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遇
1、
我叫蘇諾。承諾的諾。收養我的阿姨對我說,我親生媽媽在生下我後沒幾天就失蹤了,把我一個人留在了醫院,作爲護士長的阿姨好心收留了我。她對我承諾說:“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媽媽的。”這就是我名字的由來,可是找到了媽媽又有什麼用呢?她沒有帶我走,也就沒有了尋找的意義。對於我來說,比起尋找的承諾,更需要的是照顧的承諾。
簡單來說,蘇諾是一個野種。一個沒人要的孩子。
身爲野種的我現在半工半讀於A市一所二流醫科學校。我從來沒有離開過A市,在這個我被拋棄的城市有着收養我的人,這也是我學醫的原因。A市只是一箇中等城市,比起那些喧鬧的大城市,這裡安靜的多,生活節奏也很緩慢,每天這樣悠閒的上學、打工、回家。三點一線的生活雖然平淡但也充實。或許我該離開這個城市,四處走走,最終找到一個喜歡的城市。可是,美好的城市只適合於旅行,卻不適合居住。
藉口。
我只是還有不能斬斷的羈絆。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這裡。一定是因爲你”
蘇諾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又檢查了一遍沒有缺東西,便從超市裡走了出來。
四周的門面除了超市以外都已經關了,這是一個沒有夜市的安靜的小城市。他右拐轉進一個小區。這個小區並不大,只有7棟6層的單元樓,處於市郊交通卻很方便,小區左邊是一個高速公路收費站,右邊有一家超市一個規模很小的銀行,還有幾家零散的門面。不夠繁華卻剛好滿足人的生存。
蘇諾走向了最裡面的一棟,登上二樓,打開門就能看見“家”的全貌。與其說家,說是日租房倒是更合適。這是一個只有五十平米的小房間,除了一個衛生間、一張雙人牀、一把椅子以外,別無他物。房主就像一個四處旅行的人,而這裡只是暫居地。
當然,這並不是他的房子,是她的。
蘇諾把從超市買來的東西放在地上。
“這裡是你家?”
有人?
蘇諾猛然回頭,發現一個銀髮女人倚着牆抱着雙臂望着他。
不是她。不是蘇諾等待的人。這個女人和她截然不同。她是一個留着長髮的低調女人,而眼前這個人卻十分刺眼。
奇怪的是,她們都散發出一股不可侵犯的霸氣。
“你一直站在這?”蘇諾清楚的記得自己關上了門,也就說,這個女人是在她來之前破門而入的。等等。破門。門還是完好的,難道是她帶着個女人進來的?
“這裡是你家?”
女人沒有理他,重複剛纔的問題。
她當然知道這裡並不是他家,這裡幾乎沒有任何生活用品,衛生間裡的垃圾袋也很久沒有用過的痕跡,一個獨居的男人不會有這樣的生活。地上幾個超市的袋子裡的東西都沒有動過,很顯然,有人經常買東西帶來這裡卻沒有人吃。
那麼,房間的主人去哪了?
“嘟。嘟。嘟。。。”
“請求定位非陌”。如果可以的話,她真不想通過向組織請求定位GPRS的方法找到非陌。而且依非陌的性格,也不會帶着追蹤器。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要走了嗎?
“我叫蘇諾!你要走了嗎?你是非陌的朋友嗎,告訴我她在哪!?”
蘇諾抓住女人的肩膀,或許不太禮貌,但是她是唯一能夠找到非陌的人。
是嗎。原來非陌找到可以信任的男人了。
女人莞爾一笑,“她會回來的。只要你值得。”
蘇諾沒有追出去。
會回來的。只要我值得。
我值得嗎?如果我值得,爲什麼媽媽一直沒有回來找我?
又一次,被拋棄了啊。
一種無力感貫穿全身。不論是母親的消失還是非陌的消失,他都不能做什麼。他真的很渴望力量,即使這樣會變成悲劇的製造者也在所不惜。他只是想要留住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只是想被人肯定。只是想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活着的意義?他不知道。可是,不正是因爲活着才能夠尋找生存的意義嗎?
2、
身份認證。
通過。
白髮女人收起了通行證,徑直走向主控區。
“非陌的位置!”
單刀直入。
“你還是那麼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啊,非鳶”
“不是闖、是走。說過多少年了我有通行證。非陌的位置,快,nerd!”
即使被非鳶催促,也並沒有人動手追蹤非陌的位置。對於主控區的電腦天才們來說,非鳶的行爲風格過於傲慢、過於魯莽。所以沒有上級的明確命令,他們甚至懶得理會她。
坐在靠裡位置穿着黑色牛仔與黑色外套的男人輕輕扶了一下黑框眼鏡,手指迅速的在鍵盤上跳動着。
“荒宅行動。非陌去參加荒宅行動了。”
說完,又扶了一次眼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雙手像是不知道放在哪裡似的左右轉着杯子。擡頭看了一眼非鳶,她已經走到自己身前了。
“謝謝。伊揚。”
伊揚馬上轉過頭,掩飾自己臉頰微微的紅暈,慌亂的扶了下眼鏡。“在距離非陌所居A市不遠的S市郊區。有一棟已經很久沒人居住的別墅。非陌被派去了。行動目的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S市郊?
與夢中的情景不一樣。夢中,非陌實在街道上遇害。還是說她遇害之後被帶去市郊?
“任務開始多久了?”
“一個星期前。”
一個星期。就算潛伏也用不了一個星期!
不祥的夢。不祥的預感。
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非鳶跑出了組織。
伊揚看到非鳶離去的背影,心裡很不安。但是他又能做什麼呢?他和非鳶非陌只是“同事”罷了。
他們“工作”的組織名爲“落紅”。是地下的一個暗殺組織。組織內人員有被招募的有被抓來的。
而他則是被招募來的。他是一個十分內向不善於交際的人,即使幾年前曾在IT公司上過班也因爲無法和周圍人溝通不得不辭職。不過,最大的原因還在於, IT只是一個職業,對於他沒有挑戰性可言。越是內向的人越希望得到肯定。他需要一個能夠肯定他的存在。可是指揮殺人,並不是他想要的挑戰。他不得不服從上級命令,因爲事實上不是他選中了“落紅”,而是“落紅”選中了他。沒有退縮的餘地,只不過是接受罷了。
非鳶和非陌則不同。他屬於指揮部門,又是被招募來的,所以並沒有用假名。而非鳶屬於行動部門。行動部門的人除了“荒鷲”和“墜露”兩個首領外都使用“非”字的假名。對於他們來說,很多人不是兒時被抓來的就是嗜好殺人而被招募的殺手,真名早就沒有了意義。
非鳶和非陌便是兒時被抓來的。
他剛進入組織的時候,非鳶和非陌不過十五六歲,第一次看見她,便是浴血的她揹着昏死的非陌闖入醫務室,看護着非陌直到她醒來。
這個孩子粗暴的掠奪了他的視線。他才知道,一個人的生命有多重要。一個被肯定了的生命有多重要。莫名的,他居然希望自己就是躺在病牀上的非陌,得到非鳶的肯定。
七年了。伊揚已經在這裡七年了。她有了進入主控室的權利,他也能夠幫到她,哪怕只是一句“謝謝”一聲呼喝也是對他的肯定。
“保重”
伊揚沒有說出口,只是習慣性的扶了下眼睛,收拾思緒,迴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