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何遠運動一陣之後，肚子倒是空了出來。
連着吃了三碗米飯，將菜掃蕩的差不多了，這才結賬走人。
“對了，這個蛋糕，你現在吃嗎。”
何遠指了指桌上的蛋糕，問唐朵朵道。
剛纔兩人聊着天，都把這個事兒給忘了。
唐朵朵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說了句“不用”。
何遠上前，將蛋糕重新裝好，用繩子繫好，擰在了手裡。
出了飯店，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已經十月了，白天的時間越來越短。
被冷風一吹，何遠打了個哆嗦，抽出煙來點了一支。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何遠緊了緊衣服，將脖子縮起來。
要是他穿的是衛衣，或者戴個鴨舌帽，現在看起來就像個殺人犯。
“不用，就在附近，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唐朵朵揹着揹包，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擰着蛋糕。
“我送你。”何遠不給唐朵朵拒絕的機會，直接開口道。
職場上有個小竅門。
如果一件事處在可以，和不可以之間，你直接給對方做出決定，對方有很大的機率會順着你。
就好比說現在，唐朵朵就沒好意思拒絕何遠。
小姑娘還是太年輕，沒識破何遠的路數。
唐朵朵報了個地名，何遠一聽，不知道。
老家變化太大了，基本上每次回來，都能感受到新的改變。
不過好在有手機。
何遠拿出手機，打開地圖查了一下，就在不遠處，走幾步路就到。
將手機塞回口袋裡，何遠叼着煙，拉了拉衣服，對唐朵朵道：“走吧。”
唐朵朵住的很近，就在LC區。
走了沒到五分鐘，何遠就到了她口中的那個小區。
那是很老的那種小區，房子只有六七層那麼高，沒有電梯。
房子的外面都是紅牆，有些地方都脫皮了，看上去早就該拆遷了。
“我到了。”唐朵朵在小區門口停下，轉身對何遠說道。
“那你進去吧。”何遠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裡，跺了跺腳。
晚上的風有點冷，何遠跑步又沒穿太厚的衣服，現在凍的直打哆嗦。
唐朵朵等了一會兒，見何遠沒有動作。
“那你呢？”她問了一句。
“我等你進去後就回去。”何遠開口道。
唐朵朵咬了咬下脣，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糾結。
“對了，今天的事兒，你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什麼？”何遠反問道。
“算了，沒什麼。”唐朵朵最後還是放棄了。
她擰着東西，轉身進了小區。
眼看着唐朵朵的身影消失，何遠也沒有離開。
他走到拐角處，在一棵樹下，又拿出煙，點了一支。
抽菸的時候，何遠發現，自己最近好像都沒有咳嗽了。
也不知道是身體變好了，還是因爲其他原因。
不過何遠也無所謂了。
經歷那麼多事情之後，何遠早就把生死看淡。
剛抽了小半支，就見小區門口多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身影在小區門口探頭探腦的，往外看了一番後，偷偷摸摸的就要出來。
何遠嘆了一口。
這丫頭，還是太嫩啊。
何遠將手上半支香菸扔掉，走了過去。
“大半夜的，你還不回家，在這裡看什麼呢。”何遠道。
那身影嚇了一跳，擡頭看到何遠，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我，我出來買點東西，買完就回去。”唐朵朵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何遠就那麼看着她。
漸漸地，唐朵朵眼神開始飄逸起來，那感覺，就想何遠偷偷看小說，被父親抓了個正着。
唐朵朵低下頭，腳尖在地上畫着圈圈。
“說吧，爲什麼不回去。”
“沒有不回去，我就是出來……好吧，太晚了，家裡鎖門。”
唐朵朵本來想說話，但在何遠的注視下，最後還是說了實話。
“鎖門？那他們不給你開門嗎。”何遠皺了下眉頭。
他記得唐老說過，唐朵朵的父母住在外地，唐朵朵跟着親戚一起住。
過了點就鎖門……
他們家庭環境這麼複雜的嗎？
“那你去你爺爺家呢？”何遠又問道。
這一次唐朵朵沒有說話。
何遠懂了。
也是，這種事怎麼好意思說出去。
更何況，就唐老那個性格，就算告訴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無非是大家直接撕破臉皮罷了。
“我那邊還有間屋子，你要過去住嗎。”何遠嘆了口氣。
寄宿的親戚家半夜鎖門，唯一親近的爺爺那裡也不願意去。
那她能去哪兒？
睡天橋嗎？
