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後手頻出
從周鐵衣以【五指山】鎮壓驪龍,堵住一道河堤缺口,到他追殺另外一條三品盤龍,而後大霧封江,江水暴漲,所有的變化不過在短短几十息間發生,讓人應接不暇,雙方都在拼命爭奪時間。
因爲百息的時間,已經足以將平津渡巨大的變化傳遞給天下各處。
此時大夏鎮壓天下,諸子道統的三品,二品,乃至一品都已經注意到這裡的變化。
首先趕到的自然是寧王府的援兵,一條條縱橫的經緯線在虛空中交織,顯露出谷應天的身影,他立在半空中,沒有立刻親自出手,目光落下,天空中的明月光輝,顯露出縫隙的蜃氣夢境,儒家的浩然正氣,神道匯聚的江河之力,乃至於已經被鎮壓的驪龍。
種種力量都落入他的眼中,縱橫家在出手之前,需要先判斷局勢,免得胡亂出手,最終導致添了倒忙。
只不過眼前局勢複雜至極,涉及到種種三品,二品,乃至一品的力量,讓他不知道該從何入手,該先幫助哪邊。
好在周鐵衣幫他做出的決定。
兩千丈高空雲層之中,周鐵衣與盤龍的戰鬥已經在幾十息內分出了勝負。
幾十丈大小的盤龍操縱着炙熱的流炎,將周圍千丈內的雲層燒得通紅,讓其中充斥着純粹的火焰,赤豔豔的,如同一片巨大的火燒雲。
突然的高溫與巨量的雲雨相撞,頓時激發出橫跨百丈的銀色電光,純粹的雷霆之力是最適合斬開法理規則之物,破開,扭曲一道道斬向盤龍的銀線般的月光。
不過龍眼之中卻沒有絲毫得意,反而驚恐至極,因爲它根本擺脫不了身後巨大的,以無數環形流雲爲基座的月相。
月相之中,身穿白色蟒袍的周鐵衣手掌只是擡起,一道道月光匯聚,與雲層之中起伏的雷霆相互湮滅,形成橫跨幾十裡的巨大轟鳴聲,多餘的雷霆之力稍微靠近,月相就呈現半圓狀態,露出‘晦暗’的一面,玄黃色的地脈之力如同一條條瓔珞垂下,在雷霆之力擊打下泛起水波,但又迅速被其中源源不斷的地脈之力補充,生生不息,根本近不了周鐵衣的身。
不過這種每時每刻都在改變天象的戰鬥,對於三品都是一個巨大的負擔,周鐵衣有完整的八座太陰神國支持,又有墨家一品用兼愛之法傳遞太陰之力,所以他根本不懼消耗。
但是那盤龍卻不一樣,幾十息毫無花哨,純粹力量上的碰撞,讓它的氣息不斷衰落,周圍橫跨的一道道雷霆之力再難如之前一樣輕易覆蓋自身,越來越多雪白的月光落在鱗甲之上,白色的冰霜如同最鋒利的劍刃,從血肉開始,連同沸騰的流炎以及蘊藏在身體之中的精神都有種被切開之感。
最開始連盤龍以爲憑藉自己的恢復能力,能夠抵抗一段時間,但是當幾十道傷口匯聚的時候,它才意識到這撕裂的傷口有多麼難纏。
他的血肉,離火祖炁,精神都在被斬斷,每一道傷口只要出現在肉身之上,就必然會出現在精神,祖炁之中,不分彼此。
七十二般變化【劍術】,精氣神三者交融不分彼此,以炁化劍,所以周鐵衣的太陰之光才能夠凝聚成爲一線。
而當這一線狀的太陰之光如同一柄利劍斬向對手的時候,只要對手的肉體受傷,那麼相應的祖炁,精神也會受傷,這剛好和小說家‘入真’精神受傷,則肉體受傷一體兩面。
“放我離開,別逼我!”
