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耶特滿臉抑鬱地告辭離去。他從來就不習慣宮廷的舞會,所以也沒有心思多呆。路易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已經打定主意要將新改編的意大利輕步兵團交給他指揮。
此時的路易不會想到,年輕的拉法耶特的心中已經篤定了奔赴北美的信念,他已經準備拋棄一切,單獨行動了。
路易回過身來,在人羣中盲目地遊蕩着。他突然發覺舉辦假面舞會是一個十分愚蠢的主意,這讓他這種難以放開一切投身娛樂的人連最後一塊掩飾布都沒有了。在平時,他還可以藉着國王的身份,莊重地坐在王座上,注視並觀察各色人等,而現在,由於無法在看清他人的表情,他也變得無所適從。
法蘭西曆來都是浪漫、奔放的,法蘭西宮廷更是以生活糜爛著稱,但是,在正式舞會中,還不至於出現公開擁吻的事情。現在,在彼此都戴了面具,都隱藏了身份後,男女貴族們也就無所顧慮地放開了膽子。
兩兩相擁、脣交舌繞,這些事已經屢見不鮮。更有甚者,甚至在擁吻時互相撫摸着身體,有些男士將手探入女士的裙底,女士也無所顧忌地隔着褲子撫摸着男士的下面。
路易實在沒有想到假面舞會居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但就在他感慨之際,一對交談甚歡的男女的身影卻佔據了他的雙眼。
那對男女坐在橘樹叢前的一張長椅上。只見披着金髮的女子坐在長椅的左側,她的身體向右側偏轉,側身看着長椅右側的男子。那位男子也是側身坐着,只是他的左臂靠在了女士背後的長椅椅背上,彷彿是在半擁着那位女士。
假面舞會雖然以假面爲重點,但也並非是強行要求每個人都戴面具,所以也有些企圖以出衆的容貌來勾引婦女的不良人士,乾脆不戴面具便出現在此地。那個正被路易盯着的男子便是如此。
這個男子年約二十多歲,深色頭髮,長相俊朗,說話時總是保持着微笑,可知他是個善於言辭之人。
路易的記憶雖然有些模糊,可這個人的這張臉,以及這副微笑的樣子,卻令他立刻想起了一個人——多年前在某場舞會中與瑪麗?安託瓦內特共舞,並對其大獻殷勤的瑞典貴族阿克塞爾?馮?菲爾遜。
若只是一個瑞典貴族,一個長相英俊、善於言談的瑞典貴族,即使他是菲爾遜,路易也不會在意。這一次,令路易如此在意的原因,是因爲那位在菲爾遜身旁的女子正是王后瑪麗?安託瓦內特。
此時的路易,越加後悔舉辦這種毫無約束的假面舞會,他非常想立刻宣佈舞會結束,驅逐包括菲爾遜在內的所有賓客,但尚存的理智卻令他不得不繼續讓舞會進行。
菲爾遜和瑪麗?安託瓦內特繼續交談着,路易雖然在遠處關注着,可心卻七上八下的。他正在想辦法,可是,想來想去都只有一個念頭——衝過去揍菲爾遜一頓,然後將瑪麗?安託瓦內特強行抱回宮殿。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路易的心也越來越緊。雖然只過去了半分鐘,可他已經不能再忍受。他毫無考慮地便向那兩人走了過去。
“你們好”路易向他們打了一聲招呼,碰巧這時突然響起了音樂,他便藉機用命令式的口吻對菲爾遜說,“我想要邀請這位女士跳舞,您是否可以讓開”
“抱歉,先生。”菲爾遜微皺起眉,站了起來,整了整衣服,說道,“我也正想要邀請這位女士跳舞。”
說着,他便優雅地握起身旁的瑪麗?安託瓦內特遞出的右手的手指肚,將其扶了起來。同時,他不忘以勝利者的姿態,微笑着對路易說:“看來您只有等下一次了。”
然而,正在他得意之際,瑪麗?安託瓦內特卻上前一步,走到了路易的身前。路易趁機將雙手搭在了她的雙臂上,以同樣地口吻回道:“也許該等下一次的是您。不也許您永遠也不會有下一次機會。”
話音剛落,瑪麗?安託瓦內特噗嗤一笑,在什麼話都沒有對菲爾遜說的情況下,便順從地在路易地誘導下轉過身去,往充作舞池的大草坪走去。
菲爾遜本就爲着突然的變故茫然不解,在陌生男子的嘲謔和蒙面女子的失笑地雙重打擊下,他突然冒出了被愚弄的念頭,這令他頓時怒火中燒。
“你太有意思了,路易。”瑪麗?安託瓦內特倚着路易,邊走邊輕聲笑道,“我還以爲你會用一種更粗魯的辦法把我從他身邊搶回去。”
“我只是不希望將整個舞會破壞了。”路易側目看着懷中的瑪麗?安託瓦內特,從容地微笑道,“你還真是不安分,看來以後要不就不再有假面舞會,要不就是在假面舞會中用繩子將你綁在我身邊。”
“你吃醋了?”瑪麗?安託瓦內特笑問道。
“是的。”
“哼哼哼哼……”瑪麗?安託瓦內特嬌笑一陣,說道,“這樣我的目的就成功了。”
“目的?”路易玩味地看着她。
“那個男人不知道爲什麼一直盯着我看,而我又發現你的注意力並不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就利用了那個男人。”瑪麗?安託瓦內特以得意的語氣笑着解釋道。
“他是菲爾遜,”路易疑惑地問,“你難道忘了他嗎?”
