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地產和宏達建築關於土地案的合作,進行的格外的順利。特別是在得到厲豐年的首肯之後。我開始頻繁的跟江清妍接觸。
江清妍是一個優雅而能幹的女人,她可以不看任何文件。就將整個提案完整的講述一遍,她在溫婉中又不失幹練,她沒有在明面上對自己的要求據理直爭,反而在無形中,讓人不得不同意她的想法。
這樣的女人。就算她是我的對手,我也對她分外尊敬。她言行中透露出來的自信,甚至比沈明珠這樣的天之驕女跟耀眼。
或許我可以明白爲什麼厲豐年會對她一見鍾情了。
而江清妍的出色。更是刺激了我在這個案子上的進取心。
每天我都會拿着層層疊疊的資料回家,認真研讀,仔細研究,而且拒絕了厲豐年的幫助。想憑我自己的力量,將這件事情做到盡善盡美。
好幾天,我甚至比繁忙的厲豐年睡的更晚。我撐着沉重的雙眼。拖着疲累的身體躺上/牀的那一刻,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纔算是徹底的鬆懈下來。
厲豐年抱着我。親了親我的鬢角,他問我說,“把自己折騰的這麼辛苦幹什麼?我讓你去做助理。不是想讓你成爲女強人。”
我往他的懷裡蹭了蹭。已經累得睜不開眼,只是喃喃了一句:“我不想給你丟臉。”然後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厲豐年卻側身點亮了牀頭燈,昏黃的燈光下,他一雙黑眸凝視在我臉上很久很久,直到後半夜,他才輕輕地在我脣上印上一個吻,然後關燈擁着我睡去。
在顧辰風最後的一臂之力下,政府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不會再重新招標,繼續由環球持有土地開發權,只要提交新的計劃書就可以。
今天就是環球和宏達籤/約前的最後一次會議,大部分細節已經商定,只是再覈對進程和確定最後的籤/約時間就好。
可是這場會議,霍建元和厲豐年會一同出席,算是正式籤/約前兩人的一次會面。
在這之前,我曾經提醒過厲豐年,“這個會議霍建元和江清妍會一起參加。”他們兩人如今還是情侶,厲豐年真的可以放下這一切嗎?
厲豐年卻笑了笑,凝視着我說:“那又怎麼樣,你是對我不放心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而心裡卻思忖着,我是對自己不放心,我怕我在你心裡,永遠都不及江清妍重要。
這一天一大早,我就起來選衣服了,黑色的顯得太老成,白色的又顯得不夠幹練,一櫃子的衣服,我對着試衣鏡一遍一遍的試穿,就是沒有一件滿意的。
正從浴室洗漱出來的厲豐年依着門框看我,他的眼眸深處含着一抹亮光,“人的自信不是用衣服僞裝出來的,做好你自己就好。”
厲豐年的一句話,一下子就把我點醒了,可是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裡,我最後還是選了一聲新的白色套裝,挽起一頭的長髮,搭配上高跟鞋,將自己打扮的溫婉又大方。
會議選在環球集團二十八樓最大的會議室裡舉行,我和陸南代表環球請霍建元和江清妍以及宏達的代表入座。
厲豐年最後進來,渾身凌厲的氣場依舊震懾人心,霍建元和江清妍都往他的身上看去,我也仔細凝視着厲豐年一舉一動。注意到他的眼眸避開了霍建元,卻在江清妍的身上稍作停留,雖然神色未有變動,但是眸光,還是似有似無的顫了顫。
在厲豐年入座之後,我收斂心神,將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收回,開始將最後準備好了的文件,分發給現場的每一個人。
會議由陸南主導,我只負責從旁協助,可是才進行了十幾分鍾,霍建元和江清妍兩人卻低頭耳語了幾句,他們對着文件中後半部分某處,好似有異議,兩人雙雙皺了眉。
文件中的細節部分,都已經經過雙方商討協定的,難道他們又有新的想法?
我也飛速瀏覽着手中的文件,翻看到某一頁上的數字時,我的呼吸瞬間一停,臉上的血色盡失,瞪大了雙眼,呆若木雞。
這個項目涉及的資金上億,任何一個數字甚至是小數點的錯誤,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
陸南很快發現了我的異常,他用眼神詢問我是怎麼回事,我顫抖着手,將文件中錯誤的部分指給他看。
連一向沉穩的陸南也當場變了臉色,他走到厲豐年身邊,小聲耳語着。
厲豐年俊朗的臉上神色一沉,銳利的眸光掃過我,然後當機立斷的開口道:“會議先暫停半個小時,陸南招待霍總,宋助理,重新準備文件。”
我被他的聲音嚇得渾身一個顫慄,才慌忙回神,蒼白着臉將大家手裡的文件一份一份的收回,走過江清妍身邊時,她小聲安慰了我一下說:“沒事的,我們也不急,你慢慢準備就好。”
“謝謝江小姐。”我說完,抱着文件,像是逃一樣離開了會議室。
重新修改文檔,我不放心的交由陸南確認了一遍,才着手在準備打印和裝訂。茫然無措的站在打印機前,聽着機器嗡嗡的響聲。
這個時候,方奚月從我的身邊走過,她的手肘撞到了我,我恍然的擡頭望去,之間她對着我勾了勾脣角。
難道真的是她?
