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消防醫院的大樓外,停車場已經被巨大的爆炸破壞的面目全非,門診大樓南面所有的玻璃無一倖存。爆炸發生在晚上九點,門診大樓裡夜班醫生還沒下班,急診病房的醫生們正陸續上班。
爆炸的一瞬間,巨大的衝擊波除了將大樓南側的玻璃盡數摧毀外,還造成了一部分牆體嚴重損壞。如此強烈的衝擊波下,大樓裡所有在南側辦公的醫護人員和病人全都不可避免的承受了這股巨大的衝擊。眨眼間,死傷者不計其數。
作爲省廳直屬單位,公安消防醫院的醫護人員大部分都是在職的文職警員,變故突發,最初的慌亂在所難免,但很快大部分沒有受傷或傷勢不重的醫護人員就意識到出了大事。所有人員,依照日常應急演練的程序,拉響疏散警報,激活應急方案,上報的上報,報火警的報火警,一部分突擊隊成員則進入最危險的地帶搜救受傷人員。,
不管是地震還是爆炸,警報聲就是命令。警報拉響,護士長比小趙姐姐反應更快些,她的第一選擇是去幫助不良於行的重病患向安全通道轉移。隨後趙靜波也意識到此時此刻應該做什麼。回頭看了顧天佑一眼,跟着護士長匆匆跑去。
顧天佑一邊指揮四名特警去幫助醫護人員轉移重病患,一邊迅速回到病房,脫去病號服,換上自己的衣物,出門直奔門診大樓而來。一到大門口,就看見眼前這幅地獄般的景象。四下搜尋沒發現邵雨澤和趙子明。想着哥倆剛從住院部出來,爆炸發生的瞬間應該還走不遠,顧天佑心急如焚,連忙往門診大樓裡走去。
還沒到大廳,就聽見趙子明焦急的聲音吼着:“人呢?都瞎亂跑什麼,快過來倆人看看我兄弟!”此刻所有人都在忙着疏散撤離,除了顧天佑哪裡還有其他人聽得到他的呼喊。
顧天佑快步上前,低頭一看,邵雨澤正躺在趙子明懷中,眼球上翻,有出氣無進氣,痛苦的掙扎着。兒時背書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當下毫不猶豫的從導診臺找來一支圓珠筆,去了筆芯,只剩下個空管子,對着邵雨澤的喉嚨氣管部位戳了下去。將筆管直接插入氣管,對着吹進去一口新鮮空氣。邵雨澤忽然發出啊喲一聲,吐出一個大血團。
“顧哥,疼!”聲音嘶啞的彷彿來自胸腔。
“別說話,你是內出血導致的嚴重喉阻塞,我要是再來晚一步,咱哥倆就見不到了。”翻了翻邵雨澤的眼皮,轉頭對看傻了眼的趙子明吩咐道:“他一時半會沒生命危險了,你把他先送別的醫院去救治,安頓好了給我來個電話。”
“顧哥,這你也會?”趙子明張口結舌,結結巴巴道:“你,你不跟,跟我們一起過去,我,我心裡沒底呀。”
“放心吧,雨澤應該是被衝擊波傷到了臟器導致的內出血,他的意識清楚,瞳孔沒有擴散跡象,出血量應該不大,只是湊巧堵在了咽喉部位導致的喉阻塞,我給他插了這根外接氣管,現在呼吸沒問題就死不了。”
子明茫然又慌亂,完全如木偶般聽從指示將邵雨澤架起。也許是受到了顧天佑言語的影響,也許邵雨澤的確傷情不重,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他的體力又回到身上,趙子明基本上沒費力氣就架住了他,哥倆一晃一晃的跟隨人羣離開門診大樓。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趙子明還不忘回頭提醒顧天佑:“顧哥,你自己小心些,我們倆剛出來就遇上了爆炸,看的很清楚,爆炸的源頭是一輛老豐田。”
趙子明攙着邵雨澤匆匆離去。目送二人上了出租車,顧天佑轉身又回到門診大樓。
