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嗎，你這價格，打個對摺基本上就沒得賺。要打個三折，指不定還得往裡面倒貼錢。”唐朵朵擦着桌子說道。
“做生意，眼睛不要盯着一個地方，你沒看出來，人家是專門送錢來的嗎。”何遠將空着的盤子疊到一起，然後放在一個盆子裡，一起端到廚房去。
每次吃火鍋，火鍋本身倒是挺簡單，把底料一放，等鍋煮開了就好了。關鍵就是，這個洗菜，切菜，太麻煩了，要是夏天還好，到了冬天簡直是受罪。
除此之外，就是盤子了，因爲菜品比較多，每次都要準備很多個盤子。像是這一次，光是盤子都擺滿了整個桌子，甚至桌上還放不下，特意搬來了幾張椅子。
“送錢嗎？不懂。”唐朵朵聳了聳肩，示意自己真沒看出來。
何遠將以前的事兒簡單的說了一下，唐朵朵聽完後，歪着頭，半天從嘴裡崩了一句：“原來他這是在感激你啊，說實話我真沒看出來，他要是感激你的話，爲什麼不直接給你送錢呢？”
何遠聽到這話，伸手在她腦門兒上敲了一下：“小屁孩兒，啥都不懂，亂說什麼。”
唐朵朵觸不及防，被何遠偷襲成功。她抱着腦袋，瞪了何遠一眼，嘴裡嘟嘟嚷嚷道：“就是不知道，所以纔要問你啊。”
“要不怎麼說，別人能把事業做的這麼大呢。”何遠道。
唐朵朵表示沒感覺。
見慣了電視上身價幾百億的富豪，看慣了年收入上億的明星，對於這種看起來寒磣，一身土氣的培訓學校校長，還真沒覺得有啥了不起的。
“打個比方，如果你一個多年未見的朋友，有一天突然找到你，跟你說你以前幫過她，她現在有錢了，給你一筆錢，想償還你以前的恩情，你會有什麼感覺？”何遠問了一句。
“什麼感覺啊？我會……欣喜若狂吧？”唐朵朵歪着頭，仔細思考了一下，回覆道。
“爲什麼會欣喜若狂呢。”
“因爲多了筆錢啊，有錢就是大爺。別說是大爺了，我叫她祖宗都可以。”
“你會經常跟她聯繫嗎？”
“經常？應該……不會吧，大家又不熟。”
“那你什麼時候會跟她聯繫？”
“什麼時候……可能有困難的時候吧。”
“爲什麼？”
“因爲她給過我錢，說明她是一個挺不錯的人。而且我以前還幫過她，有這層關係，她應該會幫助我吧？”唐朵朵越說，越覺得理直氣壯。
“你看，這就是給錢的後果。”何遠將桌子擦拭乾淨，然後給自己點了支菸，“原本人家想還你恩情，給了你一筆錢。結果這筆錢給了之後，不但沒能還掉恩情，反而讓自己多了個大爺。”
“什麼大爺，說的這麼難聽，我又沒訛她。”唐朵朵不樂意了。
“是，你是沒有訛她，但當她給你那筆錢後，你會不會想，喲，原來我以前幫過她呀，原來我以前的幫助那麼值錢啊，原來我還是她的恩人啊。那，你會不會對她在心理上，有種天然的優越感？”
“這……多少會有點吧？”唐朵朵皺起了眉頭，好半天，才猶猶豫豫的說道。
“你看，你有困難時，就會去找她。爲什麼會找她？因爲你覺得你是她恩人，你覺得她很大可能會幫你，必須得幫你。可是爲什麼你會這麼想呢，因爲那筆錢？因爲那筆錢讓你意識到，你原來對她曾有那麼大的恩惠？可是她給你那筆錢的時候，就是告訴你，你曾經幫助過我，現在我給你錢，我們兩清了。可是爲什麼，你在遇到困難時，還是會下意識想到那個人呢？”何遠抽了口煙，吐出煙氣。
唐朵朵沉默了，她皺起眉頭，開始思考起來。
“而且，就算給錢，怎麼給，給多少合適。要給多了吧，自己受不住，絕大多數人沒那個錢。要給少了吧，別人心裡又不樂意，你嘴上說那麼好聽，什麼我改變了你的人生，我在黑暗中拉了你一把，結果回頭你就給了我這麼點錢，還不如不給。本來是要報答恩人，結果反而弄成了仇家，你說何必呢。”
“所以，用錢報恩的，大都是下面幾種情況。第一種，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樣後果的，情商比較低。第二種，對方家庭比較困難，需要用錢。第三種，對對方帶有其他目的，而不僅僅只是想要報恩，簡單來說，我給你一筆錢，是爲了從你身上撈到更多錢。第四種，想撇清關係，今後老死不相往來的。”何遠豎起手指，一條一條給唐朵朵舉例。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那麼點道理。”唐朵朵的眉頭越皺越深，她雖然沒有立刻同意何遠的觀點，但多少有點鬆動。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報恩，又不想和對方鬧僵，甚至讓對方纏上你，那你就得換一種方式。比如說，我給你介紹個工作，或者介紹個活兒，很輕鬆，不用廢什麼力氣就能掙到一筆錢，也算是另類的一種報答了。還能經常走動，相互熟悉，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成爲朋友。”何遠道。
