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生命的個體都會對頭頂的蒼穹充滿嚮往。進化正是出於這種嚮往產生的競爭。然而,魚渡潮頭竟逐先,化龍登天有幾人?天下豪傑如過江之鯽,自命梟雄者不計其數,凡脫穎而出者還能剩下幾分溫情人性?
劍意森森,顧天佑慨然笑答:“蒼穹無垢,人心有道,我看到了殺生成神的大道。”
“一派胡言!”持劍者冷笑一聲,又問道:“殺生爲什麼可以成神?”
顧天佑反問道:“你有今天境界,殺過多少人?”
持劍者道:“老夫平生殺人無算,但從未以殺人爲樂,更不會殺生求道。”
顧天佑反脣道:“你不殺生求道,卻因爲殺生而得道,你的劍道,鋒芒凌厲,殺意凜然,已然在這條道上遙遙領先於天下彼類,死在你劍下的那些人磨礪了你的鋒芒,更鍛造了你的劍心,成就了你的劍心通圓大道,而你卻自稱從未殺生求道,豈非是個笑話?”
持劍者正義凜然道:“老夫以本命元神爲劍,此生所求者爲天下劍道魁首,劍下亡魂從未有手無寸鐵之輩,敢稱是劍膽琴心,不負蒼生,豈是你這亂殺無辜的魔頭能質疑的?”
“亂殺無辜?”顧天佑呵呵一笑:“你欺世盜名,騙得天下求劍者之信仰念力,竊據天芒劍道,自負正義,卻敝掃自珍,劃下鴻溝隔絕大道與天下蒼生,斷了多少天賦異稟之士的進化之路?你不殺無辜,卻有無數無辜成爲你證道路上的冤魂野鬼,如你這種妄稱聖人,實爲魔頭的傢伙,還不如我這揹着梟雄魔頭的罵名之輩呢。”
不等持劍者反駁,接着又道:“天道如爐,你的僞善只能讓衆生沉迷於虛僞道德中虛耗命魂元魄,供養你們所謂聖道,而我雖殺生求道,卻不吝大道真相於衆生面前,蒼穹本無垢,何來正與邪?這你爭我奪的戲碼憑什麼只能有聖人蔘與?”
“大膽!”持劍者鬚眉皆炸,突然爆發,漫空亮起金光,鋪天蓋地的劍意從四面八方襲向顧天佑,萬劍歸宗化爲一道凌厲無匹的劍芒殺意,雖無實質卻比世間任何一口法劍靈寶都要犀利不知多少倍。
這就是號稱元聖之下最強的攻擊嗎?
顧天佑感受着外放的混沌元力如黃油遇熱刀般被破開,接着又釋放了一層冰系魔法盾,同樣不堪一擊。這道劍芒從數米大小被消磨的只剩下半寸寒星,但就是這半寸寒星,卻讓顧天佑從心底裡升起寒意。眉宮處的肌膚已經被破開,混沌雷霆交織的保護網也不能阻擋其分毫。
劍意直達頭骨,發出令人牙根兒發酸的刺耳吱吱聲。持劍者以無窮劍意鎖住空間,令顧天佑動彈不得,再以劍心鋒芒元力攻擊一點,已然破開了九轉玄功第八層的外圍防禦。只要刺破頭骨,就能直達識海泥丸宮,毀了顧天佑的元界根基。
顧天佑擡手一合,夾住了這半寸寒芒!
寒芒受阻,念力催動的強大動能絲毫不能撼動。持劍者咬牙切齒道:“小輩竊據天元神道,短短三年時間就進化到這種地步,若假以時日,還有我們這些老傢伙的活路嗎?”
顧天佑雙手釋放龐大土系重力法則,牢牢夾住了半寸寒芒,聞言冷笑道:“天道非仁,地道非義,人道非信,世間萬物本當各行其道,自由進化,人人皆可如龍,是你們僞稱天道,竊踞在軸心世界裡,獨享天地
造化,矇昧世人在浮世滔滔中沉浮起落,夙世輪迴中迷惑於你們的僞道中,爲你們奉獻衆生念力,你這樣的人難道不該被終結嗎?”
“誰說老夫是人?”持劍者怒目圓睜,全身散發出無數劍芒繼續鎖死了二人所處的空間,道:“老夫是神,劍道之神!不在一個進化層級,又怎能算是同類?世人愚昧,不能沒有信仰,老夫們就給他們信仰,這有什麼不好?”
“嘿嘿。”顧天佑笑道:“本來就是如此,偏你要把自己擺到道德的制高點跟我扯什麼道義,這個世界的真相就是你們已經高高在上位列仙班,卻容不得別人有機會達到你們的高度,老子偏要破壞這個規矩,在這蒼穹之上捅個窟窿,讓所有人都看到穹頂之上的景緻!”
“既然如此,就休怪老夫要先在你的泥丸識海上捅個窟窿!”持劍者厲聲喝罷,雙手連續揮動,捏着劍訣空中振振有詞,眼中金芒大作,念力勃發,催動半寸寒芒在顧天佑手中爆發出凌厲無匹的殺意!
顧天佑雙手一震,半寸寒芒脫手而出,再次狠狠撞在眉宮額頭上。
“給我破!”持劍者沉聲喝道。
“破就破!”顧天佑忽然獰厲一笑,身形突然膨脹變大了數倍,不去理會額頭寒芒,張開大口向持劍者發出一股強大絕倫的吸力。“老傢伙,你破天佑哥的頭,老子吞了你的身!”