“當然沒有。”瑪麗?安託瓦內特厭惡地說,“一個一直垂涎着我的瑞典佬,巴黎有名的花花公子。”
“那你認出了嗎?”路易問道。
“當然認出了。”瑪麗?安託瓦內特訕笑道,“在他主動摘下面具時,我就認出了他。”
“然後你就利用了他?”路易得意地微笑着。
瑪麗?安託瓦內特猶豫了一下,坦白說:“其實是因爲我發現擺脫不了他,他太纏人了。”
“所以應該是我救了你。”路易反應飛快地說。
“是的。”瑪麗?安託瓦內特點了點頭。
路易聽此回答,心情非常愉悅,於是俯下身子,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那麼作爲獎勵,今天晚上請允許可憐的國王陛下進入他最愛的王后陛下的房間。”
“我想王后陛下會和期待。”瑪麗?安託瓦內特嬌笑地回答道。
路易和瑪麗?安託瓦內特來到草坪中央,聽着音樂開始起跳。但在他們無限享受的時候,一旁落單的菲爾遜卻緊緊地盯着他們。
一曲舞畢,路易與瑪麗?安託瓦內特相握着準備離開草坪,正在這時,突然一個男聲響起:“兩位,請站住。”話音落下之際,一個戴着黑色眼罩的男子擋在了他們的身前。
路易第一眼看這個擋路男子時,便認出他就是菲爾遜。他雖然已經戴上面罩,可身上的衣服卻令他暴露了身份。
路易、瑪麗?安託瓦內特和菲爾遜對峙着,因爲之前菲爾遜的高喊,所以現在所有人都圍在周圍,看着他們。
“有什麼事嗎?先生。”路易問話的同時,鬆開了瑪麗?安託瓦內特的手,並下意識地將她擋在了身後。
“先生,您和那位女士在剛纔羞辱了我。”菲爾遜理直氣壯地說。
路易聽着這話,面色頓時凝重了起來,嚴肅地警告道:“我雖然不明白您在說些什麼,但是,我希望您最好可以爲所說的話道歉。”
“哼……”菲爾遜冷冷一笑,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
路易深吸一口氣,高聲說道:“這位女士一直和我在一起,她從來沒有和除我以外的其他男人接觸過。您的話會對這位女士的名譽造成損失,請您立刻道歉”
菲爾遜頓感失策,在知道道德優勢不在後,驚慌地微張着嘴退後了兩步。
“請讓開,先生。”路易用着命令語氣,氣勢威嚴地說。
菲爾遜連吸兩口氣,以顫抖地聲音說:“我要和你決鬥。”
“決鬥?哼哼……”路易輕笑兩聲,搖着頭說,“我不會和無名之輩決鬥。”
“路易”躲在他身後的瑪麗?安託瓦內特顏色煞白,急忙拉了拉他的衣服輕聲阻止。
菲爾遜急喘着氣,舉起右手一把將眼罩脫下,氣勢洶洶卻又底氣不足地說:“我是來自瑞典的馮?菲爾遜伯爵,我的父親是瑞典國王的親信。”
“很出衆的家事。”路易冷笑着讚了一句,卻又搖了搖頭說,“但是,我仍然不會和你決鬥。”
“爲什麼?”菲爾遜質問道,“你恐懼了嗎?”
易嚴肅地說,“教會禁止基督教徒間的互相仇殺。”
菲爾遜立刻說:“我是新教徒。”
“哈哈哈哈……”
圍觀之人的笑聲傳入了路易的耳中,但他不爲所動,冷哼一聲,說道:“上帝賜予我生的權利,並不是讓我浪費在決鬥中的。”
“你怯懦了嗎?”菲爾遜怒道。
路易搖了搖頭,高傲地說:“我只是不想浪費生命。”
“你……”菲爾遜怒不可遏,呲的一聲,拔出了腰上的佩劍。
路易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手將瑪麗?安託瓦內特推入人羣,一手也拔出了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