“當然，任何一種報答方式都得看人，如果對方是個爛人，你不論做什麼，他都會想盡辦法賴上你。遇上這種人，只要不想惹麻煩，那就有多遠走多遠吧。”何遠把手掌收了回來，聳聳肩道。
看的出來，這個事兒對唐朵朵造成了一定的衝擊力。
沒想到只是一個簡單的報恩，裡面竟然有這麼多彎彎道道。
“那……既然你知道他是在報答你，爲什麼你還要拒絕呢？”想了一會兒，唐朵朵還是想不明白，乾脆搖搖頭，提了另一個問題。
“你真以爲我吃虧了？”何遠笑道。
“難道沒有嗎？你明明少賺了啊？”唐朵朵歪着頭道。
“你覺得，就算我房間全部租出去，一年下來能賺多少錢？”何遠眯着眼睛道。
“多少？你這裡有三個房間，平均下來五六百左右。全部租出去的話，算上淡季，大概一年下來能掙個十來萬？”唐朵朵還算比較明白，知道民宿這種東西有淡季，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能租出去。
“那如果按現在這個情況的話，一年能有多少錢？”何遠又問。
“現在這個情況啊……既然折扣這麼厲害，想來他們來的次數也會比較多，大概，能有一半多吧？”唐朵朵想了想，道。
畢竟做過手機銷售，唐朵朵對於商業上的東西，倒也算不上一無所知。
“那你知道，一個公衆號的關注，要多少錢嗎？”
“公衆號？什麼公衆號。”
“微信公衆號，咯，就是這個。”何遠一邊說着，一邊打開手機，給唐朵朵示範了一下。
“你說這個啊，這玩意兒關注，還需要錢？”唐朵朵有些不信。
“可不嗎。你如果只是隨便做着玩玩，那當然不要錢。但你要是給公司做，一個關注的話，算下來，兩年前就要五塊錢。如果是高質量粉絲，那就更貴了，起碼得八九塊，十來塊。”
“這麼貴？這玩意兒不是隨便寫寫，然後在朋友圈裡轉發一下，就會有很多人看嗎。”唐朵朵捂住小嘴。
“你那就一個朋友圈，能有多少人。幾百個，上千個，頂天了吧？但你要是做公司的話，要幾十萬，上百萬的粉，按你這個增長速度，做到公司倒閉了，都不一定能做到這個數字。資本要的就是速度，要的就是效率，要這些東西就要花錢，就要投廣告。錢花出去了，算下來就得這麼多。”何遠將手機收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唐朵朵點點頭，算是明白過來，“可就算是這樣，那也沒多少錢啊，就按一個粉絲五塊錢，一千個粉絲，也才五千塊錢，你還是虧了好幾萬啊。”
“那我問你，粉絲拿來是幹嘛的？”何遠反問道。
“粉絲拿來……打廣告？”唐朵朵這次很快的反應過來。
“打廣告是爲什麼？”
“爲了……買東西？”
“爲了消費。”何遠道，“就跟你去商業街租門面一樣，爲什麼要去商業街，一個月花幾萬塊租門面，而不是在農村，在我們這旁邊租呢？”
“因爲那邊人多。”
“人多是爲了幹什麼？”
“當然是爲了多賣東西。”
“你看，去商業街花錢租店鋪，是因爲那邊有更多的人流，有了更多的人流，才能賣更多的東西。那去掉中間環節，就是人流，等於，銷售。那互聯網是幹什麼的？互聯網就是去掉中間環節的啊。”何遠道。
唐朵朵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試探性的道：“所以，你讓他幫你推廣你的APP，想把它打造成類似淘寶那樣的電商平臺，然後在上面賣東西？”
“說中了一點點，打個比方，他們這些藝體生，除了學費之外，還需要很多器材吧。學畫畫的要紙筆，學音樂的需要樂器。我就算在上面賣些小玩意兒，一樣東西賺個幾塊錢，幾千個人下來，那能賺多少？”何遠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唐朵朵的說法。
至少肯定了一半。
“那你可以直接讓他在學校裡採購啊。”唐朵朵立馬找到了漏洞。
何遠搖了搖頭，道：“那只是一種方式，只是一個賺錢的小路子。他還是校長的時候還好，如果他這個學校沒開了，或者，換了其他人採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