其是性方面,總覺得他太挑逗和縱容,搞得時書……

到底什麼意思啊?

時書在這糾結時,驛卒端着一鍋薑湯進來:“諸位,昨天下雨感染上風寒的,都來喝一碗啊。”

今天果然還在下雨,屋檐下垂着雨簾,石頭上青苔被水浸泡後滋潤出飽滿的顏色,來福躺在臺階下的木板後睡覺。

昨晚感冒發燒的不止謝無熾一個,屋子裡充滿了打噴嚏的聲音,聽到驛卒加緊熬了生薑水,紛紛過來喝。時書要了一碗端到樓上。

進門時腳步猶豫了一瞬。

謝無熾站在窗臺邊,正在看雨,衣服早已穿得整整齊齊。聽到聲音轉過來,接過時書手裡的薑湯:“謝謝。”

兩個人中間有一種無形的氣氛,謝無熾說:“剛纔,是我——”

但他話還沒說完,手裡的空碗就被搶走,時書早往樓下跑了,聽到這句話無所謂地補充說:“哦,沒事。”

謝無熾掌心似乎還有餘溫,收回袖子裡,才走出了門。

時書在樓下,就這麼十幾天,跟這羣人好像都有了交道。尤其跟那個許二郎關係最好,許二郎比他年紀稍大一些,在武舉

中考了不錯的名次,剛成親,還沒和老婆過上兩天日子,就跟着師父出遠門押解謝無熾。

許二郎提着褲子,在時書旁邊搭着他肩膀,一起在看狗:“我以前也養了條大黃,養了十幾年,死了。”

時書:“你什麼時候養的?”

“五六歲養了,死了我哭了三天。哎呀不能說,一說就想哭。”

“……”

謝無熾站在樓上,眼睛裡看着這二人,等回過神,身上有股他不能控制的情緒。這許二郎,無論是外貌,身材,還是能力,都比不上自己。

謝無熾走到樓下,時書笑着轉過臉看見他,頓了一下:“今天可以休息一天,不用趕路,你累了那麼久正好歇歇。”

“行。”

謝無熾待在樓下跟這羣人沒什麼好說的,回了房間。

許二郎悄悄看他的背影,問時書:“你哥好難接近啊,同行這麼久了,都沒和你之外的人說過幾句話。”

“他啊——”

時書懶洋洋坐凳子上,心想你還是別問了,問多了傷心。

謝無熾就是很單純地看不起人,在現代是豪門少爺,穿越來了也很快混成朝廷大員,哪怕被貶,他不願意和別人說話,姿態高,僅此而已。

這就是他的高傲,有什麼辦法。

時書在樓下跟他們聊了會天,還是放心不下,準備上樓去看看。

進門時,屋子裡安安靜靜,謝無熾平時並不喜歡躺牀上,只要起牀後絕不會沾牀,不過此時座位上卻沒人。走近一看,謝無熾背對着他朝內躺在被子裡。時書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喂,謝無熾,你還好嗎?”

謝無熾沒睡着,轉過臉來,神色倒也平靜,只是眉頭輕微地蹙着,脣色發紅。

時書蹲在牀邊問:“你哪裡不舒服?”

謝無熾:“我有點熱。”

時書摸他的額頭:“還在發燒啊,昨晚到現在還沒好。等等,我下樓給你熬藥去。”

時書下樓煮藥打熱水,許二郎問:“怎麼了?”

時書說:“我哥淋雨發起高熱了,好像挺嚴重。”

許二郎咋舌:“那你要好好看着,明天雨沒停也要趕路,他病着也要趕。時辰耽誤不得。”

“哦。”狗朝廷!限期內到達,否則這些差役也很難做。時書進門端着水坐到牀頭,拿帕子給他敷額頭:“謝無熾,早點退燒吧,不然明天你就受累了。”

謝無熾半躺着,閉着眼。

時書坐在這,腦子裡就只有一件事琢磨,思考昨晚上那個事兒。忍不住說出了聲:“你啊你……你……你說你到底……”

謝無熾重新睜開眼:“不下樓跟你那幾個朋友打牌了?”

時書:“他們哪有你重要啊,你最重要。你都生病了我還下去打牌,我是人嗎?”

謝無熾脣瓣抿了下,時書轉開視線。

謝無熾問:“中午吃什麼?我不想喝粥了。”

時書:“那你趕緊說

,我出去買,你就趁着這兩個月使勁兒使喚我,這輩子想要什麼都可以提,我儘量都給你備齊。”

謝無熾說:想吃魚。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給你煮魚肉粥,還有呢?”

“苦瓜。”

“這個季節沒有苦瓜。”

謝無熾:“那你自己看着辦。”

時書再給他換了條帕子,擦擦額頭的汗:“我出去買東西,你不舒服就喊那個許二郎,我跟他關係好,他能照顧你。”

謝無熾:“我挺舒服的。”

“……”

時書不想和這個男同計較了,轉身下了樓,沒帶上來福,自己打着傘出了門去。驛站在舒康府外,走不久便是府門,拿憑由可以進城。

這是第二次來舒康府,城內門丁較稀落些,但還是熱鬧,比那時候四處都是死人燒的紙錢煙霧時強多了。

“相公,買雞嗎買雞嗎?馬上就要散集了,還剩下最後一隻雞啊。”

“相公,半隻羊腿,拿回去燉蘿蔔,好吃!”

