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商道
幫天京股票交易所的建造平整了土地之後,下午周鐵衣來到了望洛園東南商會的駐地,與他一起來的,還有馮子寬,梅清臣兩人。
“我等拜見周侯,見過馮公公,梅從事。”
錢光運帶着另外幾大商會的領頭人上前拜見,因爲周鐵衣現在是實實在在的侯爵,另外幾個領頭人就想要大禮參拜。
周鐵衣瞥了一眼另外幾個人的表情,就知道對方爲什麼要這麼做了,於是冷笑道,“免了吧,在我這裡,這些虛禮可換不來銀子,還是先將正事處理完,再討論虛禮的事情!”
錢光運神色平靜,早有預料,拱手道,“是。”
另外幾個商會會首神色略顯尷尬,對視了一眼,也連忙說道,“是。”
周鐵衣已經來過望洛園幾次,對於這裡的一切基本上已經熟悉,一馬當先,走向議會花廳,此時百花雖然凋謝,但是奇鬆古柏,翠竹皚雪,別有一番滋味。
下人們上了茶水,周鐵衣看了一眼茶,沒有動,先是開口道,“讓你們統計的賬呢?”
衆多商會會首看向錢光運,錢光運示意下人們將賬冊搬了上來,那海量的賬冊不一會兒就堆積在十丈寬的花廳前,壘成八座小山。
周鐵衣這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熱茶,“我醜話說在前面,賬目虧空大家可以想辦法解決,但如果有人這個時候還瞞着我做假賬,那就是讓我解決不了問題,你們知道結果是怎麼樣的。”
對於周鐵衣現在查賬的習慣,大家都已經瞭解,而且墨石案也給了這些商人一個敢和周鐵衣報真賬的底氣。
畢竟墨石那麼大的虧空,雖然太行山各大世家被蒐羅了一遍,但至少底子保住了,而且賬也在周鐵衣的經營下,有了解決的辦法,所以大家與其說是信任周鐵衣的人品,不如說是信任他解決問題的能力。
錢光運連忙帶着幾位大商會的會長站起身來,“我等哪有本事敢瞞着您的眼睛。”
周鐵衣這才點頭,看向梅清臣,“這賬你找人過一遍,總結一下,再交給我。”
“是。”
周鐵衣重新看向錢光運,“說吧,你們八家各家虛發了多少銀票出來。”
現在整個大夏的銀票系統雖然蘊藏巨大的風險,但還沒有到爆發的時候,所以周鐵衣不能夠直接將各家錢莊的銀票直接宣佈作廢和無效,他只能夠將這八個大夏最大的商會錢莊銀票體系納入整個中央銀行的範疇,一步步收攏銀票,如同新幣換舊幣一樣,最終將所有的銀票都換成中央銀行統一的銀票。
只有等八大商會的錢莊穩定,覆蓋了大夏主要的商業城市之後,才能夠慢慢收攏處理各個地區的小錢莊發行的銀票,這樣才能夠將金融動盪減少到最小的範圍。
其餘七人不敢回答,只能夠再看向錢光運,昨天得到通知之後,他們回去將賬目整理出來,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錢光運神色平靜,“東南商會如今虛發銀票400萬兩有餘,北省商會虛發銀票400萬兩有餘,其餘西南,洛中等商會虛發銀票總共1000萬兩有餘,合計1964萬兩。”
還沒有等周鐵衣說話,一旁的馮子寬尖聲尖氣,“你們好大的膽子!”
馮子寬是真的氣,一方面是大夏如今正是在用錢的時候,哪裡想到商人們居然還暗中留了這麼大一個窟窿!
眼前還只是主要的八大商會,大夏大大小小發行銀票的商會至少有幾十家,這加起來不是又一個墨石案?!
另外一方面,他本來覺得自己跟着周鐵衣是來分功勞的,但現在先要替這些大膽的商家扛上幾千萬兩虧損的鍋,這讓他這個總管太監哪裡受得了。
按照他平日裡的做事,知道這種情況,直接將眼前這羣人的家抄了都是輕的!