盤龍在空中對着明月中的周鐵衣嘶吼,活脫脫像一條喪家之犬。
周鐵衣神色如常,絲毫沒有理會其嘶吼聲。
繼續揮動太陰之光,這次他不再掩飾,虛空中一道道光輝分散成爲一縷縷,每一縷太陰之光都凝聚成劍,霎時間成千上萬柄太陰之劍盤旋於身旁,隨着周鐵衣一指,斬向盤龍。
此時盤龍已經不抱任何僥倖心理,絕望充斥心神,忽然它眼中瘋狂四溢,想到了唯一一個向死求生的法門,那就是衝向下面人羣之中,雖然在地面上自己借不了高空中的雲雨,匯聚強大的雷霆之力,但是對方也要顧及人羣的傷亡。
最不濟周鐵衣鐵石心腸,不顧及百姓死活,但它就算是死亡,也可以拉着大量普通人一起死,對於周鐵衣也是另外一種打擊!
做出決定的瞬間,重傷的盤龍從兩千丈的高空直接墜落,裹着流火,月光,衝向地面人羣最多的地方。
周鐵衣目光一凝,這就是他慢慢磨的原因,沒有直接將其逼入死境,自己手中的空性只有一片,暫時只能夠支撐自己輕易鎮壓一位三品,而三品如果不顧性命拼死反撲,在沒有準備好萬全之策前,會對普通百姓造成難以想象的巨大災難。
好在周鐵衣知道谷應天是縱橫家三品,也知道谷應天在湖心書院展現過扭曲空間的能力,現在谷應天到場,剛好彌補最後一塊缺陷。
谷應天眼中的空間化作縱橫經緯線,讓空間的方向發生轉變,讓盤龍看似衝向人羣匯聚的半山腰,但實際上是衝進被大霧籠罩,奔騰的江河之中。
不等盤龍更改方向,周鐵衣駕馭着萬柄太陰玄劍從空中墜落而下,堵住對方更改的後路,壓着盤龍落入江中。
······
龍穴之中。
“真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復甦。”
一個聲音輕柔的感嘆道,周圍的水流起伏,傳遞着祂的話語,讓祂的意思能夠直白的如同洪鐘一樣在幾百丈的空間內來回盪開。
“是啊,沒想到我們今日居然會以‘一人’的方式復甦,要知道幾百年前爲了神庭,我們還恨不得將對方咬碎,連骨帶肉吞盡腹中。”
這個聲音更加厚重。
地穴之中,百里眼中瘋狂消退,被大量蔚藍色的光輝佔據,連帶着他臉上那半張覆蓋的太虛幻面都隱隱被排斥開來,而他上半身下融合的龍脈也睜開了眼睛,金色的瞳孔之中露出成熟,理智的目光。
而隨着兩人的說話,一枚枚虛幻的龍章隨着水流從虛空中匯聚,交織着法則映射在身軀之上。
每一枚龍章落入身軀,都在黑暗中迸發出雷火,就像是有一尊無形的天工,在利用法則錘鍊這具身軀一樣。
不過三息的時間,龍脈近乎百丈長的身軀就濃縮爲十丈,金紅色的雷火之中,一尊新的神軀塑造而出。
祂有着龍蛇一樣優雅有力的長尾,巨大的後肢肌肉如同山石塊壘,支撐起從腹部延伸至上的兩個頭顱。
胸口那顆頭顱以完整的龍首表現,配合從胸腔向外延伸的龍鱗,更像是一尊龍鱗甲冑,泛着森森寒光,頂上的一顆頭顱近乎於人形。
祂有着四條手臂,兩條龍爪泛着寒光,兩條人類的手臂更爲纖弱,此時人類的手臂扒拉着臉上融合一半的太虛幻面用力一扯,將百里的意志暫時封印在太虛幻面之中,不過又不徹底斷絕。
作爲復甦的神祇,淮河和淇水之神當然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即使在剛剛喚醒的一瞬間,幻祭司通過種入百里心中的蜃氣之種已經將現在大體的局勢告訴了祂們。
不過祂們確實還需要留下百里的意志,一個神祇若是要完整,需要神國,神權和神軀,祂們現在只擁有其中一樣,剩下兩樣還需要通過百里來獲得。
藉助百里和龍脈的半融合,以兩個祭品爲獻祭,在平津渡這個三江交匯之地,同時喚醒淮河和淇水之神,讓兩位二品神祇的力量歸於一身,這樣就可以最大程度渡過虛弱期,但虛弱始終是不可避免的。
淮河與淇水之神用閒聊的語氣說話,用一種輕鬆優越的心態來掩蓋自己的虛弱,但實際上祂們正在把握着每一息的時間恢復自身。
只不過猿通此時正在以安民之法天人合一,他的心神時刻被天地浩大無垠的意志吞噬,也讓他自身更加趨向於絕對的理性。
在兩神初步融合獲得力量,適應現在狀態的同時,猿通的身後,一條條如同樹脈般的玄黃色的地脈之力忽然從周圍的巖壁之中竄出,只不過目的不是中間已經完成了初步融合的淮河,淇水二神,而是徹底封鎖此地!
