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黯然顯化的水鏡之中,大家還沉浸在剛剛大道變化的震撼之中,下一刻只見水鏡之中化爲嬰兒的瀾滄道人手指向前一指。
地脈以他的中心開始變化,兩旁土壤排開,一條澄澈的小溪從湖水之中牽引而出,蜿蜒向着火車商會徐徐而來。
瀾滄道人一步一蓮花,如同斗篷般的玄黃蓮花一一綻放,在這隆冬之日顯出勃勃生機。
雖然蓮花湖水綻放看似緩慢,但卻蘊含咫尺天涯之理,扶搖山旁邊的空地本來就離火車商會不遠,不過一兩裡的路途,瀾滄道人幾步之間,就開闢了一條清澈小溪,等他來到火車商會的時候,小溪環繞商會而過,顯得夢幻而充滿道意。
瀾滄道人化作的嬰兒此時虛摸了一下額頭,顯然調集地脈,化作一條活水小溪,對此時才見得地道的他也非同小可,而後他對先幫助自己護住肉身的同伴們拱手道,“謝過諸位。”
“不過舉手之勞。”
“對啊,賀喜道友見得天象,至此之後,大道可期。”
“是啊,瀾滄道友得周侯點化,見得天象,可否爲我等講解一二?”
衆多道人即使知道這種秘辛涉及傳承,但此時也要厚着臉皮當着衆人的面問出來。
因爲這躲避了雷霆,還能夠在地中見得天象之法如果自己也能夠習得,恐怕要遠比登天入雲霄接受雷霆洗禮容易得多。
而且只有此時,瀾滄道人受到周鐵衣的傳法之恩,最不容易藏私,不然以後私自去問,還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呢。
“非是見得天象。”
瀾滄道人謙虛地說道,隨後他憨態可掬的臉龐露出幾分自己都難以理解的困惑,“若真要說,應該是證得地理,從此之後梳理地脈,有調離理坎之功,不過卻也失了幾分自在,若是諸位道友想要聽在下拙見,等會兒到在下的湖中一敘,今日還是以祖師收徒爲重。”
見瀾滄道人稱呼周鐵衣爲祖師,衆多道人也不意外,畢竟瀾滄道人此時的狀態確實和道家陽神有很大的區別,已經可以算是獨開一道了。
道家並不是沒有開闢新道的人,就比如尸解仙,就是一羣道家修行者,自身根基有缺,自知無望渡過雷劫,所以以寶物尸解肉身,從此陰魂寄託寶物之上,也算是獨闢蹊徑。
只不過這條道路歷來被真正的道家種子嗤笑,那些強大的寶物自有靈性,陰魂無法寄託,能夠寄生的最強寶物,也不過三品以下,所以尸解仙的道途也就斷在三品,謂之萬劫陰靈難入聖。
但眼下瀾滄道人雖然氣息不穩,但是輕易調動地脈,改變地理的能力已經無愧於三品手段,而且看樣子這條路還可以繼續推演,最後即使無法通聖道,但也至少能夠通二品,算得上是上乘大道了。
衆人仰頭,見陰魚遊動,明月高懸,此時在天京的他們才真切感知到周鐵衣的高深莫測了。
頂樓之中,孫乘龍一臉糾結,剛剛周鐵衣的手段確實是神鬼莫測,但卻不一定適合他。
仗着之前周鐵衣願意回答他們問題,他小心翼翼問道,“師父,我們若是習得此道,也可以像您一樣在上化月嗎?”
周鐵衣笑着搖了搖頭,“日月,大道也,在上化月需要機緣,我也無法肯定你們可否化月,不過如那道人一般補地,成個住世之仙倒是大有可爲。”
鄧學虎趕忙問道,“何爲住世之仙?”
周鐵衣指了指下方,“斡旋造化之法,剛剛爲師已經講了,天地不缺,我命不失,方可長生久視,不過這法門本來就是天之道,所以自然有盛極而衰的道理,每當三元九運輪轉之際,或是地劫山動地搖,或是風劫八風入府,或是火劫天雷地火,或是水劫龍脈走蛟,還有人劫刀兵四起,凡遇劫數,所補地脈天道必然晃動,須得化了地風水火之災,解了兵戈臨身之禍,才能保全自身,因此稱之爲住世。”
聽到周鐵衣的解釋,孫乘龍再次看向下方的瀾滄道人,思考了片刻,問道,“他補了此地的地脈,所以他的根基就在這裡,當劫數來臨之時,須得解此地危局才能夠保存性命?”
