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廳中,不列顛國王喬治三世和愛爾蘭國王查理三世同時出現,法蘭西國王路易十六卻並未來到。
喬治三世如今已形同孤家寡人,他的身邊只有弟弟威廉?亨利親王。愛爾蘭國王查理三世卻正炙手可熱,託利黨的首領、前首相諾斯勳爵已經公開轉投到了他的麾下,並正在他的身邊。
兩位國王相遇在舞會廳的中央,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到了他們身上,包括了剛剛還在爭吵的威爾士親王和威廉明娜。
查理三世拄着柺杖,彎腰駝背。歲月蹉跎,他早已不是那個在十幾年前率領數千士兵不列顛島的查理王子。不過,雖然他已經衰老,可並沒有人敢將他視爲普通的老者,相反,倫敦的權貴們正在想着如何巴結這位斯圖亞特後裔,因爲所有人都認爲法蘭西國王路易十六會扶立他爲新的國王。
喬治三世也被傳聞所影響,可作爲現任不列顛國王,正值中年的他仍然擺出了一幅國王的威儀,昂首‘挺’‘胸’,傲然而立。不過,無論他的外表多麼得好看,內心卻無法再如以前一樣從容,唯一不變的只有那份收藏在身體中的意志仍然堅強。現在,他覺得自己與其說是一個英格蘭人,不如說是一個在逆境中決不氣餒的德意志人,對此,他甚至暗暗慶幸身體中流有德意志血液。
“您好,我的國王兄弟。”查理三世如一個勝利者一般,微笑着用着詼諧的口‘吻’說道。他用的是英語,流利、純正的倫敦腔。
“您好,但我並不知道應該稱呼你爲什麼。”喬治三世亦用着英語說道,“國王?伯爵?還是王子?”
查理三世不以爲意地微微一笑,道:“您暫時可以稱呼我爲愛爾蘭國王陛下,但不久之後,您便可以改口稱呼我爲不列顛國王陛下,或者英格蘭、蘇格蘭和愛爾蘭的國王陛下。當然,那個時候我也將改口稱呼您爲漢諾威選侯殿下。”
“看來我是要感謝您和您的主人還給我留了漢諾威,是嗎?”喬治三世壓着怒意,微笑着反問道。
查理三世面‘色’一僵,他知若是發怒必然會失卻身份,但若是接話迴應,便會坐實了自己是法蘭西國王奴隸、屬下的說法,因此,他在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迴應。正在這時,他身旁的諾斯勳爵上前對喬治三世說道:“人都是上帝的奴隸,人都有上帝這一個主人。正如我們的主人將英格蘭、蘇格蘭和愛爾蘭留給了愛爾蘭國王陛下,漢諾威也屬於您,我的國王陛下。”
喬治三世冷瞪一眼,微慍道:“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你還是否是我的朋友,但我知道,我一定已經不是你心中的國王了。”
諾斯勳爵微微一笑,道:“不管我的心裡是如何想的,至少到目前爲止,您還是法律上的不列顛國王。”
“謝謝!”喬治三世淡然一語,沒有夾帶任何感情。
若是之前還有人對諾斯勳爵和喬治三世的關係存在疑慮,現在這些疑慮者的疑慮皆消除了,更多人也從諾斯勳爵的選擇上明白了自己應該如何在這個‘亂’世做出正確的選擇。
查理三世和喬治三世相對而立,不發一語,場面陷入了冷場,亦在此時,一陣長號聲響起。衆人皆以爲是舞會真正的主角法蘭西國王到來,故而皆轉身面向大‘門’,準備屈膝行禮。可正當他們剛轉過身時,‘門’邊的‘侍’從以法語說道:“尊貴的法蘭西棟雷米‘女’公爵殿下駕到!”
“棟雷米‘女’公爵?”
