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周鐵衣的精氣神與這片已經被公輸霆純化了的完整神國勾連,他自身的一切大道在這片神國之中都有映照。
三十六枚虛幻的龍章在周鐵衣的宣佈之中蓋過了他顯現的其他大道,以絕對的優勢展現在神胎中心。
而後源源不斷的天地祖炁,最主要是兩種力量,一種是太陰之力,一種是地脈之力,通過田父的傳導,進入到了神國之中。
有了力量,虛幻的龍章自然在濃郁的天地祖炁之中凝實,固定,展現規則。
龍章本來就是天地祖炁富集之後的一種表現,而周鐵衣是選擇引導他需要的規則。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周鐵衣也感覺到了潮水般的侵蝕通過明月光輝,通過地脈之力傳遞過來。
玉白,玄黃三色彷彿充盈了他整個視線,他腦海中大量知識不斷匯聚。
“月亮本身就是一顆巨大的星體,所以月亮本身就具有地脈之力的性質,而月亮的光來自於太陽,是太陽之力經過折射,柔化之後的產物,所以太陽和太陰可以相互轉化……”
這些知識匯聚的同時,一枚枚龍章從濃郁的天地祖炁之中跳出,與周鐵衣原本的【神降】權柄融合,演化出新的神通。
一時間周鐵衣本身關於地脈之力的權柄演化出了關於天象的權柄,以地脈化明月,以明月引動天象,而人居其中……
在這個過程中,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侵蝕之力,這和當初巫使用神降之法,他將自身意識從火塘降臨到巫的軀體中不同,現在他沒有替代之人,只能夠以自身代替這種侵蝕消耗。
而這種侵蝕消耗,對於他現在的精神而言,這都是損耗,甚至在這種損耗之中,周鐵衣會迷失於力量和知識,最終超出閾值,承受不可逆的傷害。
這也是公輸霆爲什麼在開始之前還要問一遍周鐵衣準備好了嗎的原因。
因爲人與天地相融的閾值在哪裡這並沒有一個肯定的值。
每個人不同,每個地域不同,甚至每個時段不同。
這隻能夠以‘感受’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來判斷,也是公輸家最討厭的東西。
而感受又會因爲沉溺於力量和知識獲得的快感而出現掩蓋。
就比如周鐵衣現在,他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己神通變化,能夠感受到自己七十二變又會出現一道新的變化,所以他的精神更進一步迷失。
好在周鐵衣在產生這個構想之前,就做好了相應的準備,他的心神勾連未知時空,勾連到莽荒世界,此時莽荒世界也已經到了夜幕垂下之時,而部落的人們習慣性地圍繞在周鐵衣源源不斷燃燒的篝火塘周圍一起烤肉,分享晚餐。
忽然,燦爛的光輝從周鐵衣的篝火塘中迸發出來,玉白色和玄黃色交織的光輝在火焰中升騰,最終有了具體的形狀,化作一輪明月,跳躍出篝火塘,躍升到部落上空,純粹的光輝灑落,照耀到每個人身上。
部落之人先是一愣,而後臉上露出驚喜之色,神又在展現祂的光輝了。
這光輝照耀在部落之人身上,讓他們覺得心曠神怡,自然而然地開始唱誦起讚美周鐵衣的歌謠,雖然巫木帶着周鐵衣的禮物遠行,但是在建立巫祭制度的時候,他充分學習了豬婆龍部落的‘知識’,編寫了幾篇讚頌神明的歌謠,並且傳授給部落的人。
在這種讚頌聲中,明月裡,周鐵衣的金身顯化,他依舊是在男女老少之間不斷變化的容貌,身上披着華貴的五彩十二章,坐下龍蛇交匯,而他腦後懸掛着的明月光輪,此時不再虛幻不可依,不再只是藉助天一玉碟,而是凝聚成一尊完整的在玄黃和玉白色轉化的球形明月,同樣高高在上,但有了實質之感,整個從玄黃到玉白色的轉變過程,也象徵着明月的晦暗變化。
巨大的明月機關外,公輸霆靠近田父,他的目光鎖定在明月機關內,那裡天地祖炁匯聚,玄黃和玉白色就像是打翻的燃料,將凹凸變化的空間整個充盈,即使他左眼的‘虛數眼’不斷轉動,都無法看清楚全部變化。