周鐵衣頷首,表示正確。
孫乘龍和鄧學虎對視了一眼,同時在心裡想到,若是能夠修得上乘,化作明月還好,但若是隻修得下乘,補了地缺,那不等於困在一地,就算壽命比別人長久,但劫難來臨的時候卻留下偌大的弱點,身不由己。
孫乘龍咳嗽一聲,“這法門少了護持的手段,還請老師另外教我們法門。”
周鐵衣也不在意,他放下向上託舉的象徵着陰魚的左手,隨着他手掌放下,遮住天蓋的夜幕帶着那枚明月從天中垂落,四面八方的大日光輝重新照耀進來。
“那就以儒入武,我能教你們五帝降真,治理天下之法。”
外面觀禮的衆人只見天空中那輪明月落地,降落在黑白蓮花之上,下一刻他們精神就受到一股牽引力,往明月之中而去。
實力高強的人本能就抵禦這種牽引力,實力稍弱的人還沒有意識到不對勁,下一瞬間就落入明月夢境之中。
進入了明月夢境,他們就彷彿來到了另外一片國度,周圍霧氣藹藹,對面隱隱約約也有一些人員。
其中一些膽子大的人看到對面有人,想要上前詢問,又有些糾結。
只不過在糾結的一瞬間,他們就感覺自己已經‘發出聲音’。
“請問這是何地?”
“我怎麼突然說出聲了?”
“不好,此地根本無法隱瞞自己心聲!”
“這裡是哪裡,我們剛剛不是還在觀禮嗎?難道遇到了襲擊?” ······
正當衆人在驚詫的時候,對面身穿墨家衣服的弟子見到忽然新來了這麼多人,上前和善地笑道,“諸位,這裡是明月夢鄉,乃是田聖,公輸公和周侯共同開闢的精神之地,只需要收斂自身精神,就能夠不將心聲吐露在外。”
在場的很多人經過最初的震驚之後,明白自己不是被襲擊,而是被周鐵衣牽引進入夢境之後,很快就掌握了在夢境之中交流的本領。
“我等正在天京觀禮周侯收徒,不知不覺間就被牽引進入此地,不知道該如何退去?”
墨家弟子聽聞對方是在天京觀看周侯收徒,神色微動,回道,“諸位只需要想着退出即可。”
“這麼簡單?”
有些年輕人當即嘗試起來,不一會兒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中,見確實能夠輕鬆出去,那些年長的人也沒有急急忙忙離開。
周鐵衣既然將他們牽引到這個夢境之中,肯定有所原因,此時退出去,反而可能誤了機緣。
“我倒是聽過周侯在山銅府和墨家鉅子,公輸家主一起研究明月系統,從而籠罩百萬人夢境,只是沒想到纔過去沒多久,這明月系統竟然演化出了一片不亞於神孽太虛幻境的世界。”
聽到這話,周圍的人微微點頭,他們中三教九流,當然有一些人手中有太虛幻面,進入過太虛幻境,即使沒有真正進入過太虛幻境,但是當初天京大戰,爲了消弭神道造成的影響,周鐵衣專門在報紙上講解了幻祭司的手段和太虛幻境的由來。
反正太虛幻境不可能被徹底封鎖消息,與其未知讓百姓恐懼,還不如解釋清楚形成的原因和弱點。
見對方問起這件事,墨家弟子雖然已經給很多人解釋了一遍,但此時仍然自豪地挺起胸膛,說道,“明月系統乃是採集太陰之力,調和人道夢境,之後我墨家鉅子登聖,讓最初的八座明月系統具備了聖化的特徵,能夠貫通整個天下,當然不輸於神孽的太虛幻境。”
“周侯在明月系統刊報的時候就說過,只要我們自己能夠建造一座‘太虛幻境’,那麼神道的太虛幻境就沒有生存土壤,沒想到這纔過去沒多久,周侯就已經開始連通兩地,橫跨八千里距離了。”
衆人聽得微微點頭,倒是有一些人好奇地問旁邊的同伴,“大人有說過這句話嗎?我怎麼沒有在報紙上看過?”