地脈涌動,不僅是土石圍堵水流,同時周圍的空間也被阻斷,無法藉助空間神通掙脫。
虛空中一枚枚龍章受到阻斷,以慢了百倍的速度凝聚,顯然這種封鎖是成功的。
淇水之神操控着新的神軀人類的頭顱,祂用商量的語氣看向猿通,“雖然我才復甦,但是剛剛觀察之下,我看到你們早有準備,大部分百姓都已經撤離,不如我們打個商量,你放我們離開,避免在此地兩敗俱傷。”
祂話音剛剛落下,胸口那淮河之神操縱的龍首說道,“是啊,不過些許房屋損毀而已,值得你這麼拼命嗎。”
而回應祂們的是一隻金色的拳頭,以近乎跨越空間的暴力,如同炮彈般射來,猿通雙目泛起金色的燭火之光,平息周圍天地祖炁如浪潮般對心神的侵蝕。
淮河與淇水二神不管說得再好聽,祂們也是以惡神的形象復甦,祂們今日不殺周圍的百姓,那是因爲沒有足夠的實力,但若真的放任祂們離開,融入江河之中,那就如同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你攔不住我們的!”
淇水之神揮出手掌,平平展開,撞向猿通揮舞過來的金色拳頭,那沒有想象中恐怖宣泄的勁力,兩者之間相撞的力量以一種猿通難以理解的方式瞬間引導在一條奔涌的地脈上,如同泥漿般的地脈直接被砸穿,露出外面的水系。
從一開始淮河與淇水之神就不打算與猿通拼命,只要祂們能夠離開這處龍穴,進入江河之中,憑藉着祂們對淮河,淇水的權柄,在任何一個河段躲着,就算是一品要到找祂們,也如同大海撈針,這樣祂們就有足夠的時間恢復自身了。
封鎖被打開的一瞬間,兩神縮小到十丈的身軀再次縮小到三丈,如同一道箭矢,藉助猿通揮舞的拳頭向外飛速逃離。
只不過當祂們即將觸碰到外界的水流的時候,忽然赤炎沸騰了水流,從外向裡蔓延,緊接着是一具龐然大物,充塞住整個出路。
仔細看過去,這竟然是一條几十丈,渾身裹着赤色流炎的盤龍!
淮水之神的龍目冰冷,毫不遲疑直接撞向盤龍,鋒利如絕世寶刀的利爪撕開堅硬如同鋼鐵的鱗甲,血肉,骨骼,就在即將從中間撕裂整具龍軀的時候,寒冷到極致,蔚藍帶着白霜的太陰之力從龍軀另外一側綻放。
兩種不同的力量,直接將一條三品神龍從中間撕裂!
剩下的太陰之光與淮水之神揮出的拳頭對撞,這次沒有銳利無比,因爲通過寶蓮旗,周鐵衣對地穴內的戰況瞭如指掌,所以他知道對方有轉化力量的法門。
但【劍術】這門變化本身的奇妙之處就是能夠剋制對手精氣神的變化,同時完成自身精氣神的變化。
一柄柄剩餘的太陰之劍沒有變得銳利冰冷,如同冰晶,而是直接在半空中漫散,形成氣態,蔓延凍結,層層迭迭,金色的龍爪之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一層雪白色的冰霜,這些冰霜堆積侵蝕,讓龍爪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
“那加上我呢?”
周鐵衣的身影在太陰之光中顯化,雪白的太陰之光充斥整個地穴,將這裡照得纖毫畢現,將淮河,淇水二神照得陰晴不定。
此時平津渡河底,李劍湖手持一枚印璽,艱難地遊弋在翻滾的河底暗流之中,找尋着一座水府。
決定這次勝負還有一個關鍵,那就是百里的水府,隨着百里融合龍脈,這水府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蛻變爲神國,一旦蛻變完成,將給其帶來恐怖的助力,這也是淮河,淇水二神復甦之後,沒有立刻磨滅百里意志,封存在太虛幻面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