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王宮中,一輛車正在疾馳,等到了周王的宮殿之下,才停了下來。宮涅在車上,遠遠地就看見了裡克,於是連忙叫道“裡克大夫。”
裡克見了,連忙迎了上去,笑道“殿下來了,只是王宮之中,還是莫要喧譁。”見宮涅點了點頭,這才笑着讓人奉上下車用的墊腳木。等宮涅下車後,引着宮涅往大殿裡中走去。
“大夫可知,父王急招寡人回宮,是何原因啊。”宮涅一邊往大殿裡走,一邊向裡克打探消息。他實在不明白周王爲何會急招他入宮,詔的急,即使聰慧如師修,也是想不明白。畢竟朝中大臣可不喜歡宮涅,尤其是杜伯被殺後,很多保守派大臣也開始反對宮涅回京,眼不見爲淨嗎。既然不能把宮涅幹掉,那就不要看見的好。怎麼這次周王卻急着召宮涅回來呢。
“陛下急招殿下,是因爲晉國出事了。”裡克聞言,靠近了宮涅,才小聲說道,“殿下見了陛下就會知道,臣知道的也不多。”見他如此說,宮涅也不多說。
等進了大殿,就看見周王一個人眼神迷茫的坐在那裡,聽到腳步聲,擡頭看見宮涅,眼神立刻放出光彩,快步迎了上來,不等宮涅行禮,就拉着宮涅笑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啊。”裡克見了,知趣的走了出去。
等二人坐定後,周王先開口道“我兒尚未小食吧?”見宮涅點頭,便笑着讓侍者傳膳。不一會,侍者就端來了美味的食物,周王讓侍者們都退下後,讓宮涅和他同案公食。
宮涅低着頭,慢慢地吃着,他總覺得今天周王不對勁。他在那吃,周王就在那看着,見宮涅又將湯汁弄到衣服上,周王不由得笑了起來,道“還是如此這般,哈哈。”說着就起身拿起一塊麻布,圍在宮涅脖子上,一如宮涅幼時居住在宮中那樣。
宮涅見周王如此,再看看周王那蒼老的面容,即使笑着也掩飾不住眉頭的憂傷。不由得心裡一酸,道“父王,這是怎麼了?”周王聞言一愣,看着兒子關心卻幼小的臉龐,不由得感到一股悲傷涌上心頭,便端起酒杯,喝了起來。
宮涅見了,便在一邊幫周王倒酒,心中不由得想“不知老爸現在在喝酒嗎?又是誰在倒酒呢。”直到將一壺酒喝完,周王才哽咽着道“我對不起我兒啊。”“大,你是最好的,怎麼這樣說啊?”宮涅聽了,心裡一慌,急忙道。
“哈哈,我好在哪裡啊,相見自己的兒子都不能見,難道我又要想先王一樣嗎?”周王聞言笑了起來。當年厲王被大臣驅逐,至死十餘年不得和爲太子的靜相見。現在等到靜做了王,卻是太子被大臣驅逐,父子任是不能相見。其實情況也是不同,那時是先王變法被驅逐,現在是少數大臣爲了自己另一個兒子上位,逼走自己的一個兒子,結果被逼走的兒子也改革了,這下子捅了馬蜂窩,更多的大臣反對他。
宮涅聽了周王的話,心裡一怔,什麼意思,想先王一樣被驅逐嗎,自己這輩子的父親又要失去嗎?連忙上前拉住周王道“錯不在父王,在兒臣啊。大臣若有責難,但罰兒臣。”
“這,這。”周王實在不知道宮涅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便拍拍宮涅的頭,讓他放心,沒事的。其實周王心裡也是矛盾,餘臣和宮涅都是好孩子,自己都很喜歡。現在支持二人的大臣們開始相互攻擊。因爲宮涅變法的原因,支持餘臣的大臣,遠佔上風。
