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老實話,在審訊室裡過夜別提多難受了!沒有牀就一把椅子,面前正正方方的一張小桌子,這就是屋裡全部的物件。特別都這個時間了,審訊室裡也沒有取暖的設備。
我就只能坐着椅子趴前面小桌子上睡,就像是在學校裡睡覺差不多感覺,不過桌椅高低差的差異,還不如在學校裡睡覺舒坦呢!主要是冷,大半夜的給我凍起來三四遍!
這都臨近過年了,夜裡的溫度能到零下十好幾度,我要是不活動活動,整個身子都懂得僵硬。就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我度過了這個難熬的夜,次日清晨就有人進來管我了。
還是昨兒那警察,他給我帶了幾個熱包子和一份豆汁兒,說是我親人讓給我帶的,叫我趕緊填飽肚子。我捧着包子鼻子就開始發酸,親人?我在這個世界上,哪兒還有親人!
等我吃過早餐,關於我的判決也就下來了,惡意傷人致人死亡,無期徒刑。對於這個決議我心裡還是蠻難受的,剛開始我以爲我不怕,但直到親耳聽到之後,我才知道我怕!
我今年二十都不到,餘下的後半輩子就得在號子裡度過了?這種心態上的落差沒人能接受得了。那警察看着我一臉難受的模樣也嘆了口氣,說讓我彆着急,我的親人在想辦法。
他說沒準兒事情還有轉機,看我那些親人的模樣,也像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還能在這方面給我使上勁兒?是張玫還是誰?我現在能想到的也只有張玫了,但是她辦不到。
那警察告訴我他盡力了,但是他也只是個小隊長,能做的不多。我擡起頭看着他,我說謝謝你,我要是還能出來我一定涌泉相報。他看着我的眼睛,好半天都沒再說話。
他讓我趕緊吃飯,說是一會兒幫我爭取點時間,讓我跟我的朋友和親人見見面,往後進了看守所再想見面可就麻煩了。說完他就出去了,又晾了我大概一個來鐘頭的時間。
我認識的人都來了,趙鑫陳強和肖晟宇,張玫韓雪加陳小菲。一羣人擠進審訊室裡瞬間就把這個不大的房間填滿了。但是我唯獨沒看見馬勝男的身影,怎麼唯獨她沒有來?
張玫掛着淚痕,進門就直奔着我過來了,我看她張開的雙臂似是想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不過還不等她抱住我,陳小菲和韓雪就一邊一個撲進我的懷裡,沒她的地方了。
倆姑娘撲進我懷裡就嚎啕大哭,一邊哭還一邊問我怎麼這麼傻?我笑着寬慰,我說我不傻,換了她們任何一個人遭受到如此欺辱,我都會這麼做的!我跟她們說,我不後悔。
我問趙鑫,馬勝男怎麼沒來?趙鑫說不知道,昨兒回去之後馬勝男就消失了,直到現在都聯繫不上。說實話,這個回答讓我挺寒心的,我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不願意來看我。
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了呢?不過就此事我也沒法兒多說什麼,來不來那是人家的事兒。
我又囑咐了趙鑫一句,我說往後我不在了,學校裡的事情可得好好處理,別忘記這是咱兄弟一齊打下來的江山。趙鑫被我說着說着,就開始掉金豆豆了,抽泣着說不出話來。
我看他這副模樣我心裡也不好受,卻也牽強的笑着說,大老爺們兒哭什麼哭?還有沒有點男人樣?我告訴他往後多跟陳強來往,他們倆好好相處,就沒人能撼動他們的地位。
趙鑫和陳強皆是連連答應,說是一定幫我守好我們的江山,然後等我回來之後我還是那個叱吒風雲的南哥。回來?那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我笑着說借你們吉言吧。
我最放心不下的,當屬是懷裡這倆淚人,我的出現改變了她倆的生活軌跡,挺愧疚的。
我跟她倆開玩笑,我說當時我就總想怎麼把她倆騙上牀,可到頭來就是沒能得手。往後也沒有機會了,我也慶幸沒碰她們倆,不然我這一進去了,誰來對她們倆人負責啊?
