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發生之後,之前留在巴黎聖母院的安娜第一時間便率領着她的衛隊趕過塞納河,協助維持治安,接着,她便被迪昂找到,與其一同進入了杜伊勒裡宮。
安娜在被迪昂找到的一刻,便明白了路易尋找她的原因。她雖然還不敢確定這次事件的幕後元兇,但心已有一個懷疑對象,那就是沙特爾公爵。無論是動機,還是財力,沙特爾公爵無疑是最大的嫌犯。
正因爲如此,此時的安娜壓力極大。之前,路易將刺殺沙特爾公爵的任務交給了她,可現在,沙特爾公爵不但還活着,甚至還在巴黎弄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安娜已經對接下來路易要說的有所預料了。
如其所料,當安娜見到路易時,只覺一道刺骨的寒氣從他身體散發出來,整個空間甚至都被從他身體散發出的無形氣場控制。
“安娜,我記得之前令你負責處理沙特爾,爲什麼現在還沒有進展?”路易聲音低沉,氣勢內斂,無形給予了安娜以強烈的壓迫感。
安娜抽了一口冷氣,艱難地以鎮定之音說:“陛下,我已經掌握了沙特爾的所在地,可是,他現在正在羅馬,如果冒然派出刺客的話,恐怕會引起不可想象。”
“羅馬?”路易雙眉緊皺,沉了一口氣說,“是教皇嗎?”
“是的,陛下。”安娜緩了口氣說,“奧爾良家族自路易十四死後,便開始秘密爲教皇提供資助。這五十年來,奧爾良家族已經成爲了教皇最大的財政資助者。”
“路易十四剛死之時,當時的奧爾良公爵利用最高法院發動政變,將路易十四安排的攝政廢黜,改以自己坐上攝政王的寶座。他們從那個時候開始資助教皇,看來其的政治企圖並不啊”路易邊回憶着歷史邊感慨着。
安娜聽着路易的話,暗暗鬆了一口氣,但正當她覺得危機已過之時,只聽路易冷冷地說:“即使沙特爾有教皇庇護,但這不是他還能繼續活着的藉口。你究竟有沒有能力把握解決他?”
安娜一怔,面對路易的質疑,她心有不甘。
羅馬不是一座普通的城市,雖然教皇國的勢力不怎麼樣,可因爲它是幾千年來歐洲天主教的“首都”,所以各國名流政要都對其重視有加,因此,要在這座城市刺殺一位有名望、有地位的上流人士,必須要謹慎爲之。不僅如此,沙特爾公爵也不是泛泛之輩,他在羅馬深入簡出,住處有着教皇的瑞士衛隊守護,出行也有着數十位魁梧的保鏢護衛,殺之不易。
正因爲這兩大因素,安娜纔對沙特爾公爵無可奈何,使其到現在都能夠在羅馬這個花花世界逍遙快活。然而,她不甘心也正是這個原因,因爲換做其他人,也不可能解決了沙特爾公爵。
“對付沙特爾公爵,一張外交書便可以。”路易眉頭緊縮道,“之前沒有藉口,現在算是找到藉口了。”
“如果教皇不同意,怎麼辦?”安娜驚慌地問道。她驚慌的原因,是不希望路易改以正常渠道逮獲沙特爾,因爲那意味着她的失敗。
“教皇不敢不同意。”路易訕訕笑道,“尊貴的教皇陛下,如果他希望提前去天堂侍奉他的上帝大人的話,確實可以不把沙特爾交出來。”
“路易,你……”安娜現在不是以臣下之名面對路易,而是以姐姐的身份,憂慮地說,“你不能做得太過分了,那會引起無法預料的風波,而且,教皇畢竟是上帝在人間的侍者,至少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也應該慎重處置。”
“即使是上帝也不能包庇兇手,何況是那個假借上帝之名坑蒙拐騙的神棍。”路易憤憤說道,“如果教皇在巴黎的話,我會把他燒死在火刑柱上。不,他應該接受世俗的審判,應該用斷頭臺處決。”
“路易,你瘋了”安娜驚慌地朝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之後,方纔鬆了一口氣,而後說道,“這句話可不能讓其他人聽見了,否則你就會失去教會的支持。”
路易看了安娜一眼,隨後傲慢地走開,對其默然不語。
普羅旺斯軍團此時正在亞平寧半島西北部的皮埃蒙特,幫助薩丁尼亞維持治安。其實,都靈的騷亂早已被平息,現在的普羅旺斯軍團,其實正在半休養狀態。皮埃蒙特往東南方向,沿着亞平寧山脈而下,穿過奧地利所有的托斯卡納之後,便是教皇國所在的意大利地區。教皇國的武裝力量不過數百名瑞士衛隊,普羅旺斯軍團要以武力摧毀羅馬,活捉教皇和沙特爾,並非不可能。
路易的心已經有了最後的底線,那就是見機調動普羅旺斯軍團南下,攻打羅馬城。他現在仍在猶豫,不知是應該在外交要求被駁回後用兵,還是在安娜對沙特爾的刺殺失敗後用兵。
安娜並未如路易想得這般細緻,但她已有所覺悟,她知道路易是一個什麼都敢幹,什麼都會幹,並且對教會毫無畏懼的人。
安娜思索着如何能夠防止下一場還未發生的災難發生,她突然靈機一動,心已瞭然。
“陛下,這件事情也許並不是沙特爾乾的。”安娜又恢復起了臣下的面目,她嚴肅地說,“沙特爾雖然有錢,而且有動機,可是,他在巴黎時只是一個整日花天酒地的花花公,並不會做什麼實事。相比起他,還有一個人更爲可疑。”
“哦?”路易驚疑一聲,問道,“誰?”
