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張尕其的話,張諶不置可否,現在不是他招惹平邊王府,而是平邊王府不肯放過他。
他張諶絕不是那種任人打罵不還手的人。
張諶手指敲擊着膝蓋,一雙眼睛看向道觀中沖霄而起的火光,似乎並沒有將張尕其的話聽入耳中。
好半響才聽張尕其又道:“至於說你想要回上京,還需要等一等,未來你父親的事情,或許會出現轉機。今夜過後,我將離開北地,帶着神明的血肉回京覆命……”
說到這裡張尕其話語頓了頓:“我會給你留下一筆銀子,足夠你避開王府,做安安靜靜的一個富家翁了。還有,張蜚我想帶回去!”
張諶聞言臉上滿是愕然:“我這一脈不是罪民嗎?我無法回到上京,張蜚可以?”
“張蜚的身軀中有超然血脈,其血脈濃度尚且在我之上,留在北地只會耽擱其發展。至於說身份問題……我打算叫其打着僕役的名號回去,帶回家中暗中培養一番,成爲我張家暗中的力量。”張尕其一雙眼睛看向張諶。
“不行!”張諶聞言斬釘截鐵的拒絕了:“我的弟弟,怎麼能成爲奴呢?”
至於說張尕其是如何知曉張蜚血脈的,張諶並不關心,料想不過是神秘手段罷了。
“你不能那麼自私的將他們留在身邊!他們在你身邊不過是做一個普通凡人,跟着你過顛沛流離的日子罷了,一輩子都只是凡夫俗子,看不到更廣闊的天空。而且只是頂着奴役的身份罷了,但卻也會享受少爺公子的培養,家族絕不會虧待他的。”張尕其一雙眼睛盯着張諶,聲音中充斥着不滿,說實話要不是因爲張家母子三人躲在檢校司內,他何必來詢問張諶,早就暗中將張蜚給帶走了。
“呵呵,我們現在的日子雖然清苦了點,但總算還能過得下去,還沒淪落到做奴隸的地步。至於你說的培養,我日後自然會培養他,用不到你們這些人惦記。”張諶慵懶的道,絲毫沒有顧忌一旁張尕其有些氣急敗壞的話語。
“你不能這麼短視。”張尕其聲音中滿是無奈:“他成爲張家的奴隸,被張家培養爲暗手,至少可以過上普通人的日子,不必在北地過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
“我不管你說什麼,總之就是不能做奴隸。”張諶話語斬釘截鐵,伸出手指了指大門外:“你如果繼續說這個話題,那麼可以走了。”
院子裡的氣氛陷入了沉默,就在此時一陣鐵甲碰撞聲響,伴隨着燈籠火光閃爍,謝靈蘊提着一盞橘子燈籠,身穿鐵甲從院子外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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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鐵甲侍衛隨之涌入院子裡,開始對院子裡檢查,防止有刺客偷襲,待到檢查完畢後,所有鐵甲侍衛全部都隱暗中。
“我擔心你被那羣江湖中人吵到,索性搬來和你一起住,到時候如果不長眼的毛賊闖進來,管教他有去無回。”謝靈蘊的聲音在小院內響起,
伴隨着燈光靠近,張尕其的身形映入其眼簾,謝靈蘊詫異的道:“原來張先生也在。”
張尕其聞言打了個招呼:“見過謝統領。”
“不必客氣。”謝靈蘊擺擺手,坐在了張諶的身邊,看着懶洋洋的張諶,再看了看一旁的張尕其,眼睛裡流轉出一抹精光,然後開口與張尕其拉家常,說了一堆沒用的廢話。
不多時張尕其告辭離去,整個小院內安靜下來,謝靈蘊才扭頭看向張諶,壓低嗓子道:“屠神的事情成了,我是來和你報喜的。我已經和大統領說,給你留下一部分血肉,等你什麼時候需要,就給你送來。”
張諶早就知道事情成了,畢竟劉鋒可是死在他的手中,不過他對神靈的血肉並無任何的用處:“血肉不必留給我了,你替我交給張鼉圍和張蜚,將這份資糧留給他們就行。對了,勞煩姐姐傳他們真龍大架,爲他們築下武道根基。”
謝靈蘊聞言詫異的看着張諶:“你不要神靈血液?須知神靈血液有不可思議之功,乃是再續武道的最佳秘藥,你居然捨棄?”