梅清臣聽了之後,輕輕一嘆,各大商會肯定牽扯朝廷大臣,各部堂官,他以前是知道里面貓膩的,但沒有想到單單只是虛發銀票,就大到了這種地步。
周鐵衣放下茶碗,瓷碗與木桌之間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而後他面帶笑意,“不錯,沒有想象得多。”
聽到周鐵衣不僅沒有責罵,反而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衆多商會會長現在心裡已經恨不得將周鐵衣的牌位放在家族祠堂供起來,給立個長生祠了!
“東南商會,北省商會的賬虛發這麼多,是我和左將軍的原因?”
周鐵衣直接開口問道,今年東南商會錢光運在他指示下,收攏了那麼多天京商人的鋪面,產業,還要在報紙,鐵礦等事情上額外支出,所以動用儲備銀,再多虛發銀票完全可以理解。
畢竟錢光運也不可能直接變出錢來。
而同理北省商會的後面是左將軍府,今年前線打仗,左將軍又要大修鐵路,軍隊修鐵路可不像自己這麼精打細算,還要挑盈利線路修建,北邊五省道修鐵路,現在能夠不虧已經算是燒高香了,而且修的過程中,一羣軍隊的人不上下其手纔怪,北邊五省道可沒有自己在威懾,而左將軍也只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理論上那邊修鐵路,每裡的造價貴個兩三倍周鐵衣都不奇怪。
北省商會的會長鍾書良連忙站出來,“周侯明鑑。”
周鐵衣點了點桌子,“告訴你們後面的人,這次的賬我負責消了,但之後銀票的發行要統一收歸大夏中央銀行,他們若是再敢伸手,那就不要怪周某刀利了!”
衆多商會會長昨天也與後面的大人物們通過信了,大人物們也知道里面窟窿大,周鐵衣願意補窟窿就是最好的事情,至於後面還怎麼弄錢,大人物們自然另有辦法,畢竟幾年的時間他們等得起,先將眼前的難關渡過再說。
“我等謹遵周侯吩咐。”
各大商會的會長們連忙站起身來。
周鐵衣襬手,示意他們坐下,“賬雖然我要消,但並不是說你們就沒有懲罰了,各家虛發的銀票會以你們以後的盈利分紅來找補,只不過時間線幫你們拉長,讓你們不會那麼難受罷了。”
而後周鐵衣看向馮子寬,“馮公公,昨天我與你交代的事情處理得如何?” 馮子寬笑道,“咱家雖然不像周侯您一樣神通廣大,但是處理這些小事還是輕而易舉的。”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摞紙。
上面分別是大夏銀票一兩,二兩,五兩,十兩,二十兩,五十兩,一百兩面額的模板,還有大夏鐵路專項債券,天京火車商會股票。
內務府印刷局本來就管着朝廷的印刷事務,以前都管理着最精密高端的印刷技術,就比如聖旨,所以對於銀票這種防僞印刷輕車熟路,反倒是之前周鐵衣印刷報紙的時候,印刷局降低成本反倒是讓他們苦惱了幾個晚上。
周鐵衣拿起裁剪好的精美紙張微微點頭,同時將樣板紙交給在場的商會會長們。
他並不擔心這些銀票在流通的過程中被大量僞造,這個世界有着修行手段,所以刑偵手段堪稱是神鬼莫測,只要中央想要查,絕對會水落石出,而小規模的僞造,用抄家滅族來震懾就行了。
“等會兒馮公公將樣板交給你們,你們手底下的人先在天京試着發行,從此天京一山四城只准發行中央銀行的銀票,不准你們私自再發行各自錢莊的銀票,回收的各自錢莊銀票一律兌換成中央銀票。”
衆多商會會長在心裡一嘆,從今之後商會一條賺錢的路子就被收攏到周鐵衣手中了,而且以周鐵衣的能力,他們是絕對奪不回來的。
一位商會會長小心翼翼地說道,“周侯,這新發行的銀票百姓們不願意拿該怎麼辦啊?而且銀票本身發行也已經飽和,除了需要跨地交易的行商或者家族子弟,普通百姓們也不願意將銀子放在錢莊裡。”
周鐵衣笑道,“我自然有辦法讓百姓們心甘情願地買,而且你們也不用擔心以後沒有這條賺錢的路子,中央銀行只管發行銀票和監管你們,你們以前通過錢莊放貸這些盈利手段只要合法同時納稅,那還是由你們賺這筆銀子,大夏朝容得下我,自然也容得下你們。”
聽到周鐵衣這麼一說,在場的商會會長們心裡面懵懵懂懂,不過還是連忙拱手道,“是。”
他這句頗有深意的話馮子寬倒是聽懂了,這句話周鐵衣說出來,就是要通過他傳遞給大夏聖上的,如果有一天大夏容不下週鐵衣,那麼眼前的一切,包括這麼巨量的債務就會在一瞬間爆發,所造成的威力足以撼國!