“來來來,看一看啊看一看……”

時書到集市買了幾條鯉魚,另外考慮到跟隨的其他人,便同時買了許多牛肉和滷菜之類的東西,準備往回走。

走到城門口時,那方書寫着“舒康府瘴癘”的巨大石碑前站着一條身影,清瘦修長,謝無熾對這塊豐碑無感,但時書還挺喜歡。

當地人爲了以彰教化,直接把舒康府治理瘴癘的經驗刻在了碑上,任何人都可以閱讀,以便流傳後世。

時書在石碑上找林養春和謝無熾的名字,就聽見一個人,正在碎碎念。

“X之春,淮南路民叛,死者相……不是,這他媽什麼字啊!有東都來之神醫,與世子府之幕……謝……服了,誰能看懂?”

“謝無熾……授驅除瘟疫之法……”

“東都?那豈不是還要去東都?”

時書多看了他幾眼,趕着回去給謝無熾做飯,就先走了。他一路跑回驛站,迅速把好吃的往桌上一擱,說:“給大家買吃的了。”

許二郎翻開大口袋:“你早說,驛卒,有酒嗎?打酒來!”

時書從中分出給謝無熾的部分,其他的隨便他們吃。先去樓上看了看謝無熾,他正坐着沉睡,便下樓去了廚房。

許二郎湊近看:“你在幹嘛呢?”

時書:“我在給魚拔刺。”

“……這麼精細的活兒,幹嘛呢?”

時書說:“給我哥熬粥,他想吃魚。”

“………………”

許二郎:“你哥是什麼公主王子轉世嗎?喝個粥還要你一根一根拔魚刺。”

時書:“反正我閒着,不喜歡打牌賭錢,乾點活兒挺好的。而且我還沒煮過魚肉粥,說不定以後做飯做得好,當廚師了!他走了十幾天路,身體不好了,給他補補。”

“兄友弟恭。”許二郎不再說話,抱着酒走了。

時書切下魚肉確認刺都拔乾淨了,給他煮了一小鍋的粥,再炒了個菜,中途,他聽到敲門的動靜。

“各位大爺們,這地方能不能避雨,要口飯吃啊?”

時書出門一看,身影熟悉,還是站在石碑下讀字的男人。年齡大概跟時書相仿,揹着一隻書篋,篋上懸着一把曲柄傘。這人滿臉清瘦,一看就營養不良過得不好,一隻手扶在門框上。

驛卒問他:有官府的驛券嗎”

“沒有,我只是四處遊方的一個旅人。”

“那沒你事,快出去。”

“……”這人滿臉痛苦,“好餓啊,行行好吧。”

時書往驛卒手裡塞了塊銀子,說:“讓他吃個午飯吧。”

“謝謝啊謝謝!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財源滾滾闔家幸福!”

驛卒這才點頭,他跑進來往屋檐下一坐,擦着滿頭的雨水看到來福:“哎,還有隻旺財,嘬嘬嘬,嘬嘬嘬。”

時書也沒太在意,拿一隻菜案端上了粥菜,上樓找了謝無熾。

“飯來!這點的東西我給你做好了,必須多吃兩碗增強抵抗力。”時書將飯碗放到凳子上,坐在了牀沿。

先拿熱帕子給謝無熾擦乾淨手,時書才說:“吃吧。”

謝無熾:“餵我。”

“……”

雖然也有所預料,但時書還是輕輕嘖了聲,將魚肉粥碗端到了手裡:“我剛纔發現,你已經名滿天下了。除了舒康府治理疫氣,又是均田賦的新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好多人都在找你呢。”

謝無熾:“我想要的,正是如此。人能擁有的除了地位,錢財,權力,還有名望。一無所有時,可以先積累名聲,靜待時機。”

時書:“真了不起,張嘴。”

謝無熾看到碗裡的魚肉,時書補充:“刺我都拔了,不會卡脖子裡的,嚐嚐。”

謝無熾吃了一口,時書看到他的脣瓣和舌尖,又挺彆扭地轉開了視線。

這種時候,糾結他是不是男同反而變成第二等事了,第一等是希望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還給你買了牛肉,燒白,我不太喜歡吃魚,你自己吃。你以後想吃什麼提前跟我說,驛站裡有就在驛站買,沒有我就到市場上買,你吃開心了最好。”

謝無熾一隻手放在被子上,聞言應了一聲,看着時書:“會不會覺得累?”

時書:“不累。如果累了我自己會走,不走就是不累,你不用想這些,我樂意好吧。”

謝無熾不自覺笑了:“你會走嗎?”

笑了?

雖然時書不是管家,但也很想說,謝無熾你終於笑了!

時書別開臉:“沒事我走什麼?來,再吃。”

謝無熾啓脣,時書把勺子放到他口邊,低頭將魚肉片和粥銜到嘴裡。

他緩慢地咀嚼着,時書自己的飯端來了,低頭吃一口,看謝無熾吃好了,再迅速放下碗端着魚肉粥喂他。

兩個人坐着吃飯,大概是沒注意,時書把兩個碗給搞混了,舀了一口魚肉粥放到自己嘴裡,下一秒立刻嗚了聲:“魚!”

他最討厭吃魚,魚有股魚腥味,很受不了。

但都送到嘴裡,時書不好吐掉,這種吃相很醜陋,剛準備吞下去時,謝無熾伸出手來,時書還沒醒悟是怎麼回事,稍微擡起了下巴,免得粥汁溢出去。

謝無熾的手指伸進他嘴裡,滑過舌苔,摳出那塊魚肉了放到口裡:“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