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滿屋子的禮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她一屆醫女，縣主之名也不過是個虛的，況且年三宮宴初見時，這位趙丞相好像並不待見她。
難道僅僅是因爲她擔着個‘未來景王妃’的頭銜？
呵呵，她不以爲意的笑了，傍晚時分，十三歸來。
飯菜剛擺上桌，巫紫笑着道，“你回來的巧了，來，辛苦了，咱兩一塊吃。”
十三沉默了片刻，幾天幾夜，沒吃一頓實在的，的確是餓的很。
“別杵在那了，過來邊吃邊說。”
二人落座，巫紫讓丫鬟取了酒來，而後遣退了衆人，十三也不拘禮，只管狼吞虎嚥起來。
吃了一會兒之後，才說，“溫舒然是在年三之後被溫太傅責罰去了家廟思過一月，可不知是何原因，一月不到便回來了。不僅如此，她在回來的途中路遇難民乞討，其中摻着幾名流寇劫財，險些喪命。”
“流寇……”她給十三盛飯，問，“她如何逃脫的？”
說到這裡十三嚴肅起來，“據說，當時隨行之人有丫鬟小廝各幾名，但是全死了，只她貼身婢女拼死相護，這才逃了一劫。”
貼身婢女……應該是那個叫蘭兒的，跋扈囂張，比溫舒然還要有脾氣，難不成是個會拳腳功夫的？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舉杯跟十三碰了碰，“看不出來，倒是個護主的丫頭呢。”
十三端着酒杯猶豫了一下，最終仰頭飲盡，臉是瞬間紅了，接着道，“有一點很奇怪。”
“哪裡奇怪？”
“主子有所不知，但凡是冠上流寇的名號皆是不把人命放在眼裡的，可是我探到的結果是，溫舒然和她的婢女並沒有受傷，只是不小心被流寇削了些頭髮。”
巫紫喝酒的動作一頓，眯着眼問，“果真？”
十三又喝了一杯，“確是如此，溫府暗衛不多，只着太傅自用，並不曾派於保護子女，數日前溫舒然回府，對外也只是說僥倖躲掉了流寇。”
她想到昨日見到的溫舒然，的確髮髻同以前不同，且婢女蘭兒更是低眉順眼，連頭都沒擡起來過。
莫非真是經過了生死，主僕二人皆已變了性子？
“主子，我飽了。”
“唉，等等。”巫紫連忙讓他坐下，給他斟酒，“急什麼，我還有話問你呢。”
說完，對着外頭喚了一聲，“讓香雲再送壺酒來。”
聽到這個名字，十三眉心一抖，臉更紅了，兀自鎮定的喝了杯中酒，“主子還要問什麼？”
巫紫不說話，招呼他吃菜，算了算時間，問道，“十三啊，你多大歲數了？”
十三臉頰滾燙，“二、二十九。”
“喔唷，年紀不小了哦。”她一邊嘖了兩聲一邊搖着腦袋，“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做暗衛的？”
十三反應有些遲鈍了，他看了一眼送酒過來的人，慌亂低下頭，道，“我與湮滅本是大盛乞兒，連着營中一些暗衛都是，十七年前，被大盛官家趕入雪山，後被王爺所救，收在身邊。”
“十七年啊？”巫紫驚呼，我靠，那會兒堯哥也才幾歲吧？
“主子別看王爺那會兒小，但是功夫已是登峰造極了。”
牛掰啊……
“姑娘，你還要不要喝？”孫香雲問。
“喝！當然喝！快給我們滿上！”巫紫從思緒中回神，眨了眨眼，舉着杯子道，“來十三，姑娘我敬你！敬你是條漢子！”
十三猶豫，舉杯喝下。
“再來！”
十三沉默，再次舉杯。
“繼續！”
十三忍不住了，委屈道，“主子，是我輸了。”
巫紫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道，“十三啊，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十三腦子快轉不過來了，今日不是喬遷之喜嗎？
