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爲了晚間的約會早早便回了狩獵行宮。
這間行宮已經有些年頭了,所以和凡爾賽宮等王室宮殿一樣,並沒有衛生設施。但是,對於王室成員來說,這硬件上的問題,根本不算是問題。想要洗澡的路易,仍然召喚人打了足夠的水來。並且,他還不忘瑪麗·安託瓦內特,也吩咐了把水分一些給她。他可不想晚上擁抱之人渾身髒兮兮的。
短暫的冷水浴後,路易便從水中出來,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他甚至將自己一直壓在箱底的只有王儲能夠穿的華服穿上了。
“你是要告訴瑪麗·安託瓦內特你的身份了?”自沐浴時便隨侍左右的安娜,冷言冷語地說。
“是的,已經沒有必要了。”路易對安娜的態度不以爲意,她一直以來就是這樣。
“你愛上她了?”
路易停下正整理着衣服的手,愣了愣,隨後不自信地搖了搖頭。
“你沒有愛上她?”
路易深吸了一口氣,遲疑地無反應。
“看來你是被她俘虜了。”
“俘虜?”路易笑了笑,不敢相信地說,“這怎麼可能?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一個人能夠俘虜我。”
“殿下、殿下,不要自欺欺人了。”安娜走到路易面前,問,“你在和她獨處,甚至和她歡好的時候,難道腦袋中就沒有想起郡主嗎?”
“你怎麼知道我和她……你跟蹤我?”路易是既驚又怒,但他憤怒卻是因爲安娜說到了他的痛楚。他在那個時候,腦袋中確實是沒有想到過郡主,只是在那之後,以及剛纔沐浴之時,纔開始對郡主愧疚起來了。他並不認爲自己移情別戀了,他最後只能以這是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爲理由來安慰心靈。
他其實根本不願意去思考自己的感情,他害怕在兩人之間做出選擇,特別是當他發現潛意識中居然是瑪麗·安託瓦內特的地位略高於郡主的時候。
他也曾經想要過立即離開,可是,如此一來與他內心的蠢蠢欲動卻是南轅北轍。最後,他尋找屈服於自己的人性之下。
“我愛的是瑪麗·阿德萊德,不是瑪麗·安託瓦內特。瑪麗·安託瓦內特不過是一個令我感興趣的女人罷了。這不算什麼,很正常,現在的人在結婚之後還可以有其他的女人。她只是我的情婦,僅僅如此。”他不斷催眠着自己,最後就是在這種信念下,沒有了道德地束縛,而快快樂樂地準備起接下來的約會。
“殿下,我對於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和什麼樣的女人發生關係並沒有異議。就算對象是瑪麗·安託瓦內特也沒有關係。”安娜的心在滴着血,“但是,請你不要忘記了,她畢竟是一個奧地利人,是我們的敵人。”
“現在奧地利是盟友,安娜。”路易不是不知道安娜的意思,可是,他現在不想想這些政治、外交,他只對瑪麗·安託瓦內特的身體感興趣。
“別天真了,難道你真的以爲宮廷中的權貴們會將奧地利當盟友,會真的將瑪麗·安託瓦內特當做王儲妃嗎?”
“夠了,安娜。”路易強行保持着冷靜,嚴正地說,“我現在不想理會這些。不管怎麼樣,瑪麗·安託瓦內特已經是王儲妃了。就算宮廷中沒有人對她有好感,就算陛下也防備着她,她至少在名義上還是王儲妃。而作爲我王儲我的,去也會我名義上的妻子,並沒有什麼問題。”
“我說過了,我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但是……”
安娜的嘴脣被路易伸出的右手食指抵住。
“安娜,你沒有權利去在乎,所以無所謂你在乎還是不在乎,”路易動怒了,但仍然好聲好氣,“這是我的私事,你的身份和地位沒有權利來插手。”
“身份、地位?”安娜喘息着說,“現在這個時候你居然……你居然……”
安娜恐怕已經氣竭了,路易還從來沒有見過安娜像現在這個樣子——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不禁反思是否說話太過分了,可是他並不後悔,是時候給安娜一點顏色看看了。
“我不介意你在瑪麗·安託瓦內特身旁監視她,但是,你監視的對象不包括我。”路易變得冷酷無情,他自己也驚訝,居然會對安娜做到這個地步。但他無暇去分心思考,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消失在安娜面前,免得之後後悔。
