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法蘭西
十二月七日,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凡爾賽宮將爲彭蒂耶夫郡主瑪麗?阿德萊德的到來以及一日後她的成人禮舉行一次歡迎舞會。但是,特殊的並不是因爲這個曾今給我留下過良好印象的女孩將會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特殊的是這一天也是我正式以王儲身份出現在公衆場合的日子。
在這四年中,我極少被允許參加凡爾賽的舞會,幾日凡爾賽幾乎是夜夜笙歌,我也聽不到哪怕一個音符。半年前祖母過世後,我纔算是得到了一絲自由。能夠拘束我身體的鐵鏈已經不存在了,但是,我並沒有急於踏出房門去奔赴那一個個夜晚舞會。
我將自己繼續“鎖”在了房中半年,一面是要表現出自己很“悲痛”,另一方面事實上也在等待一個適當的時機。我需要以一種一鳴驚人的樣子出現在貴族們面前。雖然在這四年中,貴族子弟我也算是見了不少,可是那隻限於部分有權勢的貴族,而且也算是隻在私下場合。
我知道,如果要保持一個良好健康的形象,我就必須對頻繁的舞會有節制地進行選擇,因此如何選擇就必須細想一番。我需要挑選那些盛大的、具有影響力的舞會參加,這樣才能夠保持一個高貴者的神秘感,同時,也可以令只能參加這類舞會的“較貧窮”貴族見到我。與地位高的貴族接觸,私下的場合更勝於這類舞會,舞會從不是爲彼此間認識的人提供一個交流沙龍而舉辦的,所有人都會在舞會中追逐不相識的異性。
貴族階層中,地位高、有勢力的貴族雖然力量強大,但是數量畢竟太少,而且與他們接觸需要十分小心,他們的力量是一把雙刃劍。地位低、相對貧困的貴族,這幫人與權貴結交多數是爲了功名利祿,他們雖然有着小人一般的私心,但是,這些人的這些私心反而更好爲我所用。
大貴族便猶如同盟一般存在,而小貴族則爲依附,這是一個最爲教科書式的王室與其他貴族的關係,只有這樣王室纔可以保證在王國之中安全,同時又不用擔心失去權力。
這次舞會舉行的目的,事實上是讓這位郡主正式被引見給國王以及進入整個貴族社交圈所建立的一個平臺,因此,與以往的宮廷舞會不同,這一次的舞會出資人並非是宮廷和王室,而是王室的遠親――法蘭西最富有的貴族之一――彭蒂耶夫公爵。
彭蒂耶夫家族是少數能夠在財力上與奧爾良家族相抗衡的家族,這個家族的繼承人德?朗巴爾親王也曾經是我結交的對象之一。
德?朗巴爾親王的年齡與我相仿,只比我大兩歲左右;他雖然也是富貴子弟,但是與奧爾良家族的沙特爾公爵不同,他是一個作風正派,從不拈花惹草的正經人;最爲重要的是,他的腦子還算清醒,雖然與現在大多數年輕人一樣,對啓蒙思想有着一些興趣,但他卻並沒有沉迷其中。
他是一個人品正派、值得結交和信任的人,再加上年齡的原因,我和他見面的次數雖然比沙特爾公爵少,但是交談的時間卻更多。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在七個月前便病逝了,這讓我唏噓不已。
他曾經和我聊過她的妹妹――彭蒂耶夫郡主。這位曾經令我印象深刻的小女孩,在他的描述中,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美麗可人的淑女。
德?朗巴爾親王喜好文學,所以他的描述更像是在寫文章。沒有任何直白的描寫,大多是一些比喻。在他的描述中,沒有一個詞有美麗的意思,但是整句整句都在描述一個現代維納斯。
我知道這是一種哥哥對於自家妹妹的私心,就像小孩子會將母親當做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一般的情況。然而,德?朗巴爾親王駕馭文字的能力卻是真的不俗,我雖然對他的描述將信將疑,可是也不免起了無限的好奇心。
只可惜親王的英年早逝,否則他將會是我的重要助臂之一。
親王早逝的影響不只是在於我少了一個幫手,更重要的是我先期對彭蒂耶夫家族的工作全部宣告無效。
在我未來的設想中,彭蒂耶夫家族將會和奧爾良家族將成爲我的兩大支柱。他們一起擁護我,他們之間互相制約、抗衡。
在這種情況下,王室和這兩大家族的關係,除了被擁護者和擁護者之外,還有緩和者和被緩和者。我可以通過對這兩個家族進行權力平衡,以取得貴族內部的穩定,並藉此提升在貴族內部的威望。
我不得不調整策略,我必須想出一個能夠替代的方法。
但是,在這之前,我必須先準備這場可能一鳴驚人的舞會
我爲了今日的舞會,在服裝上下了一番功夫。
