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鋒小心翼翼地接近,蹲在血洞前觀察。
“乾覆之心”已經汲取完了血洞內的血水,晶瑩剔透的體內,那些微細紅絲越發的明亮。就彷彿無數“血管”在繚繞流動,顯出極度詭異難測的神秘感。
隨着血洞孔裡的血水全部枯竭,那根慘白狀的“小刺”,也完全展現在殷鋒眼中。看起來,確實是一根刺。
但在這個龐大的“岩石”糾纏堆積中,兩指長的這根刺,對於殷鋒來說,已經相當於一把小錐子。
尾粗頭尖,慘白如錐,上面佈滿螺旋狀紋路。雖然顯得粗糙,但若是盯着瞧,居然有一種讓眼睛都隱隱刺痛的觀感。
即使只是看一眼而已,就彷彿紮在自已的肉身上。
“如此異相,肯定不是凡品!”殷鋒暗暗稱奇,不等“乾覆之心”脫離,他立即伸出手,輕輕將慘白刺錐握住。
入手的感覺冰涼,有一股刺麻的寒意,但並未出現什麼危險。殷鋒定了定神,運力一拔,居然就不費什麼力氣,給拔了出來。
慘白刺錐一經到手,整個暗紅色“岩石”盤纏的區域,彷彿是若不可察的顫抖了一下。但並無多大動靜,一剎即過。
“乾覆之心”也完成了汲取,宛若一道流光,又回入到殷鋒體內,瞬間消失。而那張紙片,也是刷地閃動,到達一個角落,開始旋轉。
殷鋒收起慘白刺錐,凝視着紙片。
可見紙片上那“九鱗之點”,已經被填補了四個。
青葶鎮、大萍鄉、禁巷底、晉州北,這四個地點已經集齊。
灰色霧緲已經被噴吐出來,旋轉捲起,越卷越高,形成灰霧漩渦。殷鋒立即動身,跨步鑽了進去。
瞬間眼前一片朦朧模糊,忽明忽暗,彷彿在未知領域中潛行。殷鋒強抑暈眩的感覺,直到視覺開始恢復,再才心神稍定。
冷冷的晚風掠身而來,殷鋒已經回到那個墳堆中。
四周磷火幽幽繚繞,黑槐樹下塵灰散動,萬籟俱寂。
感覺着懷中收藏的,那把被帶出的“慘白刺錐”,殷鋒深吸一口氣,在夜色下辨別了方向,然後急速隱入黑暗中離去。
......
回到客棧後,已經接近凌晨。
殷鋒滿腹心事地躺在牀上,許久之後再才入睡。
不知什麼時侯。
砰,砰,砰,房門被敲響,殷鋒悚然驚醒。
他趕緊披上衣袍,迅速結起手印溝通“封神榜”,開啓瞳術之後,再纔打開了房門。
果然是司馬襄,他提着算卦旗幡,打量了殷鋒一眼:
“嗯,昨夜不曾睡好麼?已經是中午了,郊莊又丟失了嬰兒,你同我一起去瞧瞧。”
殷鋒抹了把黑眼圈的臉,門外的暖陽已經照進了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趕緊回頭跑去洗漱。
司馬襄就站在門前,望着外間的天空,沉默地等侯着。
殷鋒整理完畢出門,司馬襄點點頭,立即帶着下樓而去。二人上了早已準備的馬車,一路往郊莊疾馳。
司馬襄似乎滿懷心事,並不怎麼說話。殷鋒雖然望着車窗外,但仍是可以瞥見,司馬襄的手時不時掐動着,似乎在占卜。
道門三系,“煉藥”、“凝符”、“星相”,其中以星相派系最爲神秘,擅長占卜觀星,算卦卜問。司馬襄是殷鋒認識的唯一道門修行者,其他系的道門修行者,卻是少見。
可能是晉州屬於中原偏東地界,所以道門少有出沒。聽說在蓬萊、澄海等地,道門實力非常興盛。
一路無話,約莫近兩個時辰,馬車已以駛進一片村莊。
這片村莊範圍頗廣,是晉州城郊外的大莊,人口衆多。而且道路四通八達,地形也複雜。若在這裡作案,確實容易潛藏。
遠遠的,殷鋒已經看見,村莊口站着兩人。
一個身材矮小,穿着樸素薄襖,背後揹着小型方箱,大手粗壯,正是機關班門2榜“控偶手匠”,晉州分堂副執事,姚浠。
另一個容貌黝黑的精瘦漢子,雙手雙腳瘦長,整個人有些佝着腰桿,身側佩着匕首。正是盜門2榜“戲法飛徒”,曹洪。
“司馬先生。”姚浠和曹洪,都是迎上前來。
司馬襄和殷鋒下了馬車,幾乎不會介紹,姚浠和曹洪就上前來,各自拍了拍殷鋒,笑着至意,顯得有些親近。
經過青葶鎮的那場探險,殷鋒和他們已經結下了交情。再加上最近加入“聖庭”,又份屬同僚戰友,更是親近了幾分。
殷鋒一邊笑着迴應,一邊若無其事打量曹洪幾眼。
曹洪似乎也像是沒睡好,頂着兩個黑眼圈。
“走,情況怎麼樣?”
司馬襄邊走邊問,姚浠回道:“已經確認,失蹤的嬰兒家,爺爺奶奶都曾經在寒山下行商,孕期也是在寒山。”
“又是一個隔代血親,被擄走......有沒有統計失蹤了多少?”殷鋒邊走邊問道。
“加上今日這一個,已經是第二十二個了。”曹洪搖頭說道。
殷鋒暗暗吃驚,失蹤二十多個嬰兒,即使沒有讓修行者插手偵察,在民間官府來說,也是駭人聽聞的大事了。
四人一路說着,來到那家失蹤的村民家,還未進門,就是一陣悽慘的哭泣聲傳出。
幾個捕差站在門前巡視,見到司馬襄等人,都是隆重施禮。
哭泣的是失蹤嬰兒的母親,剛剛臨產不久,受此打擊,一時接受不了。嬰兒的父親和爺爺奶奶,也是一陣愁雲慘霧,唉聲嘆氣。
殷鋒並未進門,而是倒退幾步,以瞳術將房屋四周都巡梭一圈。但並未發現孽瘴的痕跡,也無詛咒方面的反應。
那麼看來,只能是修行者內部的骯髒行爲。
在修行者的世界裡,關於儀式、召喚、祭祀、法陣、血卜、改命、種蠱等一系列詭異手段,各具其秘,大千萬相。
要想從微弱的線索裡,找出嬰兒失蹤案的根源,確實是非常不容易。
殷鋒仔細地圍着房屋緩緩轉悠,而司馬襄和姚浠在屋內,詢問嬰兒案子的情況,曹洪閒着無事,跑出來跟着殷鋒轉。
“怎麼樣?有沒有眉目?”曹洪眺望着周圍,漫不經心地問道。
殷鋒瞥了他一眼,繼續凝視周圍,做出堪察的樣子。半晌後再纔不經意地說一句:“我覺得似乎像是‘盜門’的手法!”
曹洪一怔,隨即笑道:“我就是‘盜門’路徑,但我瞧着,卻不大像。”
他的語氣淡然,毫無破綻,顯得坦然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