人羣一片嘈雜,衆人都不知這位能用上“尊貴”和“殿下”稱呼的‘女’士是誰。自然,他們中也不妨自作聰明者。這些自作聰明者依據法蘭西國王的情‘婦’們皆有“尊貴”和“殿下”稱呼的慣例,自以爲是地認爲這位享有非同一般待遇的棟雷米‘女’公爵是法蘭西國王的其中一名情‘婦’。
衆人望向大‘門’,或是爲了一睹法蘭西國王情‘婦’的風采,或是爲了一睹來自歐洲時尚中心的巴黎貴‘婦’的儀姿,可是,他們見到的卻是一個身着武裝、腰佩長劍的‘女’劍士。這‘女’劍士長髮飄飄,神情威嚴肅穆,令‘女’士們不免生出羨慕崇敬之心,令男士們不免心生畏懼、寒慄之感。
安娜昂首闊步,走到了舞廳中央。她毫不理會身旁的兩位國王,在輕蔑地瞄了他們一眼後,便原地轉了個圈,環視了一下四周之人。接着,她以傲慢地口‘吻’說道:“先生們和‘女’士們,我沒有想到我會以這種方式來到你們這羣不列顛貴族之中。身爲讓娜?達克後裔,我爲我能將我祖先的敵人踩在腳下而興奮。”
周圍之人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讓娜?達克在法蘭西是以百年戰爭時期的‘女’英雄身份被人傳誦,可在英格蘭卻被宣傳爲‘女’巫。這是失去了法蘭西的英格蘭人對他們的敵人的一種報復手段,其中有着極重的民族主義‘色’彩,如莎士比亞這樣的大文豪亦不能免俗,更何況是其他人。
不過,歷史都在過去,昔日的仇恨早已因數場戰爭的勝利消弭,現在的不列顛人不再有祖先們的開拓進取志向,一個個變得浮華虛無。因此,他們先是被殖民地背叛,後是被法蘭西人擊敗。然而,在遭遇瞭如此沉重的失敗後,他們仍然沒有醒悟,而是繼續過着與鄰里勾心鬥角的小世界生活,未將眼界放到倫敦之外,更何況是海峽對岸。
安娜的美貌,安娜的英姿,男人們癡醉了,‘女’人們也‘迷’‘惑’了。不列顛的男人們紛紛認爲完美的‘女’人就該是這樣,自己應該去找一個法蘭西妻子或情‘婦’。不列顛的‘女’人們則幻想着自己能成爲‘女’公爵的座上賓,以及更爲親密的密友,她們迫不及待地想要接受一顆閃光明星的照‘射’。
安娜對周圍人的癡‘迷’眼光早已習慣,在巴黎時,她便已經受到過十倍於此的注視。她內心中的虛榮感完全被此滿足,滿足之下,她亦將注意力放在了‘女’扮男裝的威廉明娜身上。她走了過去,向着威廉明娜,也向着與其在一起的威爾士親王和夏洛特長公主。
威爾士親王緊張了,夏洛特長公主也緊張了。一個自我感覺良好地以爲自己被看上了,正想着如何與之‘交’談、調情;一個因擔心着情郎會被勾引走而惶恐不安。
安娜站在威廉明娜身前,當着衆人面,毫不客氣地高聲斥道:“夫人,作爲法蘭西國王的情‘婦’,您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應該做。爲了法蘭西,您不應該身着男裝出席如此重要的場合;爲了法蘭西,您不應該和他國的王儲爭吵。”
“夫人?”威爾士親王和夏洛特長公主異口同聲齊聲高呼。一個是未想到,一個是不願相信。
威廉明娜身份暴‘露’,只覺羞恥。她彷彿全身衣服被扒光了一般無地自容,並因此低着頭不敢看他人的目光。
“你是‘女’人?”威爾士親王和夏洛特長公主這對兄妹再一次默契地同時發問。一個是覺得可笑,因而帶着戲謔之音。一個是覺得可悲,因而帶着悲哀之‘色’。
威廉明娜只覺最對不起之人便是夏洛特長公主,故而在聽見了夏洛特長公主之音後便點了點頭,以作迴應。
“不!不!”夏洛特長公主一臉驚懼地小步退後,口中連連輕呼着,不願相信這是事實。最後,她當着衆貴族指指點點,掩面奔出。
安娜反過身面對衆人,再度揚高音量,高聲呼喊道:“各位,如你們所見,這位穿着男裝的軍官是一個‘女’人。她是符騰堡公爵的侄‘女’,是尊貴的法蘭西國王陛下的情‘婦’。她具有崇高的地位,比在場的所有貴‘婦’人都高的地位。你們,需要向她屈膝行禮!”
喬治三世的王后並未在此,可他的次‘女’奧古斯塔?索菲亞公主卻還在。在法蘭西,國王情‘婦’的地位高於其他貴族夫人,次於王后,可誰也說不清她們與公主的等級區分。安娜並非是囫圇吞棗,忘了不列顛公主,而是根本不在乎。在她眼中,不列顛已經滅亡,不列顛的公主亦非是公主。
其後,貴‘婦’人們皆憂慮地是否應該上前向一位情‘婦’行禮,而她們的男人們卻憋着一股火,只待有人上前可以爆發。這些男人們不介意自己屈膝向法蘭西國王行禮,卻極爲在意‘女’人們向區區一個情‘婦’屈膝。對他們而言,國家利益不重要,自己的聲譽纔是重點。
形勢暗暗向不可收拾之地發展,可危機在最後時刻被解除。
威廉明娜一面內疚着對夏洛特長公主的傷害,一面因自己情‘婦’的身份而覺得無地自容。她不是法蘭西人,無法接受自己成爲情‘婦’的事實,更無法以情‘婦’的身份坦然接受他人的行禮。最後,不等夫人們上來,她便低着頭疾步小跑了出去。
安娜先後看着夏洛特長公主和威廉明娜離開,心中暗暗欣喜。正當她準備起步離開時,身前之路卻被一男子攔住了。
ps:安娜被人看上了!哈哈……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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