我先是訂做了一套華麗至極的衣服,它除了款式上符合現今的審美眼光和流行潮流外,其顏色也使用了顯眼的火紅色,衣釦全部是等量大小的珍珠。這一套衣服,花費了我近兩年的積蓄。
我期望用奢華和惹眼來引人注目,然而,最終時刻卻出了一些狀況。
我在拿到這件衣服,感慨它的奢侈時,忽然意識到了一個致命的缺陷――凡爾賽從不缺少這種奢華和惹眼,無論大小貴族,都會竭盡所能的以奢華和惹眼來維持自己的尊嚴。當奢華和惹眼成爲了一種習慣後,那麼我的這件衣服也不會有太大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我的一生也不可能只參加這一場舞會。但是,若是我穿了這件衣服,那我如果要在日後參加的舞會上維持尊嚴,就必須穿上與這套衣服相等或更加奢華的服裝。我不可能讓一件衣服的支出在我的支出中佔據較大份額。錢永遠是一個不得不考慮的問題,我不得不考慮未來的支出。除非我有膽量在未來命令凡爾賽的舞會出席者全部衣衫襤褸,否則我只可能掉入陷阱之中。我沒有膽量,所以放棄了這套衣服。
我選擇了衣櫃中一套淺藍色的衣服,這套衣服也是剛剛做好,也是適合舞會時所穿,也符合現在的流行潮流,只是它既不奢華也不顯眼,唯一的優點就是令我顯得更爲精神。
我很不滿意,覺得它太“樸素”了,雖然它可能比普通貴族的着裝可能還要好一些,但它絕對不適合王儲來穿,只是,現在沒有時間了。晚上就舉行舞會,我不可能在下午命令人做出一套衣服來。
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穿着這套簡樸裝去舞會“丟臉”,二是按照最開始的想法,穿上那套“華而不實”的衣服。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沙特爾公爵卻跑來了。
“路易……路易……路易……”他急匆匆地沒有敲門就闖入了我的房間。
我允許他在私下裡叫我的名字“路易”,這是隻有地位比我高的人才有的權利,其他人若是被授予則是一種至高榮譽。我授予他這份榮譽,是爲了拉攏他和他的家族。可是,與同樣得到這份榮譽的德?朗巴爾親王的低調、謙卑不同,他有時候根本不顧場合,隨便浪費着這份榮譽。這也是我對他反感的原因之一。
“請幫幫我……請幫幫我!”他拉着我的手,氣喘吁吁地說着。
“怎麼了?”我看着這個英俊的青年問道。雖然我心裡有些不滿,而且也不關心他着急什麼,但是還得裝得很在意。
他的外表很英俊,奧爾良家族的遺傳很好,幾代人都很漂亮,而這也是他能夠出入於花叢中的原因之一。
“哦,我尊貴的殿下,我最好的朋友。”他在我面前少有得用着如此肉麻聲音說,“請幫助我,只有你可以幫助我。”
“如果你有困難的話,我一定會幫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樣的話我常說,只是對象不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最尊敬的長輩”、“你是我最崇拜的英雄”等等,這四年來我早訓練得麻木了。即使它很噁心,我也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來。
“現在,請告訴我你有什麼困難了,這樣我纔可以幫助你。”
奧爾良家族需要王室幫助?雖然連我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但我還是清醒地認識到這是一個不能錯過拉攏實機。
“路易,今天晚上的那一場舞會你要幫幫我,我的未來全靠你了。”他握着我的手誠懇地請求着。
我朝他點了點頭,笑着問道:“你又找到了一個目標?”
這很可能和以前一樣,我先以王儲的身份,向某一位被他看中的女性提出不能被拒絕的邀請,然後,便任由他再出手。只是,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對勁,似乎與以往不同,但是我敢肯定這絕對與女人有關。
“是的……不,是我父親選中的,雖然她也很讓我感興趣,但是我沒有想過要娶她做妻子。”
“哦,可憐的男人。”我朝他笑了笑,但心中卻對那個可憐的女人感到同情。
“是哪家的女子如此幸運,能夠成爲未來的沙特爾公爵夫人殿下,甚至是奧爾良公爵夫人殿下呢?”我玩笑般地笑道。
“今天舞會的主角,”他賠笑道,“彭蒂耶夫郡主――瑪麗?阿德萊德。”
我急吸了一口氣,這個非常不好的消息令我的心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