我本不想懷疑到她的身上,最近我真的是忙的分身乏術,資料的彙總、文件的整理嚴重的超過了我的工作負荷,方奚月見我忙不過來,就主動開口說幫我。
而今天文件裡出錯那部分,就是有方奚月代我準備的。
這二十八樓裡,唯一一個沒有說過我是非的就是方奚月,她一直都是冷淡看着所有事情,好似事不關己,從來不發表自己的觀點,我以爲她是一個值得我信任的人。
就算今天文件出錯了,我也沒有懷疑過她,以她的工作能力和嚴謹的態度,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方奚月就在我旁邊裝訂文件,她輕聲冷哼了一句:“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留在二十八樓!”
原來真的是她。
旋即,有一股寒意從我的腳底往頭頂升起,我只是單純的想去相信一個人,爲什麼這麼難。
***-***
雖然出了這個小插曲,之後的會議還是進行的很順利。
會議結束,送走了霍建元和江清妍之後,我立馬躲進了洗手間裡,心裡的委屈和不甘心像噴涌的洪水,瞬間涌了上來,捂着臉眼淚從指縫中滲出。
我多麼想把這件事情做得盡善盡美,我努力那麼久,認真準備了這麼久,爲什麼偏偏再這麼重要的時候出現了問題。
雖然“出錯”的是方奚月,但是這個文件一直都是我處理的,就算她出手幫我,我也應該最後在審覈一遍。只要再多看一遍,就絕對不會出現這種錯誤。
我心裡憋屈的狠,淚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洗手間的門被打開,有人進來的腳步聲,我用手捂着臉想躲進隔間裡面,可是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肘。
指縫間,我看到的是厲豐年擰着眉的冷硬臉龐。
“這……這裡是女廁。”我一面抽泣着,一面被嚇得放下了手,露出淚痕斑駁的臉。
他目光深沉的凝視着我,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碧潭,手指劃過我的臉頰,慢慢的擦拭我的眼淚,“爲什麼哭得這麼傷心?又並不是什麼無法挽回的錯誤。”
他的指間冰涼涼的,可是摩挲過我臉頰時,卻留下一道灼熱的痕跡。
我淚眼朦朧的望着厲豐年,咬着脣開口問道:“如果不是我,是別人犯了這樣的錯誤,你是不是會開除她?”
“會。”厲豐年沒有任何遲疑的,就給了我堅決而果斷的答案。
聽到他的回答,我心中並沒有太大意外,這就是我熟悉的厲豐年。我的眼淚,又隨着他的話音簌簌的往下落。
可是他又說,“你跟他們不一樣,我不需要你做到如此盡善盡美。”
這算是他對我的安慰嗎?
雖然有些意味不明,但是我的心底,卻不由的浮起一抹溫暖,像是他眼眸深處的那抹柔光。
然而此刻,他的溫柔比他的嚴厲更讓我心痛,我寧願他狠狠地罵我,甚至真的開除我,因爲……因爲……
“爲什麼?爲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厲豐年輕而易舉的察覺出我心裡的躁動不安,又一次逼問道。
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西裝下襬,像是從他身上吸取了勇氣,“因爲我想證明自己比江清妍更好,我、我可以配的上你;因爲你這麼好,我想讓他們知道,他們放棄你背叛你,是多麼愚蠢的行爲;因爲我不想給你丟臉,你明明一直都是對的,你明明什麼都沒做錯,爲什麼他們要這樣對你!”
我的聲音哽咽,語意輪亂,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只是想將心裡的不甘心,一股腦的都說給他聽。
“傻瓜。”厲豐年低喃了一句。
後腦勺上襲上一股溫柔的力道,我被按進一個熟悉的胸膛裡,口鼻之間,盡是他身上好聞的氣息。
有了依靠,我更是哭得聲淚俱下。
我的哭聲從洗手間裡傳出去,迴響在二十八樓的辦公室裡,可是我不在意,厲豐年也不在意。我和他這樣一路走來,飽受爭議,步履蹣跚,我好不容易,才往他的內心裡,又靠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