當然也有很多大臣支持宮涅,因爲這些大臣是周王的死忠。可是周王沒有發話,他們也沒有爲宮涅拼命。周王實力強大,遠非先厲王能比,所以大臣們也只是逼迫,不敢過分,而且大周外有強敵,現在內鬥對誰都不好,所以大臣們也就是要求宮涅離開鎬京。
其實周王有苦難言,都是自己的兒子,都是孝子,自己都很喜歡。他那個都不想處置,更不想兄弟二人相殘。只好對支持餘臣的大臣妥協,讓宮涅暫時離開鎬京。可是前些日子,晉國發生的事,讓周王心緒不靈,彷彿看到了自己死後,餘臣宮涅兄弟相殘的情景。
見周王不說話,宮涅又是連忙追問。周王無法,只好告訴宮涅,晉國國君死了,他的弟弟自立爲國君,驅逐了先國君的大子。現在晉國大子仇帶着弟弟成師跑到鎬京,請求周王做主。可是現在,公卿大夫們都是不願意出兵作戰。周王也有憂慮,畢竟要是逼急了,晉國和戎人勾結就不好了。
“哈哈,這個樣子啊,”宮涅聞言鬆了一口氣,只要自家無事,管晉國的幹嘛。不過見周王依舊皺眉,宮涅笑道“父王不必憂慮,不承認晉國的君位繼承就好,讓仇自己去各諸侯國找救兵好了。”
周王聞言苦笑了一下,心想“到底是個孩子啊。”又摸了摸宮涅的頭,突然問道“要是有一天你做了王,餘臣,”周王本來想說造反,可是感覺不妥,便改口道“餘臣你如何處置。”
“幹嘛要處置,他鎮守洛邑不是很好嘛?繼續唄。”宮涅不知周王何意,不假思索的道。周王聞言心裡一暖,於是道“如此就好。”看看自己這個兒子對餘臣的善良,再想想餘臣對宮涅做的事,就感到心煩,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餘臣派楚奴刺殺宮涅,可是可以確定的是餘臣的兒子很有可能參與了,因爲那幾個楚奴,就是續通過得賣給宮涅的。這個好孫子啊。
人酒喝多了就會犯迷糊,這回說話的功夫,周王又喝了一壺酒,大腦已經開始迷糊了,想到自己的孫子,又想到了宮涅,宮涅不就是先王的孫子嗎。便開始給宮涅講先厲王改革,讓國庫充盈的榮事蹟,父子二人是拍手大笑。說着說着又說自己爲先王定諡號烈,大臣不依然大臣竟然瞞着自己改諡號厲,言先王何罪?得此惡諡。不過是看不慣姬姓畿內大臣猖狂欲變法罷了,結果那些老氏族竟逼走先王,告訴宮涅即位後當維持姜姬二姓平衡,自己當替宮涅掃平一些人。
說道後來,重重的說了句“餘臣該殺!”一句話驚得宮涅說不出話,殿內突然安靜了下來。正在這時,傳來了東西倒地一聲響,驚得周王大叫“是誰?”想要站起來,可是身體卻不停使喚。
宮涅走到外間,只見裡克驚在哪裡,邊上是一個倒地的燈臺。望了望惶恐的裡克,見外面颳起狂風,然後走進去對周王道“父王,沒有人,要下雨了,打雷的。”“要下雨了,哎,”說完就感到一陣暈眩,慢慢地睡着了。
“父王,父王。”宮涅小聲的叫了幾句,確定周王睡着後。宮涅走出去,對裡克問道“怎麼了,如此慌張?”裡克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宮涅,才答道“殿下,請快快離開,大臣們得知殿下到來,吵吵着要進宮。”
“哼,一羣混蛋。”聽了裡克的話,加上週王說的一些往事秘聞,宮涅愈發的討厭這些公卿了。於是小聲道“你去告訴他們,我已經回封地去了,讓他們有事去霸邑找我。”說完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呆了,便向外走去,這剛出大殿,雨點就是嘩嘩的打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