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可以把聰明人變成傻瓜,也可以讓傻瓜忽然變的聰明。小夥子虎頭虎腦,一看就是個機靈人,儘管已經識破了長腿妹借刀殺人的意圖,卻仍舊憤然接住了遞過來的刀子。
顧天佑跟徐曉峰談完了正事兒,又在三零四小哥幾個連比劃帶作揖的無聲央求下,拽着徐瘋子閒扯了幾句。這老小子憋了一臉回春包,跟他扯別的釣不住他,只有扯起博愛的愛沙尼亞女神最管用。說起賽璐達這小子就來勁,很明顯對洋妞特別有感覺。瞅着他那一米六八的個子,顧天佑認爲他有改良家族品種的需要。
正扯的嗨皮時,孫京翔走了過來。徐教官頓時嚴肅起來。這熊貨還蠻能裝的,剛纔還在悠然神往賽璐達女士胸前一對球到底是排球還是足球,這會兒卻板着那張一臉回春包的老臉,沉聲問:“你過來幹什麼?是不是休息夠了,想要繼續加練?”
他這一套看來有點鎮不住過來的小傢伙,孫京翔毫無懼色,昂然挺胸,一指顧天佑,道:“我要跟他打一場,輸了的退出,贏了的加入選拔。”
顧天佑左右看看,然後看着他,玩味的問:“你憑什麼挑戰我?”
孫京翔一皺眉,很不喜歡顧天佑這種居高臨下看小孩子的口吻,挺胸道:“就憑我所有科目都是第一,你所有科目都是倒數第一,我主動來挑戰你最強的項目是給你面子,你別不識好歹。”說完,回頭看了戴曉樓的閨女一眼。
顧天佑說:“你要是爲了她纔過來犯傻,那我勸你趁早收了這份心,這丫頭中毒了,一心一意崇洋媚外,我勸她幾次就連我都恨上了,你別給她當槍使了。”
孫京翔說:“若是喜歡就需幫她爭取幸福,只要看着她好就比什麼都好。”說着,亮出了架勢:“來吧。”
小兔崽子原來還是個情聖,尚未體驗到生活的‘深度’和‘溼度’,也不分清楚喜歡的人是陳圓圓還是阿珂,倒先學會了百勝刀王的癡情套路。顧天佑看着他,想起了許志傑,忽然爲自己心理上的早衰感到悲哀,其實也只比這小子大了六歲而已,卻不知不覺的把自己當成了老頭子。
故意大聲道:“我參加不參加選拔,跟打不打贏這小子毫無關係,那得看顧叔叔有沒有這個時間。”說着,從觀衆席上一躍而下,來到孫京翔面前,把一隻手放在身後,擡起一隻手,笑道:“我就站在這裡只用這一隻手跟你打,你能逼的我腳下動了便算你勝了,或者打到腰部以上一拳半腿的也可以算你贏。”
動手的過程有點無聊,至少看上去不那麼精彩。孫京翔有着不錯的八極拳底子,動起手來開合有度,拳打如射箭,腳踢賽舞槍,但就是傷不到顧天佑分毫,換成以前,顧天佑面對這個實力的對手多半會採取主動,讓他發揮不出實力來。但現在,不動明王身修煉已有三分火候,精神體力都有極大提升,看對方的動作就像慢動作,手腳反應動作幾乎是意到手到,應付起來十分輕鬆。只打了十幾下就讓小男孩兒崩潰了,收了拳腳說,你丫這是欺負人。
顧天佑也覺着沒意思,原來變強的結果就是讓過去有意思的事
情變的簡單無聊。就像成熟會讓曾經爲之癡迷的東西變的索然無味。真有些擔心自己會變成苗世凡口中那種只剩下滿腦子陰謀詭計的大俗人。
孫京翔說:“我輸了,退出!”一指顧天佑,道:“你贏了,補上!”顧天佑嘿嘿一笑,道:“繼續好好練吧,真到了全國選拔的時候,只要我有時間一定會參加。”說完,拍了拍少年的肩頭,走的時候小小裝了一下逼,落寞的嘆了口氣。
青春小鳥一去不回頭,生活卻不肯爲了剎那間的後悔而停下腳步。如果可以重來,一定想盡辦法跟許佳慧談個十年戀愛,然後談婚論嫁,一起爲房貸和五斗米折腰,一起經營幸福的小日子。強過現在,半人半魔,亦正亦邪,對不起徐曉曼,對不起方樂兒,天天勾心鬥角防着這個,對付那個,就像騎着一輛獨輪車走在攀登高峰的半山腰,往上走費勁,調頭回去更危險。原地踏步遲早累死,只能硬着頭皮向着成熟的頂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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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無風,船拋錨後停在了江心。曹旭坐在船首的平臺上,身邊跟定一個年紀三十許風姿秀拔的女子,握拳而隨,眼神開合之間精光閃爍,全然是武夫做派。顧天佑坐在桌子的對面,單槍匹馬,手邊放着一個優盤。
曹旭將優盤拿過來交給女人,站起身面向那座雄踞江岸的古城忽然來了興致品評起來。