“來，十三，咱們一起敬香雲一杯。”
“……”
十三紅着臉看香雲，聽見她嬌嬌柔柔的道，“十三哥，今日是我二十一歲生辰。”
生辰……
十三摸了半天才摸到自己的酒杯，舉杯的時候還灑出了些許，“敬你生、生辰。”
………
景王殿下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某個黑衣暗衛搖搖晃晃地走出門檻，渾身酒氣。
孫香雲在一旁扶着，看到他時，惶恐行禮，“給王爺請安。”
某暗衛腳步虛浮，雖然醉了，但好歹耳力是在的。
伸出食指，指着玄衣男子身後的無痕道，“喲呵，王爺來了，沒錯，我又喝酒了，不過你、你沒資格怪我，我家主子說了，不、不不喝酒沒媳婦，沒媳婦就不要我……不要我這個單身狗做暗……衛！”
無痕，“……”
某王爺站在一旁黑了臉。
“王爺恕罪，十三哥喝多了，我這就帶他走。”
……
無塵嘀咕道，“看不出來這孫香雲力氣也是蠻大的啊。”
景王殿下冷哼一聲，力氣大？怕不是你眼瞎，那孫香雲手裡捏着一枚折起來的六角符文，應是什麼提高力氣的咒術罷了。
楚堯擺擺手，無塵無痕識趣留在門外。
他邁進門檻，瞥眼見桌上一片狼藉，而她正從書案後慢騰騰地走過來。
手裡拿着一串糖葫蘆，小指上沾了些許墨跡，“蔡師傅上午送過來的，嚐嚐？”
她來到男人面前，咬了一口，勾了他的頸，送上紅脣。
酒香帶着酸甜的味道，實則美味極了。
男人嚥了口中酸甜，攬着她的腰把她往裡間帶，同時柔聲道，“喝了這麼多酒還能拿得動筆？”
她笑嘻嘻的，喚了外頭守着的丫鬟撤桌，指了指軟榻，示意男人過去。
嘴裡吃着糖葫蘆，含糊不清地道，“成人之美嘛！”
“……”
“孫香雲老大不小了，在你們這裡算是老姑娘了是吧？這話我記得無塵曾經對我說過。”
“阿紫，我也老大不小了。”
巫紫脫了繡鞋，盤膝上榻，“我知道啊，隨時可以嫁你。”
楚堯吻住她的脣，又一次嘗取她口中酸甜清冽，“等敬德太后生辰之宴過後，父皇會命監星司則吉日下旨，抱歉，還要讓你再等一等。”
她不禁莞爾，“遲一些沒關係，剛好我這段時間有事情要做。”
男人撐着雙手在她兩側，俯身再次吻上她，輕輕的，淺淺的。
“我還想吃。”
她卻嘟嘴，將剩下的三個糖葫蘆遞給他，“我也想吃，換你餵我了。”
男人低低的笑了，嗓音性感，“樂意之至。”
………
翌日。
二人吃了早飯在園中消食，某暗衛頂着一張紅臉珊珊來遲。
跪下俯首，“主子。”
巫紫歪着腦袋看他脖子上的紅痕，莞爾笑問，“香雲呢？”
十三耳朵瞬間紅的滴血，“我……讓她繼續休息。”
“唔，看起來戰況很激烈嘛。”她剝着圓形石桌上的龍眼，明知故問，“那你怎麼不陪她？找我有事啊？”
十三已經快無語了，頭也不好意思擡起來，半晌才道，“我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
“丟臉！”
景王殿下嫌棄的哼了一聲，“以後別說是從本王手底下出來的人。”
巫紫噗嗤一笑，連忙把龍眼塞進他嘴裡，“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
景王殿下的臉皮可算是極厚了，當下回道，“吃的當然堵不住，得要你的嘴來堵。”
無塵無痕，“……”
問川秀遠，“……”
但凡能聽到的丫鬟小廝，“……”
衆人感覺自己受到了十萬點暴擊傷害。
十三握着拳頭緩緩起身，跪的筆挺，面上通紅，冷靜又肯定，“主子，我要娶香雲。”
她卻忽然嘆了口氣，猶如長輩的口吻，“兒大不中留啊！”
十三，“……”
景王殿下臉已黑，他可不想要比他年紀還要大的兒子！
她調皮地笑着道，“那就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