叮的一聲,似某物破裂,又似什麼東西跌落在地。整個世界豁然開朗,漫天劍芒煙消雲散,持劍者剎那間化作無數虛形碎片。那道凌厲無匹的寒芒劍意忽地寂然不動。
顧天佑攤開手掌一看,只見一柄金色寸劍橫在手心,隱隱有寶光釋放。
原來只是那人劍心所化的一尊虛形法相。藉着這柄頂級靈寶級數的法劍傳神化形,來到這裡險些要了天佑哥的性命。摸了摸額頭處,一道裂縫竟過了許久還不能癒合。這一劍的餘韻竟厲害若斯!
顧天佑心有餘悸,正入神沉思,忽聽萊昂納多的聲音入耳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你去了哪裡?爲什麼會忽然出現一柄金劍法相在天上?”
“是我一時不察,被這柄金劍鎖在了它的靈寶結界中。”顧天佑回過神來,把金劍給萊昂納多看,問道:“你那邊的事情辦完了嗎?”
萊昂納多接劍在手,滿臉不可思議的樣子:“這難道就是張擘亓的蒼穹神劍?”
顧天佑道:“先不管這把劍是不是張擘亓的蒼穹神劍,你先告訴我那邊的事兒辦完沒?”
萊昂納多道:“就差把魔法陣裝上了。”又反問:“難道剛纔張擘亓借這口劍向你出手了?”
顧天佑點點頭,道:“他幾乎就要得手了,後來被我瞧破了虛形法相是劍心所化,要吞下他的劍芒元力的時候這傢伙切斷了跟這把劍的聯繫逃了。”
萊昂納多長出了一口氣,道:“想不到這些人的殺招會這般層出不窮。”
顧天佑撓了撓仍有陣陣刺痛感的額頭,冷哼道:“他畢竟人在數萬裡之外,想要殺我卻又太過珍惜羽毛捨不得冒險,不但沒有得手,反而還搭上了一把頂級靈寶。”
萊昂納多這才注意到那道劍痕,駭然道:“他居然只用劍心便在數萬裡之外破了你的八層九轉玄功?”
“這話不完全準確。”顧天佑道:“如果真
破了我的九轉玄功,那我現在已經成了一具無自我意識的行屍走肉,這一劍如果換做是他本人親身來刺,或許還真有這個可能。”
萊昂納多道:“這也足夠可怕了!”又道:“如果那天他用這一劍來對付阿元,你說結果會如何?”
顧天佑道:“阿元是天賦心猿,性靈飛揚,有天聽地查的本能,張擘亓劍心離身瞞不過他去,所以絕對不敢在他面前冒這個險。”又道:“經過這一戰,他們算是徹底認識我顧天佑了,其實在造化靈界中我就想到了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容不下我。”
萊昂納多凝眉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們神農族的御劍術真的可以精準掌控數萬裡之外的法劍靈寶來殺人嗎?”
“神念所至,千里之外取人首級並非難事。”顧天佑道:“我以祖山念力去感知的話,極限也就在萬里之遙,張擘亓就算心念元力比我精純些,也有限的很,想要如臂指使的控制這柄靈劍恐怕不大可能。”
“除非有人把這柄劍一直帶在身邊,並且與他心脈相融,能夠將他的劍心融入自身!”萊昂納多斷然說道。
顧天佑微微點頭,道:“英雄所見略同,看來你我想到的是同一個人。”
萊昂納多道:“只能是他!”
張擘巽與其說是請上來的,倒不如說是被力臣提上來的。他眼神無神,形容枯槁,彷彿一瞬間透支了全部的精氣神。但顧天佑只看了一眼便認出,這纔是自己當日在火龍島上見到的那個劍帝張擘巽。
儘管已經如風中殘燭,但張擘巽還有三寸氣在。他看到顧天佑後,先是報以歉然苦笑,然後斷續說道:“對,對不起,老兒劍心被奪,身不,身不由己啊。”
顧天佑沒說話,直接從元界內取出一枚還天再造丹塞入他口中,用仙酒送下,才道:“前輩不必解釋,此中情由我已經料到,當日在火龍島上多虧你奮不顧身擋住了釋迦老佛,否則,晚輩已經跟火龍島上數百萬居民一起葬身於他的六道輪迴了。”
張擘巽吞下再造丹,喝了一大口仙酒,藥力揮發,他的氣色好了一些,喘着粗氣道:“老朽劍心被奪,已經是個廢人,就不必在我身上浪費這天材地寶了,張擘亓倒行逆施,爲求劍道元聖境界,不惜以劍膽人心爲食糧,老朽懷疑他已經被異魔迷惑了道心,就算只是爲了天下劍道蒼生,也無論如何要除掉這老賊。”
顧天佑道:“前輩不必擔心,這天材地寶在我而言可謂取之不盡,只是你的劍心受損卻不大容易恢復,至於那張擘亓的作爲就不必咱們擔心了,他丟了這柄蒼穹神劍,遲早會再來索取,屆時晚輩必定取其劍心助前輩恢復修爲。”
張擘巽搖頭道:“老朽已經失去了身爲劍客的銳意,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恢復如初了,倒是你還需要多加小心,他們名義上是恨你在造化靈界屠戮了許多當世才俊,其實是容不得你身負元界大道,故此必除之而後快。”
萊昂納多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張擘巽反問道:“你們是不是要去無窮碧支援龍族?”
顧天佑點點頭,問道:“怎麼?有什麼不妥嗎?”
張擘巽立即面帶焦急之色,道:“千萬去不得呀!”
“爲什麼?”
(本章完)