六朝古都,金陵古城。據傳蜀國軍師諸葛亮順江而下,穩坐船中,當他細心察看金陵古城時,不禁失聲驚叫:“鐘山龍蟠,石頭虎踞,真乃帝王之宅也!”東晉大臣王導曾說:“建康,古之金陵。”歷史上,孫吳、東晉和南朝的宋、齊、樑、陳共六個朝代先後定都於此,因此,人們稱這座古城爲六朝古都。
此人談吐不俗,儀表超羣,尤其難得是這份雍容氣度,歷史掌故道聽途說信手拈來卻是如數家珍,江上春風拂面,他站在那裡雄姿英發,很容易讓人心折。
顧天佑心性修行並不比他稍差,受的影響並不大。只是覺得這廝看起來做作又臭屁。那份摻了料的地圖已經給了他,條件也談妥了,相信這麼聞名遐邇的人物不至於耍流氓不認賬。左右眼下無事,聽他白話一會兒普及一下歷史地理也好。
曹旭瞥了顧天佑一眼,飛揚跋扈我爲雄的氣魄傲然道:“我不喜歡這座城,豪傑輩出卻沒出一個不世人物。”
這座王氣旺盛的古城,定都於此的六個王朝都是短命的。東吳六十九年,東晉一百零二年,南朝宋59年,齊二十三年,樑五十五年,陳三十二年,明初定都於此,一世而終,僅僅五十餘年。太平天國建都南京,維持了九年;民國兩次據此爲都結果先退重慶再退臺島。有人認爲,楚王埋金以鎮王氣,風水沒了;有人認爲,是秦始皇斬斷了地脈,斷了龍氣。
要我說,都有道理,這地方金粉氣息太濃烈,十里秦淮斷了這座城的英雄氣,溫暖和溼潤總讓人太容易流連忘返。所以我說金陵不如燕京。就好像你我。他忽然頓住不說,凝視着顧天佑,發現這年輕人氣質沉穩近乎冷漠,顯然沒有受他的言語蠱惑。好一會
兒才道:顧天佑,我先前以爲小瞧你了。這次見面前已經足夠重視你,但現在卻發現還是小覷了你。
年紀輕輕,白手起家,從一個廢墟一樣的臥龍塘上建起一座小小的商業王國,在你這個年紀和家世背景而言,殊爲難得。曹旭看來做了很足的功課,接着說:說實話,瞭解了你是怎樣一個人後,我就開始爲你惋惜,可惜你跟錯了人,鄒海濱在我眼中只是個孩子,輔佐他這樣的人實在太浪費你的才華了。金陵這座城市也不是你施展拳腳的好舞臺。
顧天佑一直以來都很低調。但有些事情卻是一句低調就能全然掩蓋的。鄒海濱的姐姐能問到曹旭此行的目的,足以說明她跟眼前這人的關係密切。所以她會將顧天佑與鄒海濱之間的密切關係告之也並不讓人意外。
“曹總過譽了,我只是個普通警察,做了點小生意,鄒海濱跟我之間是合作關係,談不到誰輔佐誰。”
曹旭搖着食指,道:“別忙着拒我於千里之外,你的底細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你從小被樑必達弄進了監獄,在裡頭生活了十四年,出來以後住進了許錦文家,跟他閨女談了一次戀愛,沒玩好又摺進去了,之後樑必達爲了出氣故意把你弄到顧宇飛身邊噁心他,顧宇飛死了,田泊源豎起的新農村建設典範的牌子砸了,你卻留了下來。”
顧天佑安靜的坐在那裡聽着,神色間看不出喜怒哀樂,內心中卻已經波瀾起伏。
曹旭接着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只知道你用了五年時間完成了一筆原始積累,然後盤活了臥龍塘這盤死局,藉着苗若琳的叔叔跟你是獄友的關係,拉來了海州控股,大概也是從那時候起你偶然結識了海濤的蠢弟弟,之後就玩起了奇貨可居的把戲,一步步把事業做到了金陵來,樑必達的案子是你搞出來的,白鳳林曾經跟趙強說起你,他說你有虎狼雄心,奸狡如狐,留下遲早是禍患,於是我那蠢舅舅便聯絡了一些專業人士打算除掉你。”
顧天佑道:“樑必達一直不承認樑文博是他殺的……”
“趙強!”曹旭打斷顧天佑的話,乾脆的:“人是趙強殺的,此人曾經是我外公身邊的警衛員,精通鍼灸中醫,外公還活着那會兒患有風溼病,一天都離不開他,後來老爺子走了,我媽就把他派到了舅舅身邊盯着。”
曹旭張開手臂,道:“顧天佑,我很有誠意拉你到我的船上來,只要你想知道的,我能告訴你的,全都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他頓了一下,加重口氣:“我認爲一個只用了半個月時間就成爲郭家軍參謀長的人值得這份尊重。”
顧天佑笑眯眯看着他,一副君臨天下禮賢下士的嘴臉,心中好笑這位大概就是在吹捧中長大的,以至於自戀病到了不可救藥的程度。道:“實不相瞞,我本來已經不是很看好鄒海濱,長不大的孩子似的,現在才發現我錯了,長不大的孩子只要有耐心終究會長大,一個長歪了的成年人卻是花費多大力氣和多少耐心都別想挽回的。”痞賴的一笑,最後說道:“再說,我不可能跟打我女朋友主意的人合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