大樓裡到處是一片亂象,受傷者的哀嚎聲不絕於耳。爆炸並未對門診大樓造成根本性破壞,主體結構還看不出有崩潰的跡象。一羣醫護人員從住院部大樓跑出來,迅速集合後冒險衝進門診大樓。這當中就有小趙姐姐。
亂哄哄的場面裡,醫護人員在奮力搶救傷者,顧天佑穿梭其間,偶爾施爲幫助搶救一些急難重症的傷者。
三個小時的時間裡,做了兩個靜脈切開術,甚至還給一個
外傷導致顱部水腫,已經生命垂危的傷患做了個顱壓釋放術。這個手術在心腦外科當中算風險比較高也比較難的。顧天佑從苗世凡那裡學習過施術步驟和每一步需要注意的細節。也在其他犯人身上做過模擬手術,但當時的情況完全不具備施術的條件,那一刀其實是硬着頭皮切下的。
當時顧天佑剛剛幫助一個因咽喉異物導致呼吸困難的傷患完成氣管切開術,取出異物插入導氣管。就聽見一個急迫的聲音在高喊:“醫生!醫生!快來救救我兒子。”甩頭一看,只見一箇中年男人正在奮力試圖掀起一片倒塌的牆體,在那下面一個小男孩兒倒在地上,頭部大量出血,已經腫成個倒葫蘆狀。
一個年輕的實習醫生正竭盡全力幫助中年人,但兩個人的力量還是不足以幫助男孩兒脫困。顧天佑連忙丟開一切過去相助。三人合力終於將這片斷壁掀起,顧天佑眼疾手快一把將男孩子拉了出來。
男孩兒大約十歲左右,頭部受傷,出血量超過三百毫升,受傷時間三小時以上,頭部出現嚴重水腫,並且已經壓迫到敏感神經區,導致呼吸困難,出現深度休克狀態,生命岌岌可危。
準備緊急進行顱壓釋放手術吧。顧天佑做出了判斷。
年輕的實習醫生完全慌了神兒,手忙腳亂的招呼急診室的兩名護士把孩子推進手術室,然而因爲電路受損,手術室內的強力照明設備居然失去功能。實習醫生瞪着兩名正在準備手術器械的護士,嘴裡一個勁兒的叨咕着,怎麼辦?怎麼辦?
年長的護士是急診室的帶班護士長,此刻她正從倒塌的器械櫃裡尋找無損鋼鋸,另一個年輕些的在準備應急麻醉包。二人一起擡頭怒道:“你是醫生還是我們是醫生?”
“照明不足,顯微鏡用不了,器械不全,傷情危急,不知道傷者有沒有其他病史,沒有代替增壓器,沒有血漿包,只有我這麼一個沒割過闌尾的實習醫生,你們說我能做什麼?”
“你做不了,就換我來做。”
一隻乾淨有力的手伸過來,從他手中接過無菌手套,拿起了手術刀。急診室的值班護士長還在尋找鋼鋸,年輕些的護士正在把使用完的應急麻醉包丟進垃圾桶。顧天佑的左手按在男孩子的額頭上,指尖撫摸過受傷的部位,感受了一下顱骨損傷的茬口。右手的手術刀在目瞪口呆的實習醫生的矚目下,精而且準的從這個位置切了進去。
“準備低分子右旋糖酐、煙酸、罌粟.鹼搭配甘露醇200使用,馬上給他用藥。”丟下這句話,顧天佑將染血的手術刀丟給一旁看傻眼的實習醫生。一邊說一邊寫,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手術室。
此刻在事故現場的所有醫生都比顧天佑有經驗,但沒有一個比顧天佑更冷靜。雖然沒有經過系統的培訓,但這身醫術卻是傳自當代最傑出的心腦外科大師級人物。穩定的心理素質和一雙靈巧入微的手,造就了此刻的醫學奇蹟。
這一刀切下去,力度,準度,手上的感覺完美的結合到一處。集苗世凡的醫術,龍爺的硬功,老不死的手眼功夫三者於一身。苗世凡沒有這個力度,龍爺一刀下去腦袋捅穿了,換老不死既沒有醫術又沒有這份力道。
實習醫生還在發愣,不敢相信這個年輕人就只用了一把手術刀就切開了傷患的顱骨,完成了這個高難度的手術。
“周凱倫,你還在那發什麼愣呢?還不快去安排病房,給傷患用上藥!”一個忽然闖入的女孩子一邊大聲呵斥,一邊低着頭看臨時診斷上的字跡,頗爲意外的目光看着實習醫生,問道:“這是誰寫的?”