正當路易準備踏出房門,他突然聽見安娜哀怨地話音:“你以爲你得到了她的身體就可以看透她的心嗎?你太小看她了,她不是你所見的那麼簡單,你一直都被她外表的單純、簡單欺騙了。”
路易雖說停下動作聽完了全部,卻只當這是安娜憤怒之下的毫無理智之話,所以毫不在意地開門離開。
身後,安娜還在繼續說:“她不是沒有反抗能力屈從於政治婚姻的傀儡公主。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她是第二個葉卡捷琳娜,但那個時候已經晚了。”
安娜的話令路易只能在心中暗笑。瑪麗·安託瓦內特成爲葉卡捷琳娜,歷史上的赤字夫人、無腦王后成爲第二個葉卡捷琳娜大帝,這是他在來到這個時代後聽到的最好的一個笑話。
路易的一意孤行,令安娜自覺就像是一個棄婦。無論是郡主瑪麗·阿德萊德還是女畫師伊麗莎白,她都沒有像現在那麼心痛過,因爲那個時候,她知道路易的心中還是有着她。但是現在,她猛然意識到,若是再不做什麼補救,那麼最後就會被拋棄。
她心痛,但是在心痛中她仍然記得他所說的話。她沒有權利,她不是他的女人,又有什麼權利去管他去追求其他女人,更何況那個女人還是他的合法妻子。
牆角邊的木架子上,橫放着一把佩劍。劍柄上雕刻着金色鳶尾花圖案的劍。那是路易的劍,平時他是從不離身,但今夜,也許是浪漫時刻不需要佩戴兵器,所以這把劍便猶如被丟棄一般地放在了房間中。
悲痛中的安娜,來到了木架前,雙手握起了“同病相憐”的劍。
“別怪我,路易!我是爲了你好。”她淡淡一說完,便也握劍離開了路易的房間。
狩獵行宮不比巴黎的宮殿,更比不上凡爾賽和楓丹白露,因此,兩三間房間所組成的大套房只有一套。雖然理論上應該給地位最高的王儲路易,可由於路易的微服行爲,所以房間還是被讓給了瑪麗·安託瓦內特。
穿着襯裙的瑪麗·安託瓦內特,身上微溼,全身冒着微熱的水蒸氣。她坐在梳妝檯前,正興致勃勃地梳理着頭髮。雖然下身仍然有效隱痛,可她心中仍然期待着等一會兒的情郎密會。
她努力令身體保持一個姿態,因爲只要稍一挪動,下半身便會起痛。那個地方一痛起來想起,她就會羞澀地想起白天時候的瘋狂。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把第一次獻給了一個剛認識一天的年輕貴族。直到現在,她都爲自己在那個時候的心甘情願而等着向上帝懺悔。不過,她心中的第一件事卻是今夜的第二次瘋狂。
下半身的痛楚,以及遠在巴黎的法蘭西王儲,甚至是維也納的瑪麗婭·特蕾莎女皇,不是被她拋之腦後,就是被她選擇性忽視。她發現自己就像是一個熱戀中的少女一般,已經難以自已心中的愛意。即使是明天就會因此被處死或是下地獄,她都不後悔。
路易如同丈夫前往妻子的房間一般,很自然地在周圍人的目光之下進入了瑪麗·安託瓦內特的套房。在穿過最外面的兩間空置房間後,他進入了她的臥室。
“瑪麗!”路易喊着情人的名字。又是一個瑪麗,但這個瑪麗並非是郡主,而是眼前的奧地利公主、法蘭西王儲妃。路易已經習慣瞭如此叫瑪麗·安託瓦內特,而且每一次叫這個名字都不會在心裡想起那另一個瑪麗。
“路易!”瑪麗·安託瓦內特興奮又驚訝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向路易小跑過去。
雖然跑起來下半身就會傳來痛感,可這痛感並不能阻擋她。
“你很美!”路易看着剛出浴的美人,確實比以往別有一番滋味。
“你怎麼從正門進來了?”瑪麗心情擔憂,語氣急促地說,“你不要命了嗎?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路易撫摸着她還未乾透的金髮,打趣說:“你都如此大膽,我又還需要顧慮什麼?”
她的焦急刺激着路易,令路易感受到了別樣的快感。在告知真相之前,路易還想多玩一會兒。
“我怎麼能一樣?就算不是王儲妃,我也是奧地利公主,法蘭西不敢把我如何,但是你……”瑪麗·安託瓦特納含淚靠在了路易的身上,啜泣着說,“有沒有被人發現?”
“發現了你又能夠怎麼樣?”路易笑着問。
“給那個人一筆錢,或者……”
“或者?”
“讓他消失!”
只這一句話,便令路易驚出一身冷汗。這個瑪麗·安託瓦內特確實如安娜所說,並不簡單,至少不是他記憶中的那位“赤字夫人”的固有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