不過公輸霆至少能夠看到裡面周鐵衣的‘人形’,那人形不但沒有消亡於充盈的天地祖炁之中,反而越變越大,有種充盈整個明月機關的感覺。
看到這裡,公輸霆就知道他和田父最擔心的一關被周鐵衣渡過了,而且是以他不知道的辦法。
“這小子隱藏的秘密還真多啊。”
公輸霆笑着說道,而後他笑容收斂,對田父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天京的事情你做得太急了。”
昨天朝廷上的變化他自然也聽說了,他倒是不關心墨家自己作死,他關心的是周鐵衣在這件事上已經引起了大夏聖上的殺心。
田父擡了擡自己的玳瑁眼鏡,目光同樣看着中間的‘明月’,“從要造這輪明月開始,無論是作爲提出者的他,還是我,其實都已經引起大夏聖上的殺心,沒有退路了。”
公輸霆輕嘆一聲,“獨夫之心,他太想成聖了。”
諸子百家成聖,雖然都是在爭一個先後,但是諸如佛道儒諸家,其實是可以容忍他人成聖的,儒聖,佛陀,道尊已經做出了示範。
但諸子百家之外,唯有帝王之心,恐怕是容忍不了其他人成聖。
特別是現在這個時代,神道已經被打落到了谷底,在帝王心中,大夏也不需要兩位聖人。
公輸霆咬咬牙,說道,“你說你我兩家合力,能不能夠將他留在山銅府?”
周鐵衣帶來的變革不僅讓墨家看到了希望,也讓公輸家看到了希望,甚至在鐵路,飛艇之上,公輸霆看到了一條融合墨家,公輸家的道路。
將周鐵衣留在山銅府,那麼就要抗住天京的壓力。
而在山銅府這一畝三分地上,公輸霆是有信心的,到時候再讓周家本來就代表的兵家,道家在各自派系之中斡旋,那就真的是天高皇帝遠,聽宣不聽調了。
田父搖了搖頭,“那樣就是我們開啓這個亂世了。”
公輸霆嗤笑一聲,“他都既然選擇要打破當初大夏太祖和我們百家的約定,那麼開啓亂世也是自然,你總不會以爲,這天下真的能夠順順利利,支撐到他成聖吧?”
田父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他輕聲說道,“史家,蓋棺定論。”
公輸霆臉色大變。
史家,諸子百家中最不容忽視的存在,但也最沉默的存在。
史家已經動手了?
公輸霆臉色變了幾變,忽然在心裡一嘆,已經入局了,就算留在山銅府,最後也要去天京解開那一手死棋。
他重新看向中央的‘明月’。
此時,三十六枚龍章在地脈之力和太陰之力的雙重作用下完全凝實,銘刻在神國之中,與這片國度的規則合一。
那不斷變化的凹凸球形空間也有了天地上下之分,在下的一方是地,是玄黃之色流淌,在上的一方是天,是玉白之色流淌。
周鐵衣立於兩者中間,化作天地之間巨大的人形,與上下兩種力量交互。
田父擡手,墨院上空巨大的機關陣法消散,聚集起來的太陰之力從濃郁到稀薄,最後機關室的天窗關閉,完全隔絕了外界的太陰之力,與此同時,巨大的地脈陣法也不再源源不斷汲取地脈之力,同樣讓玄黃色的地脈之力從濃郁到稀薄,緩緩消散。
公輸霆左邊的‘虛數眼’旋轉,一層看不見的虛數空間就像是一層影子,加劇了‘明月’與天地祖炁的隔絕,讓裡面的天地祖炁與外界處於‘絕緣’狀態,讓外界源源不斷的天地祖炁不能夠再時刻侵蝕周鐵衣的心神。
而在明月之中,靠着莽荒部落源源不斷地提供信仰定位,在沒有外界的干擾之下,周鐵衣的心神完全恢復,與此同時,以【神降】爲核心,以地脈之力,太陰之力爲演化,新的神通變化凝聚成爲十二枚龍章,銘刻在象徵着他天賦的五色鼎上。
下一刻,周鐵衣踏出‘明月’,伸出左手,單手拖住能夠將整個幾百丈機關室照得通亮的月輪,在月輪的照耀下,他的身體出現‘膨脹’,有種頂天立地之感,充斥着整個鍛造室,藉助月輪的光輝,他的力量能夠輕易達到光輝照耀的任何地方。
七十二般變化之【寄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