“你忘了,我是修仙的,那神靈血液雖然好,但於我來說卻也不過是尋常罷了。”張諶回了句。
謝靈蘊聞言無語,總覺得自己被內涵了,她能說什麼?只能說修仙者牛逼啊。
“對了,那日張尕其去檢校司報備,無意中遇見了張蜚,想要將張蜚給帶走,卻被我攔了下來。”謝靈蘊道。
謝靈蘊所說的報備,其實就是天下各路掌握神秘的強者,每到一處地方,就要向當地的檢校司衙門報備,此乃大勝朝的律令。
畢竟掌握了神秘之力的強者實在是太強大了,一旦爆發出來,那可就是近乎於天災級別的力量,必須要受到朝廷的監視和管轄。
張諶聞言笑了笑:“他剛剛和我說了,要帶走張蜚,但是卻被我拒絕了。”
“嗯?”張諶將經過說了一遍。
謝靈蘊聞言點點頭,很是贊同張諶的話:“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沒有人會想去做一個奴隸,就算那個奴隸有錦衣玉食,過着和公子王孫一樣的生活。而且一旦成爲奴隸,心氣被壓下去,失去了那股子銳氣,不論是修行也好,還是練武也罷,一生都難有大成就。”
“所以我拒絕他了。”張諶笑了笑。
二人又談論了一會,謝靈蘊轉移話題:
“此次屠神之戰,必定會震動天下,日後神靈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黃天道要有大麻煩了。”
黃天道如今是有神靈的,比如說大賢良師座下的十二位弟子,全都是後天敕封的神靈,並非是掌握山水山川之力的先天神靈。
不過現在天下人見識到自然神靈血液的作用後,必然會有膽大包天之輩將魔爪伸向那些後天神靈。
說到這裡謝靈蘊一雙眼睛看向張諶,詢問了句:“你要離開黃黎觀嗎?”
張諶搖頭拒絕,他當然是不肯離開黃黎觀的,不論是落在黃黎觀的定海神珠,還是盜取香火之力,都是他不能離開黃黎觀的緣由。
謝靈蘊見到張諶拒絕,心頭有些好奇對方爲何會繼續留在這裡,不過卻沒有多問。
“你說,咱們此時如果去衝入平邊王府,有沒有機會將古屍奪回來?”張諶忽然開口詢問了句。
聽聞張諶的話,謝靈蘊目光閃了閃,手指敲擊着膝蓋:“若是沒有北地龍氣護持的話,咱們強闖平邊王府,倒是有幾分機會。”
有北地龍氣護持,誰敢在平邊王府內施展神通?怕是會被北地龍脈氣數反噬致死。
而沒有了術法的加持,武者面對着平邊王府的大軍,根本就沒有反抗之力。
張諶聞言頓時來了精神,慢慢坐直了身子,別人圍聚龍脈之氣,他不怕啊?他可是有龍脈之氣在身的,此時目光灼灼的看向謝靈蘊:“現在平邊王府守衛空虛,所有高手都調取到此地,拾取神靈的造化,如果咱們暗中去偷了平邊王府的老巢……那可是古神的屍體,幹不幹?”
謝靈蘊聞言有些糾結:“那平邊王府必定不會沒有佈置,平邊王不是庸碌之輩,必然早就差遣大軍去守護,咱們沒有術法的加持,單憑武道之力,想要強闖平邊王府就是送死。”
張諶聞言目光不斷閃爍,心中迅速計算着偷襲平邊王府的可行性。
要知道爲了這次敕封的事情,平邊王府的高手可全都是匯聚到黃黎觀了,現在的平邊王府正是空虛,如果此時不動手,以後哪裡還有機會?
而且北地如今江湖人士無數,如果自己能率先打開局面,還愁沒有人接應?
到時候趁亂渾水摸魚之輩,必定比比皆是。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暗中推動局勢而已。
張諶看出了謝靈蘊的猶豫,知曉對方的擔心,畢竟謝靈蘊不知曉自己的本事,有此擔心倒也正常。
要知道平邊王府有北地龍脈守護,就算是謝玄也不敢在王府內放肆,只要北地龍脈之氣一日不破,平邊王府就是禁法之地。
“姐姐可否在外面爲我做接應?準備好車架,將古屍運輸出城去?”張諶詢問了句。
謝靈蘊聞言眸光一閃,流轉着異彩:
“你不怕龍氣反噬?”
張諶很肯定的答了句:“不怕!”
“你有把握從平邊王府內奪走屍體?”
