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短信
夜，深夜。
非鳶沒有睡，她不敢睡。也許今夜五更並不會醒，並不會做噩夢，也許就算有夢，也是對尋找非陌有幫助的夢，可是她不敢睡，她不想冒險。
從青夜那裡出來後直接回到了伊揚的家。伊揚一刻都沒有休息，搜尋到了他們所能找到的所有關於“那個女人”的線索，此刻他已經累的在沙發上打盹。非鳶從臥室裡拿出了一條薄薄的毛毯蓋在了伊揚身上。伊揚扭了一下頭，抿了抿嘴，繼續睡着。
非鳶看着疲憊的伊揚突然感到莫名的害怕。害怕或許有一天他也會出現在自己夢中。營救非陌本就是她自己的事，又何必拉非惑和伊揚下水呢？一個神秘女人本就不好對付更何況荒鷲也參與其中。自已一個人去送死又何必拉上別人呢？
“只要我想，就可以比任何人都強。”也許這就是一種盲目的自信，可就是這種自信才使非鳶在泥濘中爬行到現在。所以她纔不去依靠任何人。
可是一切突然都崩毀了。墜落的碎片向非鳶飛來，鋪天蓋地。她能抖盡一身灰塵，卻驅不掉眼中的迷霧。
人，終究是不能孤獨的活着。
可是她不是人，是死神，她伸出手抓住的人不會爲她拍去灰塵，只會染上死亡的病菌。所以她和非陌不同，非陌可以記住走過的所有街道，注意過的所有人，但是她卻不能，她儘量不去注意別人，不去注意也就不會記住，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健忘的習慣，所謂的健忘當然是指忘記遇見過的人。本就是蜻蜓點水般在腦中掠過又怎麼可能記住？
可是她忘不了伊揚，這靦腆內向卻又主動接近自己的人。她已經忘了第一次“認識”伊揚是什麼時候了，只記得每次去控制室要任務資料的時候都是這個呆子給她查，後來幾乎成了她的專屬，不過她認識的只是他的技術，而非他的人。他從來不是她的朋友，所以自然也不會進入的她的夢。
有時候，習慣，比喜歡更可怕。
非鳶並沒有喜歡伊揚，只是習慣了他的存在。
但是現在非鳶不得不考慮他應不應該存在了。營救非陌的這次行動名義上是可以打着落紅任務的旗號，但實際上已經是她的私人恩怨了。讓伊揚做些額外的任務倒是沒有什麼要緊，但是這就會增加不必要的感情了。
連非陌都不能保護好自己更何況是這個只對電腦精通的呆子呢？
遠離，纔是對他最大的保護。
非鳶拿起伊揚身邊的筆記本，插上了U盤。這一動就吵醒了剛睡着的伊揚，伊揚在沙發上胡亂摸索了一通，找到了眼鏡盯着電腦上傳輸數據的窗口。
伊揚皺着眉頭看着非鳶，問道“你轉這個幹嗎？”
“沒什麼，就是複製一下。”非鳶按倒伊揚示意他繼續睡。
伊揚平躺在沙發上，睡不着了。他坐起身將毯子遞給了非鳶，“你要不要睡一會？”
“不用了，我在車上睡了，你躺牀上好好睡一覺吧，你也累了。”
“我就在這睡，你去屋裡吧。”伊揚瞟了一眼臥室，囁嚅道“要不我先去收拾一下吧！你等會啊”說着就起身。
非鳶拉住了伊揚的胳膊，搖了搖頭，“大半夜的，不想睡也不能睡。”
“怕做夢？”
“嗯”
“對不起，我和青夜都沒能幫上你。我本來以爲……”
“和你沒關係。”
伊揚看着非鳶不住的苦笑。和我沒關係。沒關係爲什麼要來找我，沒關係又爲什麼現在坐在這裡。非鳶還是不能信任自己。
“你總是這樣，什麼都和別人沒關係。如果沒關係的話你爲什麼會坐在這裡？爲什麼你就是不懂得信任別人，不懂得讓別人幫你分擔痛苦？既然你要我幫你爲什麼不讓我參與？這樣半吊子又算什麼呢？”
非鳶咬着嘴脣，沒有說話，她不想解釋，也不能解釋。
解釋什麼呢？告訴伊揚我這是在保護你？在傷害你的基礎上保護你？還是告訴他，我信任你但是卻不能讓你參與進來？
“你困了，接着睡吧！”
“不，該睡覺的是你，就算要走也等休息好了再走。”伊揚盯着非鳶的U盤說道，他知道非鳶複製的目的就是爲了離開，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失去利用價值的空瓶一樣被拋棄了。
“我……不是在利用你。”非鳶看着伊揚失落的臉龐，內疚感應然而生。要走也應該說清楚再走。“你不是一個殺手，我不希望你跟着我去冒險。能夠收集到這麼多信息已經很感謝你了，剩下的就靠我自己了。”
“爲什麼你總是一個人去冒險？”
“因爲就算你去了也沒什麼用。”因爲我不想讓你去送死。非鳶沒有說出這句話，而是故意諷刺了伊揚。
“呵呵，”伊揚笑了，笑他沒用，笑沒有人能發現他的價值，即使是非鳶也不能。可是他能夠證明自己，“非鳶剛纔也看見了荒宅裡有許多走廊，每一個都有不同的陷阱，你已經失敗過一次了難道還要硬闖嗎？”
失敗。
沒錯，她已經失敗過一次，絕不能有第二次。“但是這次不同，你已經查到了荒宅的內部構造，我可以躲開陷阱。”
“就算有構造你知道哪裡有陷阱嗎？走廊裡的監視器呢你怎麼解決？非陌被關在哪裡你知道嗎？退一步講，就算你救出了非陌又要怎逃跑呢？你總的給自己留條退路吧，難道以爲你開去的車還會乖乖停在那裡？”
非鳶一直以爲伊揚是個老好人，沒想到認真起來居然這麼會挖苦人。
“會有辦法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不能再莽撞了不是嗎？不然救不了別人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伊揚繼續說着，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語的犀利性。“所以啊，你還是需要後援的”。
非鳶詫異的看着伊揚，還沒有接受他突然轉變成的說教的角色。
嗡。
非鳶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
啊，終於是打斷了伊揚的說教，非鳶很快打開手機。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安全。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