女孩子長的明麗已極,梳着馬尾辮,個子剛好在一米七,最符合審美的黃金身材比例,身上穿着染血的白大褂,仍掩飾不住其迷人的線條。
“你好,陸醫生。”實習醫生正跟兩名護士一起將病人推出手術室,擡頭回答道:“就剛纔做手術那人寫的。”
“那人你不認識?”陸醫生口氣頗爲不滿。
“•••••
•”實習醫生有些不知所措。
“小陸大夫,請你快過來一下,這人血壓降的好快,先前檢查心跳頻率正常,有外傷,但是我們已經給他止血了。”
漂亮的陸大夫急匆匆走了出去。
手術室門口。
“出血點在腹腔裡,沒時間照CT了,馬上準備手術,切開直接找出血點吧。”小陸大夫幹練的說,接着又對正跟着實習醫生一起把傷患推走的護士長說:“快打開照明,準備手術器械和血漿。”
“照明不能用了。”
“剛纔不是還做了一臺手術?”小陸大夫不悅的強調:“那可是至少需要兩三個小時的腦部手術。”
護士長:“那人就切了一刀,放出部分顱內積水,病人的心跳血壓生命體徵就平穩下來了。”
“你說什麼?這手術是用常規手術刀切的?”小陸大夫大吃了一驚,轉頭對另一個護士吩咐:“馬上把準備開腹的病人送到南區二號手術室,請樑老師主刀,我要去看看剛纔被開顱的傷患。”
門診大樓北區臨時病房裡,小陸大夫剛看過男孩兒開顱部位的片子,一臉驚歎。這一刀切的已經不能用漂亮來形容,從沒見過這麼完美的顱壓釋放手術。這一刀精準的從顱骨受損部位介入,輕巧的割破了顱內表層膜狀保護組織,釋放積水的同時,絲毫沒有碰到下面的腦神經密集區。
如此高危的手術,在那樣的燈光條件下,無需顯微鏡,沒有用常規的揭開顱骨後再用伽馬刀做層層精細剝離的手段,竟只用了一刀!這一刀不僅在於力道更在於精度!不在於勇氣而在於把握!切下這一刀的人要嘛是個天才,要嘛就是個瞎貓撞上死耗子的瘋子!很顯然,前者的可能性要大的多。跟這神奇的一刀相比,陸子琪覺着自己二十四歲就拿到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雙料博士學位的壯舉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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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琪在急火火四處打聽切下那一刀的究竟是哪位大俠時,顧天佑正躲在消防通道,接聽趙子明打來的電話,邵雨澤已經安然,圓珠筆管拔掉了,脖子上纏了幾圈紗布,其他並無大恙。
距離爆炸發生過去五個小時,從其他醫院調集過來的專業醫療隊伍已經遍佈整座大樓南區,顧天佑感覺再無用武之地,於是悄然回到病房,重新換上病號服,只當做今晚什麼都沒做過。
打開電視,幾個頻道都在報道四小時前發生爆炸事件。此事已經驚動了社會各方,此時此刻的醫院大門外,新聞媒體雲集,都在搶着做現場報道。電視裡,幾名警察正在現場維護秩序,將所有人拒絕在保護線以外。戴曉樓出現在鏡頭前,神情嚴肅的像塊鐵板。
新任刑警總隊長的出現讓顧天佑一下子想起趙子明先前跟自己提起的那句話,他和邵雨澤曾親眼看到這次爆炸的初始點是一輛老豐田轎車。趕忙拿起電話打給戴曉樓。
十分鐘後,戴曉樓出現在病房,進門就衝着顧天佑語氣甚急道:“快說,你掌握了什麼線索?”
顧天佑道:“爆炸的初始點是一輛老豐田轎車,根據我所知的,這輛車停在了醫院大樓監控的死角。”
“你是說爆炸不是從地下的煤氣管道破裂引起的,而是人爲的汽車炸彈所致?”
顧天佑道:“那輛車不可能從天而降,我建議你回去把醫院周圍所有路口的監控都好好看看,找一找這樣的車。”
戴曉樓擔憂的:“你知不知道這麼大威力的爆炸,如果初始點是在地面上,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爆炸威力相當於兩噸黃火藥爆炸的當量,否則不足以在地面造成那麼大的摧毀性破壞,也不可能在距離門診大樓百米外卻仍有那麼大的威力。”頓了頓,又道:“那輛車的重量都未必有兩噸,這個炸彈的製造者一定不是一般人。”
PS:本文當中出現一些專業的醫學術語,只爲劇情發展需要,小說作者專業知識有限,若有遺漏錯誤虛構之處,還請方家讀者莫要見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