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埃伯爵難以置信地回問道:“陛下想要讓哪一位……哪一位殿下娶薩克森郡主?”
路易猶豫了一下,艱難地說道:“對王位威脅最大的那一位。”
諾埃伯爵恍悟,急忙說道:“陛下,我覺得這件事還是要謹慎處置。薩克森使用薩利克繼承法,女性沒有繼承權利,那一位殿下難以利用這場婚姻成爲薩克森選侯,但他反而能利用這場婚事爲自己增加勢力。誠然,王儲殿下與普魯士公主訂了婚,普魯士可是一個不可控的國家,它可能成爲王儲的助力,卻也會成爲阻力。”
“我並不這麼看。”路易道:“薩克森已經敗亡,其影響力不會恢復以往,他娶了薩克森郡主也無法獲得太大的勢力,同時,將他的婚事早早地安排妥當,也能防止他人利用他的婚事。”
路易最初是想讓瑪麗?安託瓦內特三子勃艮第公爵路易?亞歷山大娶薩克森郡主,他在日後也可以藉着婚姻成爲薩克森君主。但是,法蘭西王子與敗亡國家的君主確實有些不班配,加之孔代親王藉着反對《繼承法案》之際聚集了不容小視的勢力,需要尋找一個辦法化解。
路易希望利用與薩克森的聯姻促使孔代親王支持《繼承法案》,然後爲路易絲郡主之女、孔代親王外孫布魯塞爾公爵路易?亨利取得薩克森選侯的繼承權,最後修改法案,令已經獲得他國繼承權的王子順位延後。
計劃若是順利,孔代親王將會失去籌碼,內部危機就會解除。
諾埃伯爵發覺自己陷入了王室權鬥,所以只能默而不語,不對國王的任何話做評價。他記得十年前的那場宮廷鬥爭,顯赫的奧爾良家族遭到滅門,堂堂法蘭西國王路易十五軟禁致死,羅昂家族灰飛煙滅,還有許多人因之獲罪流放。他當初爲了出人頭地迫不得已投身在路易麾下,如今功成名就,對權鬥一事也避而遠之了。
路易追問了兩次,諾埃伯爵做的都是模棱兩可的回答,既未同意,也爲反對。路易見此情況,知他是在明哲保身,所以也就不再爲難,讓他先離去了。
諾埃伯爵離開後,路易的貼身侍女蘇姍急急忙忙地小跑入內,行禮說道:“陛下,波旁宮來了使者,路易絲郡主要生了。”
路易深吸了口氣,心揪得緊緊的。他不禁喃喃祈禱:“是到時間生了,但願是個女孩。”
路易絲郡主在3月懷孕,瑪麗婭?安娜、瑪麗?約瑟菲娜和符騰堡的佛蕾澤麗卡郡主一起在4月懷孕。路易探望過她們,知道她們分娩在即,可在忙碌之下不慎忘了。路易絲郡主分娩消息傳來,他火急火燎,不禁暗自自責。
路易絲郡主住在孔代親王府邸波旁宮,波旁宮在塞納河南岸,與杜伊勒裡宮有些距離。路易錯過了瑪麗?阿德萊德在10月的分娩,錯過了瑪麗?安託瓦內特在11月的分娩,不想再錯過路易絲郡主在今日的分娩。於是,他邊吩咐準備馬車,邊換裝離宮。
半小時後,路易到達了波旁宮,
路易絲郡主還未生下孩子,路易與孔代親王、波旁公爵打了招呼,而後便與衆人一同等在產房外的會客廳。
會客廳中聚集着不少貴族,他們都是和孔代親王有着勢力聯繫之人。路易默不作聲,表面上擔心着路易絲郡主,暗中卻在觀察他們。他發覺他們人數雖衆,出身雖貴,可都是些不學無術的交際名流,除了家事便沒什麼算得上是貴族的。
產房中不斷傳出“啊、啊”的慘叫聲,會客廳中的幾個貴婦人不慎跟着驚呼了起來,其他也都打開摺扇捂着嘴,驚訝的同時仍不忘維護禮儀。路易的心也是緊張的。他正揪心時,波旁公爵湊了過來輕聲說道:“陛下,我太緊張了,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要出生一樣。相信你和我現在的感覺是一樣的。”
“是的,我也很緊張。”路易賠笑一句,腦筋一轉,說道,“我想你可以做孩子的教父。”
“真的嗎?”波旁公爵興奮地問道。
“是的。”路易嚴肅地點點頭。
“哦!這真是太榮幸了。”波旁公爵驚呼道。
又半小時後,產房中不再傳出女人的尖叫聲,響起的是孩子的哇哇啼哭聲。
侍女從產房中走了出來,路易、波旁公爵和其他人熱切地等着消息。
侍女行禮後說道:“郡主殿下生下了一位……”
“請等一等。”路易忽然打斷了侍女的話,上前到她面前,對她說道,“請先告訴我,我想親自公佈出來。”
侍女點點頭。
路易將耳朵貼在了侍女的嘴前,聽着侍女在耳邊耳語。侍女離開,路易深吸了口氣對衆人說道:“各位,法蘭西多了一位健康的王女。”
路易絲郡主生下了一個女兒,這令路易鬆了口氣。路易高興之餘對衆人宣佈道:“我決定封孔代郡主路易絲爲佛蘭德斯公爵夫人,她的長女貝里郡主爲佛蘭德斯郡主,她剛生下的這個孩子爲布魯塞爾郡主。”
話音落下,貴族們紛紛鼓掌,一是祝賀,一是附和。他們不會對國王的風流說三道四,只會對國王的風流讚賞有加,因爲他們也是如此。男的有多名情婦,女的本身就是他人的情婦,只要上位者繼續風流,他們就對自己的事沒有任何愧疚。
衆貴族在祝賀之後紛紛離去,路易趁着只和波旁公爵獨處之際,對他說道:“我的兄弟,我有一個想法要和你說,我需要你的支持。”
波旁公爵皺起眉頭,神情凝重地問道:“陛下說的是《繼承法案》?”
