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清平縣驛館
縣官帶着人恭恭敬敬的告退之後,已近亥時。
驛館對外封閉,烏雲蔽月,兩道黑影忽然現身院中,守在屋外的秀遠上前看了他們二人示出的暗衛腰牌,對着門口處的問川點了點頭,問川會意,敲了兩下門,小聲稟報。
屋門打開,是尤三。
兩名暗衛進屋,各自行禮,這纔將兩個多月來所查探的線索仔仔細細的複述了一遍。
原來在北地的時候,楚堯就已傳信湮滅,注意永印的動向,他們先是去了萬古寺,得知那永印雖自從幾年前接任了方丈之位,但是同清風子一樣經常外出遊歷,很少在寺中。
兩個月前,永印突回萬古寺,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對外只說是江湖中人爲了尋求清風子的秘技故而找到了他,予以逼迫。
巫紫想到了在伏沙城的那個晚上,他曾經凌空給了永印一掌,時間吻合了,故而問,“你們是跟着那和尚來了這裡?”
一暗衛道,“他當時受的內傷很奇怪,極寒極冰,數位主持無法,便求了寺中隱世高僧聯手纔將寒冰內傷化解。傷好已是一月之後,他以去西地教佛爲由,再次出行。可卻並不是去的西地,而是來到了這裡。”
“屬下二人覺得奇怪,便一直跟着他,直到他划船消失在囚海,海面上無法跟蹤,只能守株待兔,半個月前,他才劃了小船出來,買了點東西,又划船消失在囚海。”
暗衛不確定的道,“屬下等妄自猜測,他應該是入了屯族。”
“屯族?”巫紫喃喃自語,有點不明白。
楚堯解釋道,“存活了幾百年的種族,外界對屯族的認知,只限於神秘二字,因爲幾乎無人能找到屯族的真正入口。”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的看着她,“我年少時因好奇曾派人尋過一次屯族,但去的人就沒有回來過,當時恰逢山中剿匪,便也不了了之。如今再看,很有可能是因爲屯族外被施了陣法,故而尋無入口,闖則斃命。”
巫紫點頭,贊同他的說法,她忽然想到了死亡之地時,那個被澤神送走的孩子,如果那個孩子後來修煉了黑暗巫術,過了幾百年甚至一千年的時間,足以延續旁支血脈,就算建族也不是不可能。
“主子,還有一事。”暗衛神色凝重,“年前幾個月,鄰縣府城不斷有人失蹤,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囚海捕魚的漁民,商船,但凡是路過屯族入口處的海域,人和船皆杳無音信。”
事實擺在眼前。
“看來與屯族脫不了關係。”修長的指尖輕磕桌面,楚堯下了定論,“明日探囚海。”
“屬下等連夜準備。”湮滅得了令,就要出去通知此次隨行的暗衛。
巫紫卻將他喚住。
“堯哥,此事還需要聽我一言。”
楚堯握住她的手,“你說。”
“如果屯族真的是黑暗女巫的聚集地,那麼此行,我還要準備點東西。”巫紫一臉正色,轉而去問湮滅,“你那裡有幾個人?”
“連同他們二人在內總共六十。”
她一愣,“何以這麼多人?”
湮滅不說話,巫紫看向旁邊的男人,見他眉間冷色,不容置疑的道,“自然是一鍋端了。”
一鍋端……
這個辦法當然是最好了。
巫紫抿了抿脣,讓無塵取來數百張白紙,提筆畫符。
她先畫了十幾張,對着屋裡的衆人道,“你們過來,我教你們折星星。”
衆人,“……”
屋裡沒人動,倒是楚堯一言不發的拿起了一張畫過的符紙,他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這些,而且她說過,她的星星神藥是可以治傷的。
自家王爺都動手了,湮滅他們雖然不明白,但也各自捏着一張符紙折了起來。
夜深人靜。
他研墨,她畫符,衆人摺紙,四更的時候,她才停了筆。
楚堯握住她的手,輕輕揉捏,以緩解酸楚,聽見她打着商量說,“堯哥,休息一日,明日再去。”
他不問緣由,一如既往的答,“依你。”
幾百個星星摺好了,桌子上堆了一堆,她道,“等過了五更,湮滅,你讓你的人全都過來,我有話說。”
然後就是等。
等的過程中,她讓衆人數星星,每八十顆左右的星星分成一堆,共四堆。
鼓過五更的時候,她開始對着星星逐個唸咒,第一堆是紫色,第二堆是五彩,第三堆是淺淡的綠色,第四堆,是極深極深的綠色。
最後的咒語完成時,她已覺得有些脫力,這也就是她爲什麼要等過了寅時之後才施咒的原因,大量的巫力流失,必然壓制不住蠱毒。
她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懷裡,湮滅出去喚人時,十三有些蠢蠢欲動,巫紫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
十三握了握拳,到了嗓子的話就這麼憋了回去。
不一會兒,湮滅就領着六十暗衛進了大堂,因驛館原先的人昨晚就已經暫時清了出去,所以並不擔心會有人發現。
巫紫拿起了一顆紫色星星,“這是解百毒的,隨身攜帶可防止中毒。”
她跟着拿起了五彩的星星,“這種是辟邪的,同樣隨身攜帶。”
“姑娘是擔心那裡有鬼祟?”秀遠道出疑惑,這種星星他和問川再熟悉不過。
巫紫笑了笑,看向之前來稟報的兩個暗衛,基於那些失蹤的人口,解釋道,“以防萬一嘛!它是防止被陰靈附身的,這個東西,萬萬不可弄丟了。”
“如果行動過程中,受了重傷,只要將這種淺綠色的星星放在掌心,燒成粉末服下,不論是內傷還是外傷都可迅速痊癒,所以每人身上都要帶上火種。。”
“姑娘。”尤三問道,“必須要兌水服用嗎?”
兌水服用的確有最好的治療效果,但是真正到了那個時候,誰還給你端碗水喝嗎?
她搖搖頭,“不用的。”
最後拿起了深綠色的星星,半玩笑半慎重着道,“此行一定會有死亡,你們應該明白,這事本因我而起……”
“阿紫。”楚堯起身,上前將她摟住,並不言語,只是吻了吻她烏黑的髮絲,他明白她的意思。
湮滅道,“姑娘不必擔心我等,暗衛本該如此。”
巫紫心裡是感動的,但是感動沒用,有用的是這個星星。
“你們不會死的。”她挑了挑眉,忽然就笑了,捏着星星道,“有了它,就算死了,也能活過來。”
六十暗衛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並不懷疑她的話,十三的手,他們知道,有關這位女主子的事情早已傳遍了暗衛營。
“它和之前的星星不同,必須要在死之前服下,服下後的四十八個小時之內,也就是二十四個時辰,你會擁有一次死而復生的能力。”她嚴肅的叮囑,“但是有一點你們要切記,不能被砍了腦袋!”
......
數日前離開皇城時,他說過,此行南下賑災只是個幌子,主要的目的是爲了救出啞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