剩下具體的發行事宜,包括準備金的收取和利息釐定,這都需要根據社會實際發展運行狀況來一步步實踐,所以周鐵衣只是將大概的理論整理了一下交給錢光運和梅清臣,讓兩人一步步確定。
十一月初三。
自從周鐵衣回來之後,天京百姓們普遍感覺整個天京又‘熱鬧’了起來。
雖然周鐵衣離京的這段時間,鐵路,工廠,報紙都在諸子百家的推動下,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但總的來說都是在周鐵衣定下的框架裡面進行着,沒有產生新奇的玩意兒。
但昨天《天京報》上面刊登了股票這個新奇的東西,大家還在打聽怎麼購買股票,今天就又有新的消息傳出來。
“號外,號外,股票具體交易細則出爐,天京股票交易所建成之日起立即實施!各大商會會長髮聲,這將是普通人一輩子難得一次的賺錢機會!”
沒有什麼比賺錢更讓普通人瘋狂的了,所以今天的《天京報》徹底賣瘋了,有種重歸當初《天京報》初次售賣,天京紙貴的場景。
各大茶館之中,大家拿着今日份的《天京報》認真讀了起來,只不過這次的報紙比以前晦澀了不少,又因爲股票是朝廷的政策,所以這次的股票交易細則直接佔了‘奏疏’‘商業’兩個版面。
其中奏疏詳細寫了具體的規則,而商業附帶了各大商會會長對交易規則的解讀和吹捧。
除了各大茶館之外,今天扶搖山腳下的虎威兵坊,火車商會總部也人潮如浪,大家都想要看看究竟是哪兩個幸運兒會被周鐵衣收入門下。
火車商會的辦事樓早已經擴建爲一座四層高的三棟連體式鋼鐵水泥建築。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周鐵衣在山銅府推行新的住宅樓的時候,知道消息的火車商會就開始在天京建一模一樣的樓,不僅是火車工人們的員工宿舍這麼建,連辦公地方也這麼建。
辦公室內,周鐵衣看向郝仁,自從得了炎黃通寶這件神器,獲得了相應的神道符詔,郝仁就順利邁入了商道六品‘搬運’,而商道六品‘搬運’最核心的修行就是對於財運的理解和感悟。
如今手握火車商會,在郝仁的總領之下,天京—開平火車線貫通兩地,讓商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繁榮起來,隨着火車項目的順利進行,郝仁一個想法,就已經可以決定接下來的火車線路該先經過哪座城市。
在他產生這個想法,並且進行規劃的時候,他就清晰地感覺到財運的浪潮從四面八方涌向自己,自己輕易一個念頭,就可以決定幾百萬兩,乃至幾千萬兩的銀錢流動,並且通過這些銀錢,影響無數人的命運。
這可遠比普通商道修行者用一座座店鋪,一座座酒樓積攢幾十年的財運還要多得多,所以郝仁的修行自然也一日千里,速度之快讓他都有些害怕,他能夠隱約感受到,當火車線路真正以他的規劃確定的一瞬間,他就可以完成六品‘搬運’所有的修行。
“這段時間商會在你手中管理得不錯,證明我將商會交到你手裡這件事是對的,以後商會的發展我也可以放心了。”
“大人。”
郝仁已經略顯消瘦的臉龐露出驚訝,連忙想要表忠心。
周鐵衣襬了擺手,笑道,“你自己修行的時候也發現了,終究要你自己決定商會的發展,你才能夠真正修成商家之道,我只是給你提了一條路,走完這條路還要靠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夠走出屬於商道的一品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