韓雪最先表態,說是等着我,等着我出來把她騙上牀。然後陳小菲也說了,說是等我回來,看着她倆這副認真的模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笑了。唉!耽擱了人家一輩子啊。
我告訴倆人別等我了,我又不是什麼好男人,沒那個必要。我讓她倆好好的,找個疼她們的男人好好生活,這話我也跟馬勝男說過。人家馬勝男就看得開,今兒都不過來。
好啊!好……
倆姑娘跟我死倔,非得等着我出來,弄得我也是沒轍。
張玫也在一旁幫腔,說要等着我回來,說是一定想盡一切辦法,把我從那裡撈出來。
我心裡很清楚,張玫雖然有點本事,但還沒有大到通天的地步。如果她真有那個能力我早就不用在這兒待着了,我也不指望她能再爲我做些什麼,我覺得我挺知足的了。
時間不久,我也該上路了,我的私人物品也都在這個時候還給了我,讓我交給我的親人朋友代爲保管。有半盒煙,張玫送我的那張銀行卡,再就是一套鑰匙和一部水果機。
這些都是張玫送給我的,我到最後也全還給了張玫,這算不算是有始有終?跟他們一行人道別之後,我就被帶上警車往炮樓去了。所謂炮樓,是我們嘴裡的黑話,就是看守所。
抗戰時期這裡有一炮樓,建國之後這裡改建成了看守所,所以我們總是老炮兒老炮兒的叫,就是這麼個意思。我看着墨綠色接近於黑的大鐵門,心裡還真是感慨萬千。
我從沒料到自己會落得今兒這般境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好好上學然後憑藉自己的努力考上一所像樣的大學?等畢業了找份好工作,徹底的脫離我無良嫂子的迫害!
然而這一刻,似乎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了。我在大門口站了好幾分鐘,直到押送我過來的那個警察推了我一把,我纔回神。進到大鐵門裡面,我眼前已經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很安靜,沒有絲毫的喧譁聲,我擡頭四下去觀望,周圍的制高點上都有人把手,他們手裡都託着九五改狙擊步槍。這是我第一次在電視以外的地方,看到這種逼真的火器。
辦理完交接手續之後,第一道工序就是搜身,看看有沒有違禁品被帶進來。給我扒了個乾淨,沒有在我身上搜出什麼東西,這才進行第二道工序,剃頭。寓意着從頭再來。
我好歹留出來的幾根毛,全都給我剃乾淨了,接下來是洗澡換衣裳,領着看守所裡發的東西給我發配到宿舍去。獄警一邊帶着我走,一邊告訴我,進來之後老實點別折騰。
在這裡,甭管我有多大的本事都不好使,這是個真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界。
我多嘴一句,我說那不就是閻王殿嗎?他聽我這麼說笑了,他說我這麼說也不錯,我們這些犯人就是小鬼兒,他們獄警是鬼差。我也附和着笑了笑,然後就閉嘴不再出聲了。
宿舍是那種,類似於大通鋪那樣的屋子,總共就兩張大炕睡十六個人,加我都已經十七個了。我站在門口觀望了一會兒,裡面的人都在打量着我,那眼神多少有點瘮人。
“行了,別好奇了,進去吧?以後就在這裡生活了,有的是時間看。”見我站在門口不動,那獄警從後面推了我一把。我又猶豫了片刻才端着我的生活物品走進宿舍裡。
獄警剛鎖好門,那些原本還坐着的犯人,齊刷刷的站起來,向着我這裡靠近了過來。
你能想象那種感覺嗎?就像是一個美女,被扒乾淨了丟進一個滿是壯漢的房間,我現在就好似是那個美女!最先靠到我面前的那人手臂上滿是紋身,看上去就叫人心裡發怵。
“新來的,怎麼進來的?”那人把我壁咚在身後的鐵門上,臉上滿是戲謔的模樣。
我沒說話,我也不是個怕生的人,但是面對着這羣人我說不出話來。緊接着就是一巴掌襲來,打得我眼前冒金星。那人抽了我一巴掌罵罵咧咧道:“聾了?媽的,問你話呢!”
“我……”我剛要開口,又是一耳光。
“行行行,你愛怎麼進來的怎麼進來的,給我滾那裡蹲着去。這是規矩,新人來了睡一個星期的便坑,或者讓哥兒幾個爽爽,你自己選吧。”那人手搭在我肩頭,玩味笑道。
草泥馬!這也太生性了吧?這羣人連男人都玩!嚇得我趕緊抱着臉盆往裡走,到了便池附近把手裡的盆擱下,我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站着吧,我也不熟悉裡面的生活方式。
“草泥馬的,誰他媽讓你站着的!給我抱頭蹲好嘍!”我也不知道哪裡得罪着了,那人好像就是看我不順眼似的,跑過來一腳就給我踹倒了。瓷板磚的地板,我順着就滑出去。
直至砸在牆上,我才止住了身體滑行。孃的!老子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