說話的人是一位誅神司的總旗,對於周鐵衣在報紙上說的話,自然讀得清清楚楚。
旁邊的同伴也疑惑地搖了搖頭。
忽然周圍傳出一道聲音,“天京的報紙和墨城的報紙不一樣。”
有人點明瞭原因,大家頓時瞭然,目光聚集到說話的人身上,原來是瀾滄道人和其他三品,弄明白是周鐵衣主動將人弄起來之後,也跟着進來了。
瀾滄道人微微頷首,衆人的目光隨之移動,落在身穿紫衣的柯黯然身上,這位是大夏的報紙司司長,管理天下報刊,天京的報紙爲什麼沒有刊登全周鐵衣的話肯定和他有關。
柯黯然裝作不知,岔開話題,擡手道,“機緣來了。”
隨着他一指,夢境的天空中忽然被瑰麗的五色覆蓋,青赤白黑黃每一色都涇渭分明,而後一道道人運從下方的夢境大地上涌,與五色交融,只見瑰麗的色彩從無形化作有質,彷彿整個天地之間的五色有了具體的形象,與人運相合,演化出五尊垂拱的帝君。
赤帝手持薪火,赤豔豔的火焰從天空往下灼燒,周圍不斷彌散開的蜃氣被煉化,讓整個空間更加充滿物質感,而不是如磨砂玻璃一樣模糊。
蜃氣被燒開了之後,周圍的光線也變得明亮起來,衆人甚至能夠看清楚周圍同伴們的形象。
一些去過太虛幻境的人立馬對比了兩地,太虛幻境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隱藏真實的身份,但顯然周鐵衣想要開闢的這個夢境世界,是不允許普通人隱藏自己真實身份的。
而後變化繼續發展,黃帝位居中央,伸出手掌,如同一方大印,向着虛空一落,那白赤帝火焰精練,有物質感的蜃氣在黃色的光輝包裹下,化作厚實的土壤大地,不一會兒就蔓延成爲一片沃土,沃土之上山峰連綿而起,狀似墨山,六環機關山和玉京山。
黑帝手持玉瓶,兜住虛空中更多的無邊無際的蜃氣,從半空中傾瀉,化作幾條虛幻的長河,環繞着連綿山脈。
青帝手持竹杖,向着下方山脈河岸一掃,下一刻綠樹拔地,百花開放,形成了一座近乎真實的世界。
隨後白帝伸出雙手,從天落下,與他相比,腳下山河環繞的大地,就像是孩童玩耍的沙土堆一樣,而白帝也確實如同玩弄沙土的孩童,他手掌輕輕一拍,沙土變得更加堅硬,呈現黑色,白色的金屬光澤。
當這些金屬框架搭建好之後,大家發現這就是一棟棟存在於夢境世界的周公樓,這些樓房鱗次櫛比,不一會兒就組成了一座繁華的小鎮,而小鎮最中央,則是一座巨大的鋼鐵鳥巢形狀的建築。
從墨城來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棟建築是幹什麼用的,天京的人已經反應了過來,特別是在工部擔任職位的官員,忍不住帶着疑惑輕聲說道,“天京交易所?”
這是天京火車站前那棟建築在工部申報的名字,歸屬於大夏中央銀行旗下,但衆人沒有想到,周鐵衣不僅在現實之中建立了這棟建築,連夢境之中也要建立這麼一棟建築。
忽然戶部尚書石昌盛恍然大悟地說道,“我明白了!”
衆多三品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石昌盛想了想,既然周鐵衣直接當衆建造出來,想來也是想要將這法門推廣天下,這才能夠讓他那套銀票,股票,國債的理論發揮出最大的效果,於是開口說道,“周侯建這座夢中城鎮是爲了股票,國債交易做準備。”
“原本這交易只能夠限於一地,但是隻要有夢境作爲中轉,那麼無弗遠近,只要明月系統能夠貫通的地方,都可以交易股票,國債。”
普通修行者聽完之後,也就隨之拋之腦後,但朝廷衆多官吏們聽完之後,瞬間明白這其中的意義有多麼巨大,政令無外乎上行下效,只能夠在天京實施的政令和在天下實施的政令有本質的差別。
衆人正在說話之間,那巨大的鋼鐵建築五色落筆,形成牌匾,大夏交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