“不!”路易果斷搖頭,解釋道,“我想讓布魯塞爾公爵和薩克森郡主訂婚。”
“布魯塞爾公爵才兩歲,陛下。”波旁公爵驚訝道,“會不會太早了,陛下?”
路易鄭重地說道:“薩克森選侯只有這一個女兒,我計劃修改薩克森的繼承傳統,讓薩克森郡主成爲繼承第一人選,布魯塞爾公爵也就能借着婚姻成爲薩克森君主。”
“這……這是一件好事!”波旁公爵口不擇言,激動得難以自已。
路易忽然板起臉,一臉難色地嘆着氣。
波旁公爵好奇地問道:“陛下,您怎麼了?”
路易道:“我擔心孔代親王會反對。”
波旁公爵皺起眉,點頭道:“是,我的父親看中家事。布魯塞爾公爵好歹是國王的兒子、親王的孫子,無論父母都是王族血統,他恐怕不會同意訂婚對象是薩克森郡主。”
路易道:“薩克森只是暫時敗亡,我會讓它復興。布魯塞爾公爵在法蘭西永遠也不可能得到一個國家,他在薩克森就不同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向孔代親王說明。你若說服不了他,我就只能另選孩子了。”
“放心吧!陛下。”波旁公爵自信滿滿地保證道,“我一定會辦妥這件事的。”
之後,路易陪伴在路易絲郡主身旁,告知她被封爲“佛蘭德斯公爵夫人”一事,卻未將布魯塞爾公爵一事告知。他覺得布魯塞爾公爵的婚事有太多政治因素,不適合當做喜訊來宣傳。
天黑之後,路易啓程離開,孔代親王和波旁公爵送他到門口才停下。
兩父子望着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這時,孔代親王疑惑地問道:“陛下封你妹妹爲佛蘭德斯公爵夫人,這是恩賜,還是警告呢?”
波旁公爵不以爲意地笑道:“佛蘭德斯是陛下一手打下的領土,路易絲被封爲佛蘭德斯公爵夫人,這一來是爲她正了名,二來當然是恩賜。”
孔代親王搖搖頭,謹慎地說:“佛蘭德斯併入法蘭西的時日不長,‘佛蘭德斯公爵夫人’不是傳統的法蘭西爵位,我想陛下的意思應該是讓我們別插手王位鬥爭。”
“您多慮了,父親。”波旁公爵厭煩道,“路易絲的兒子距離王位本就遙遠,他應該有更好的出路,而不是被我們利用。”
“怎麼是利用?”孔代親王慍怒道,“我這是爲了他好。他如果不能成爲法蘭西國王,就只有一輩子頂着一個私生子頭銜。你難道要看着侄子一生都是私生子嗎?”
“我自然不願意,但我們應該想一條後路。”波旁公爵質疑道,“您反對《繼承法案》,這就是否定了合法即位的通道。您難道真的爲布魯塞爾公爵好嗎?您不會是想要發動政變吧!”
“我怎麼可能這麼做。”孔代親王焦急地說,“《繼承法案》表面上給予了所有王子們以繼承權,但其實是確立了瑪麗?安託瓦內特的孩子的優先繼承權,我自然不能讓它通過。”
“但除此之外,您以爲您真的可以實現目的嗎?”波旁公爵正經說道,“若沒有《繼承法案》,身爲私生子的布魯塞爾公爵將永遠無法繼承王位,所以,我覺得您還是改變立場吧!”
“我……”
“父親!”波旁公爵正色說道,“國王陛下親口告訴我,他將讓布魯塞爾公爵和薩克森選侯唯一的女兒訂婚,未來更會讓布魯塞爾公爵成爲薩克森選侯。那時候,布魯塞爾公爵即使成爲不了法蘭西國王,也可以成爲一國君主。”
“薩克森選侯?”孔代親王疑惑一聲,深深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他忽然嘴角一翹,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ps:中計了,簡化處理內部權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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