“波蘭國王。”安娜清楚地咬着詞根說。
“你是說我的弟弟?”路易疑惑道。
“是的,陛下。”安娜點點頭,如有其事般說,“他一直覬覦着法蘭西王位,之前薩丁尼亞之戰時,他就沒有支持你。也許,他想要藉着你的死,讓法蘭西王位虛空,然而藉機回到巴黎,掌握大權。”
“有道理。”路易點了點頭,接着反問一句,“那你是要我向波蘭宣戰,還是和波蘭斷交?”
安娜一愣,她從路易的話聽出了“不相信”,因此便不敢再說下去了。
“安娜,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沒有必要編造這些謊言。”路易惋惜而無奈地說,“我死後,法蘭西必定混亂,各方爭權奪利之徒定會伺機而動,這對遠在波蘭的斯坦尼斯瓦夫並無好處,況且,他早已經放棄了王位繼承權。”
現在法蘭西的形勢,派系十分複雜。路易扶植起來的立憲派,暫時冰封的守舊派,還有親奧地利派,親阿圖瓦伯爵派……這些政治派系,在路易活着時不可能有作爲,但只要路易一死,法蘭西必然混亂,屆時,真正可以渾水摸魚的只有現在什麼都沒有的沙特爾公爵,而非是連王位繼承權的斯坦尼斯瓦夫。
路易雖不知安娜故意將斯坦尼斯瓦夫拖出來的原因,可剛纔在心產生的對教皇的一時衝動卻已經消散了。
“波蘭不可能有什麼作爲,而且他們的外交官即將送來道歉函,所以不會是他們。”路易之所以能夠未卜先知,是因爲瑪麗婭?安娜已經收到了其姐波蘭王后瑪麗?約瑟菲娜的親筆信。
安娜黯然地低下了頭,羞愧難當。
“安娜,你知道嗎?三位姑姑在這次爆炸死了。”路易苦澀地說。
安娜心一凜,但立刻又恢復了一貫冷漠的表情。她對所謂的血親並無路易般重視,所以當年纔會將母系的血親一併除去。現在,聞聽父系的血親有三個人死了,她亦是沒有太大的感觸。
路易注意到了安娜的神情,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沙特爾公爵的事,你看着辦吧總之,他不能繼續活着。”
娜點了點頭。
外交函,路易並未放棄,但是,他也不對區區的一張紙有所期待,所以,他仍然對安娜寄予希望。
羅馬教廷的現任教皇爲十歲的克雷芒十四世,是一個難得的享有美德的教皇。放縱且無謀的前任相比,他既有良好的聲譽,又有過人的外交手腕,因此得以在現在保存羅馬教廷在各國國內的影響力。
前任教皇克雷芒十三世是一位貪婪、無謀、縱慾之徒,羅馬教廷的聲譽在天主教世界降至了最低點。正是在他任上,法蘭西廢除了隸屬於羅馬教廷的結社組織“耶穌會”,以此給予了羅馬教廷以沉重打擊。
克雷芒十四世登上教皇寶座後,先後受到葡萄牙、西班牙等國的威脅,被迫以廢除耶穌會爲代價,保證它們繼續留在羅馬教廷麾下。
現在的歐洲早已經不是一個世紀以前,所以,路易即使真的令法蘭西脫離羅馬教廷,建立類似於不列顛聖公會那樣的新教廷,也並非難事。不過,對於現在的路易而言,暫時保證內部的穩定,不引發國內教會的反彈,纔是最重要的。然而,他暗自對羅馬教廷提出了一個選擇題,交出沙特爾公爵或保護沙特爾公爵,這關係到法蘭西未來是否繼續存在於羅馬教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