“現在平邊王府的高手不在,能不能辦成,總要試試才知道。”張諶慢慢站起身:“今夜正好叫姐姐看看修仙者的手段。”
張諶所依仗的,不過是隱身符罷了。
只要平邊王府內沒有能看穿自己隱身符的強者,那自己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你當真要動手?就算平邊王府內沒有高手,可最難纏的是那些士兵。數千大軍鎮守王府,就算是真龍也要屠殺給你看。”謝靈蘊眼睛裡充滿了憂慮,開口勸慰着張諶。
張諶聞言笑了笑:“姐姐只管幫我想辦法將古屍運送出來就是了,可千萬不要我將古屍給盜出來,卻又被平邊王的侍衛找回去。”
“你要是真的能將古屍盜出來,那我就有辦法將古屍藏匿起來,叫平邊王府永遠都找不到。”謝靈蘊拍着胸脯道。
張諶聞言一笑:“我先行一步,姐姐儘快來平邊王府接應我。對了,姐姐還需留下一些武士,用來守護小豆丁。”
“小豆丁的安全交給我就是了。”謝靈蘊道。
張諶身形消失在黑暗中,謝靈蘊看着張諶消失的方向,眸子裡露出一抹興奮之色:“來人,留下五百甲士看守此樓,任何人不得靠近,再抽調一千甲士隨我一起下山。”
謝靈蘊吩咐一聲,率領手下甲士快速向山下衝去。
且說張諶一路出了道觀,然後走到無人之處,化作吸血蝙蝠振翅而去,向着平邊王府趕去。
如果是尋常練氣士、神魂道的修士,面對着平邊王府內的龍氣壓制,猶如普通凡夫俗子無異,但對於張諶來說,他可是龍氣在身之人,最關鍵的是他的龍氣也已經升級到了三階。
平邊王府的龍氣雖然對他有所壓制,但他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張諶的速度很快,尤其是控血術提升到五階之後,從黃黎觀到平邊王府,也不過是一個時辰罷了。
此時鉤藍縣內一片死寂,街頭侍衛密密麻麻,不斷在街頭巡邏。
一隊隊的巡邏侍衛隨處可見,平邊王府早就有所準備,就見上萬大軍在街頭站崗,堪稱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組成了天羅地網。
只要何處有異動,就會迅速落入天羅地網內。
最關鍵的是,在東南西北四大城門處,各自有上萬大軍駐紮。
此時鉤藍縣爲了防止那些江湖人士搗亂,平邊王府直接實行宵禁,再加上龐大的軍士鎮守,陰神根本就無法出竅,在施展不出神通道法的情況下,武林人士若敢在黑夜中作亂,來多少死多少。就算是陰神大真人進入其中,在大軍的壓制下,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凡夫俗子罷了。
“怪不得謝靈蘊猶豫,原來平邊王居然如此苟,將自家的老巢佈置得鐵箍一桶,完全沒有任何破綻。”張諶化作吸血蝙蝠在鉤藍縣上空飛了一圈,然後悄無聲息間落在了街頭一座酒樓上,靜靜的站在黑暗中俯瞰着街道。
此時整個鉤藍縣氣血、煞氣沖霄,張諶略作感應,對自己的練氣術雖然有些影響,但影響並不大。頂多是平日裡十分實力,如今只能施展出七八分罷了。
張諶仔細打量了一會,然後又施展超聲波,那超聲波以張諶爲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擴散了去。
很快張諶就收到了超聲波的反饋,面色詫異的看向街頭那一間間民宿,在其感應中,一個身穿甲冑的士兵,居然從一間民宿內走出,站在牆根處唏噓,撒完尿後又走入屋子裡呼呼大睡。
張諶感應到這一幕後不由得愣住,腦子有些轉不過彎:“怪哉,士兵怎麼會穿着甲冑從百姓的屋子裡走出來?”
張諶心中有些奇怪,乾脆化作霧氣潛入那一間間百姓的屋子,然後張諶整個人震驚住了,不多時又重新回返屋頂,口中罵罵咧咧的道:“平邊王府還真是狗,我以爲其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宵禁,就已經是極限了,可誰知平邊王居然藏兵於民。那民房之中,居然還隱藏着大軍,只是不知有多少!”
他要不是超聲波感應到有身穿甲冑的士兵從屋子裡走出來撒尿,然後又罵罵咧咧的走回去,怕也察覺到其中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