“不用，我去我朋友那裡。”唐朵朵道。
“朋友，什麼朋友？”何遠盯着唐朵朵的眼睛。
唐朵朵不敢跟何遠對視。
“就是，就是普通朋友……”唐朵朵有些吱吱嗚嗚。
“普通朋友會讓你寄宿？”何遠一臉不信。
至少他上學那會兒，可沒有哪個同學敢讓別人留宿的。
唐朵朵不說話了。
何遠突然感到有些心累，他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罵了句“幹嘛那麼多管閒事”。
“算了，你要來就來吧。”何遠搖搖頭，轉身就走。
天助自助之人。
如果唐朵朵自己想要學壞，何遠也幫不了她。
那就這樣吧，自己已經盡力了，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何遠有些疲憊。
就好像他之前帶團隊一樣。
有人努力向上。
也有人不思進取。
都是自己的選擇。
走了幾步，何遠發現身後有人跟着。
一轉頭，就看到唐朵朵擰着袋子跟在他身後。
她雖然依舊沒有看着何遠，但身體卻很誠實。
何遠的心情突然又變得好了起來。
回到家後，何遠開了燈。
唐朵朵跟在他身後，安靜的不發一句。
“那個房間沒有人住過，你今晚可以睡那邊。”何遠一邊換鞋，一邊指了指次臥。
唐朵朵跟在他身後，進了房間。
她打開鞋櫃看了一眼，道：“你家有拖鞋嗎。”
“只買了一雙，你直接進來吧。”何遠道。
唐朵朵看了一下地板，停頓了一下，脫下鞋子，露出穿着船襪的小腳丫。
她將鞋放在鞋櫃裡，然後跟在何遠的身後，去了次臥。
何遠推開房門，打開次臥燈。
次臥不到二十平米，佈置的和主臥差不多。
有牀，有衣櫃，有書桌，還有一個小陽臺。
東西倒是很齊全，只比主臥少了一個衣帽間。
“你家裡還挺大的。”
看了一圈之後，唐朵朵將東西放在房間的桌子上，隨口說了一句。
“這是我租的。”
“租的？一個月房租多少錢。”
“一千五。”
“這房間一千五？”唐朵朵有些驚訝，“學校旁邊的兩居室，一個月才八百塊，你這房子租貴了吧。”
“那邊是陪讀的老房子，都是租給學生的。再說了，房子那麼老，連個電梯都沒有，裝修也不好。這邊都是新房，光裝修價格就值這個錢了。”何遠隨口解釋了一下，一邊道，“你要喝水嗎。”
“真是有錢人。”唐朵朵撇了撇嘴，“對了，那你自己有房子嗎。”
“在裝修。”
何遠去了客廳，打開冰箱，裡面放了一堆零食飲料。
“你要什麼飲料。”
“水就行了。”唐朵朵道。
何遠拿了一瓶礦泉水，然後給自己拿了一罐咖啡。
唐朵朵接過水後，拿着瓶子，左右看了看。
何遠道：“放心，剛從超市裡買的，沒下東西。”
唐朵朵這纔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口。
“你帶洗漱用品沒，沒有的話，我這裡有新的，在櫃子裡。”何遠道。
“你這裡爲什麼有這些東西。”唐朵朵問。
“剛搬過來，全是新買的，還沒拆封。”何遠道。
何遠帶着唐朵朵到了衛生間，給她拿了未拆封的牙刷，洗漱杯，和一條新毛巾。
將東西都給了唐朵朵，何遠回到客廳，打開電視。
折騰了好一會兒，何遠才把電視機打開。
何遠自己是不看電視的，他有電腦，想看什麼，直接在電腦上就看了。
但現在屋子裡多了個唐朵朵，孤男寡女，兩人又不熟悉，何遠總覺得不弄出點聲音來，感覺有些尷尬。
唐朵朵拿着東西，進了自己房間，反手將門關上。
客廳中，何遠聽到關門的聲音，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老實說，把唐朵朵接回家裡，何遠還是冒了一些風險。
其他不說，自己一個獨身男人，大半夜的帶一個未成年少女回家，說出去都不好聽。
縣城這麼小，走兩步路就能碰見一個熟人，要是碰上自己，或者唐朵朵的親戚啥的，有嘴都說不清。
他其實有些後悔，自己不應該摻和到這種事情中來。
唐朵朵過得怎麼樣，跟他沒有一分錢關係。他碰上了，請了個飯，買了個蛋糕，已經做到他能做的了。他又不是唐朵朵什麼人，沒必要爲她做更多。
算了，既然自己碰到了，那就當一次惡人。
也算是對唐老有個交代吧。
天亮之後，就讓唐朵朵回家。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唐朵朵房間的門開了。
她收拾乾淨，出了房間，在何遠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何遠看了一眼唐朵朵。
就見她蜷縮在沙發裡，眼睛盯着電視。
她不說話，何遠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沉默着。
電視機裡的聲音唧唧歪歪的響着，講了些什麼，何遠都不知道。
何遠在猶豫，要不要把遙控器給唐朵朵，自己回臥室。
這時候唐朵朵突然說話了。
“你爲什麼不問我爲什麼不回家。”
“已經關門了，你自己說的。”何遠說道。
“那你不應該追問，問我爲什麼不敲門嗎。”
何遠沒說話，習慣性的掏了一支菸，給自己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